兩人一前一后在走廊上，今昭費力跟上他步伐，同他說話。

　“怎麼不是了？”把那天的說辭又說了一遍。

　“我們一起看了電影，一起去游樂園玩，還互相送對方回家，怎麼不是朋友了？”

　“朋友也不是一定要有聯系方式。”周北嶼神不變，四平八穩說。

　“............”今昭忽視了他糊弄的水平，語塞了會，才重新找到理由。

　“但是，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是有聯系方式的那種朋友呢？”

　“為什麼一定要是。”

　周北嶼像是在和說繞口令，輕飄飄的語氣讓耐心消失殆盡，今昭停住步子，手一把扯住他角。

　“我不管。”定定盯著他，加重語氣。

　“你今天要是不給我，我就不走了。”

　“.........”

　這下沉默的人換了周北嶼。

　他眼神垂下，落在攥著他角的那只手上，明顯用了力氣，服布料都擰一團，還往指間用力繞了繞。

　周北嶼頭疼，總不能直接生生掰開的手，況且，他仍然避諱同的肢接。

　他抬起眼，警告：“今昭。”

　“在。”

　“放開。”

　抿不語，執拗看著他，那雙靈的眼，莫名亮得驚人。

　周北嶼不自然移開了目，低聲重復：“放開。”

　“馬上要暑假了。”不防，突然放低了音量，說，“我沒辦法找到你了。”

　“總不能天天去你家等著。”

　上課鈴響起了，刺耳的鈴聲傳遍整個校園，走廊上方約有慌腳步傳來，讓人心頭也驟然慌張。

　周北嶼默了一瞬，才開口：“你找我干什麼？”

　預備鈴響之后的周圍，無比安靜，今昭被這個問題難住，各種理由在心上浮現一遍，終于，從中找到一條。

　“我聽說你理績很好。”急中生智，語速慌忙。

　“我想有空的時候，順便和你請教一下題目。”

　周北嶼徹底陷沉默，顯而易見蹩腳的借口，從里說出來，越發的蓋彌彰。

　他靜了半響，最后還是報出了一串數字。

　“好了，松手。”

　“等等！”今昭還在急忙背誦，掐著手指重復了一遍，不忘同他確認。

　“是這個對嗎？！”

　“嗯。”周北嶼掙，走得頭也不回。

　......

　夜里，墻上掛鐘指向晚上十點，半開的窗戶，飄來淡淡樟樹清香，沁人心脾。

　今昭坐在書桌前，拿著手機，在框中再度輸白天記下的那串數字，頁面跳轉，出現一個冷淡的黑頭像，昵稱是一個單字母，z。

　底下幾欄點不開，可見資料就這麼多，他還沒有通過的好友驗證。

　今昭回去上課后就加的他，一整個白天過去，晚上也走掉大半，馬上要迎來新的一天。

　沒忍住，又添加了一遍好友驗證。

　今昭一遍遍刷新界面，大概有過了兩分鐘，好友那欄突然跳出了新的對話框，那個黑的冷淡頭像出現在的對話中。

　眉間一喜，顧不上打招呼，率先點開那個黑頭像，打開個人資料。

　空間那欄于開放狀態，仿佛是他的世界在朝招手，今昭咬了下，克制心點進去。

　一整頁，寥寥幾條，兩下就到了底，除了分解題思路，就是學習視頻。

　“............”

　今昭雀躍的手指頓住，只剩下滿懷失和氣餒。

　【周北嶼】返回到對話頁面，在鍵盤上一個個敲字。

　【你就沒有什麼興趣好嗎】

　大約有半分鐘。

　那邊回：【？】

　一個問號。

　今昭把他空間截圖發過去。

　【除了學習，就沒有其他的了嗎】

　這次那邊過了好久，才給回了一句。

　【不要隨便窺別人的狀態】

　【.........】

　今昭關掉手機，干脆利落結束掉兩人對話，不再回復。

　——、也、是、有、脾、氣、的。

　時間飛快而過，校園里合歡花爭相盛開的時候，期末考正式來臨。

　今昭照舊穩定發揮，試卷空了大片，收卷老師看了，都免不了在臉上多打量幾眼，最后一堂課是趙明冉監考，他拿著卷子搖頭嘆息，考完后，還把到了辦公室。

　隔著一張桌子，他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才抬起頭，。

　“今昭。”

　“我知道你家里況，你姨父和我通過好幾次電話，讓我對你多加上心，說你是個聰明孩子，就是學習態度有問題...”

　他說到這里，今昭已經聽不下去，忍不住打斷：“老師，如果你要講的是這些，我就先回去了。”

　“你這個孩子——”他皺眉，明顯不滿。

　“不管怎麼樣，人生是自己的，你們這個年紀，想要對自己未來生活擁有更多話語權，最簡單的途徑就是學習。”

　“沒有必要為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影響自己。”

　今昭垂下眼，靜靜的，許久，“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趙明冉見這樣不由產生一種無力，每次談話都是以今昭道謝收尾，但是過后該怎樣還是怎麼樣，分毫沒有影響到。

　他念及此，重重嘆了口氣，擺手，“那你回去吧。”

　“自己好好想想！”在臨出門前，還是沒忍住又沖了聲，今昭沒回頭，關上門離開。

　考完試，暑假正式來臨，關了一學期的學生就如同出籠的鳥兒，每天班級群都能看到大家熱聊，約飯、約著一起出去玩，

　許明月也約了幾次，兩人一起去吃飯逛街看電影，除了盛風之外，今昭有和人這麼結伴出去玩過，驗新奇，但依舊抵不過商場擁堵的人流。

　許明月后來再約，就只能委婉拒絕。

　“今天可能不去了。”

　“嗯，天氣有些熱，不太想出門。”著聽筒，輕聲說著，聽到許明月在那頭失掛斷，今昭收起手機，嘆了口氣。

　“怎麼？你那個生朋友又約你？”正好盛風在對面廚房收拾食材，聽到講電話全過程，挑眉問。

　“嗯。”今昭緒微微低落，低著頭。

　“你對倒是耐心好，好脾氣。”盛風話里帶了幾分怪模怪樣，聽著像是吃味，今昭不抬頭，偏過臉認真問。

　“盛風，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怎麼可能？！”盛風剁排骨的刀震到案板上，重重一響，他出聲反駁。

　“哦。”今昭還是那副提不起勁的樣子，整個人趴到了桌上，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發呆。

　今晚的菜單是板栗排骨湯、蘆筍蝦、還有一道油燜茄子。

　是今昭點的菜，這個季節蘆筍已經很了，盛風跑了好幾個超市才買到。

　缺乏生活常識，看到盛風大汗淋漓進來，才知道這件事。

　“盛風。”今昭突然出聲，“你會不會覺得照顧我很辛苦？”

　“你都這麼大的人了，生活自理，我有什麼辛苦的。”盛風頭也不回說，在蝦仁下鍋的噼啪聲中，又傳來模糊不清的一句。

　“這不是我欠你的嗎。”

　......

　“你那個心男嘉賓，最近怎麼樣了？”餐桌上，盛風盛著碗問，像是隨口一聊。

　“沒有怎麼樣。”今昭悶悶著碗里的飯，“消失了。”

　“？”他詫異揚眉，“消失了？”

　過了兩秒，反應過來，拉長尾音“哦”了聲，“你是說他不搭理你了。”

　今昭停住撥飯的作，生氣瞪他，“盛風，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一字一頓：“食不言寢不語。”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傻子。”

　盛風：“？”

　“不是啞？”

　“有自知之明就好。”今昭說。

　“我就不用說得這麼直接了。”

　“.........”

　吃完飯，盛風收拾完廚房回去。

　拎著垃圾袋臨走前，讓檢查關好門窗，天氣預報說今晚可能會下雨。

　下雨。

　今昭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個下雨天。

　趴在床上，下著枕頭，打開手機。

　某個黑頭像。

　兩人對話還停留在前天，問他暑假準備做什麼，他回了兩個字，學習。

　然后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新的消息。

　今昭慢慢敲著手機，在對話框里刪刪打打，最后還是一腦全部刪除。

　滾下枕頭，拉起被子一把蒙住臉。

　大概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卻是個大晴天，亮的金芒籠罩大地。

　今昭撐傘從公車下來，面前藍路牌上寫著榆水巷三個字。

　沿著斜坡，不疾不徐往上走，那把雨傘被打開，撐在頭頂，黑的長柄傘，在太底下，有種莫名的詭異，來往路人都不由把目投過來，短暫停留。

　今昭的臉被巨大的傘面遮住，只出一截細膩雪白的下，窺不到真容，對方便索然收回視線。

　一直撐傘走到了周北嶼家前面的那條巷子口，上午時分，日頭愈發大了，黑傘打在頭頂，吸去不，今昭整個人籠罩在傘底下，百無聊賴著前方發呆。

　小學時學過一篇課文守株待兔，覺得自己此刻就像那個獵人，耐心等待著那只兔子。

　大概過了一個鐘，兔子終于出現了，周北嶼提著垃圾袋，從巷子出來，他穿著黑T恤和短，腳上是拖鞋，寬松舒適的家居服，即便松松垮垮穿在他上，也有種干凈好看的味道。

　今昭站在那兒不算低調，畢竟大太底下，一把大大的黑傘，足以引人注目。

　周北嶼一出來，目就看到了。

　他神本能輕頓，微妙的發生了一點變化。

　“你來干什麼？”把手中袋子丟進垃圾車，周北嶼走過來，平聲問。

　“給你送傘。”今昭的借口早已找好，了手中黑雨傘示意。這是那天下雨時，周北嶼塞到車上給的那一把。

　周北嶼停頓了下：“不用特意送過來。”

　說完，他朝出手，“給我吧。”

　“可是我剛剛來的路上改變主意了。”今昭往后退了一步，自己和雨傘都同他隔開一點距離。

　“我在太底下等了好久，又熱又累，你總是不回我消息，我聯系不上你。這把傘，就當是送給我的補償吧。”

　周北嶼聽到這番話，靜默了許久，他先是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自己有沒有錯過的信息，確定沒有之后，抬起眸，目靜靜落在上。

　“可以。”

　“雨傘送你。”

　“那我不能白拿你的東西。”今昭隨即笑了，眼角輕揚，靈狡黠。

　“我請你吃飯吧，周北嶼。”

　周北嶼當然不可能配合這蹩腳的伎倆，他直接轉，往家中走去，拒人千里之外，冷若冰霜。

　“不用了，我一般在家里吃。”

　“我于心不安。”今昭撐傘跟上他。

　“大可不必。”

　“要的。”

　“別跟著我。”

　“我也走這里，順路。”

　“.........”

　周北嶼終于敗在了死纏爛打之下，不停住腳步，偏頭，眼神冷淡看。

　“今昭。”他再次徑直稱呼的全名。

　“適可而止。”

　“其實，我今天是有事想找你幫忙。”今昭表頓時一變，角輕抿，眼角往下垂。

　一副可憐的樣子。

　“我暑假作業不會寫。”

　“已經很多天了，空在那里，我找不到人來幫我了。”抬起臉，眼里無聲委屈。

　“我只有你一個學習厲害的朋友。”

　在漫長的沉默之后。

　今昭再一次登堂室。

　周北嶼用鑰匙打開門，屋清涼的風一瞬間撲面而來，今昭微閉眼了下，整個人蔫蔫的。

　“我覺得我好像中暑了。”

　周北嶼看著把手中雨傘俯放在玄關的作，冷靜說了句。

　“黑吸熱。”

　“嗯？”今昭茫然抬起頭。

　他垂眸，看著蒼白的臉，重復，“黑吸熱，你打著這把傘，只會更熱，沒有任何遮效果。”

　“.........”今昭默然許久，語氣平靜道。

　“你看，學渣果然連基本常識都沒有。”

　“.........”

　周北嶼進門后，徑直去了房間，今昭又被落在原地，但已經不復之前的拘謹，自來般打量著房子。

　上次為了放投影儀挪開的茶幾已經恢復原位，地毯仍舊是原先那張，今昭走過去坐下，雙手放在茶幾上試了試高度。

　“這是我上學期整理的筆記。”正研究著，周北嶼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把手里一堆資料放到了面前，足足到下這麼高，今昭愕然住，半響沒回神。

　“你哪門科目薄弱就先看哪個。”周北嶼吩咐著，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門。

　“喝溫水還是可樂。”

　“可樂。”今昭咽了下嚨道。

　周北嶼拿著兩罐可樂再度走過來，在斜對面坐下，手指拿起那堆筆記。

　“聽你上次說理不會？”他淡聲問，一副要認真教的樣子，今昭頭皮發麻。

　“是...”從齒間憋出回答。

　“作業帶了嗎？”周北嶼偏過臉，眼睛注視著，莫名讓到一陣涼意。

　今昭點點頭，說出兩個字“帶了”，隨后打開自己帶著的包包，從里頭出準備好的理作業。

　把試卷平鋪放到茶幾上，小心抬眼看他。

　周北嶼拿起試卷，從上頭掃過，空白嶄新的痕跡，無人過。

　他把卷子重新放到面前，敲了敲底下桌面。

　“你先把會做的做了，不會再問我。”

　周北嶼說完，出了自己的資料，做題復習了起來。

　空氣寂靜，溫度冷涼，今昭干，本能打開桌上可樂喝了口，涼意劃過嚨，干燥不適勉強被緩解。

　抓起筆，著空白的試卷，大腦也一片空白。

　該怎麼婉轉又不失面的讓他知道，自己一道題都不會呢......

　今昭雙目放空，陷自己思緒，從外面看來，就像是在發呆。

　另一邊，周北嶼剛解開一道題，抬起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視線從發怔的臉落到底下空空如也的試卷上，到太一陣疼痛。

　“咚咚”周北嶼手指曲起輕叩了兩下桌面，喚醒今昭游離的思緒。

　“你在發呆嗎？”

　“啊。”今昭陡然轉過頭，呆呆同他對視兩秒，接著，雙手捂住臉低頭，痛苦泣聲從手掌底下傳來。

　“對不起。”

　“我一道題都不會做嗚嗚嗚。”

　周北嶼猝不及防，突然面對這樣的一幕，面上閃過怔愣茫然，片刻后，不自然抿了抿。

　“你平時都學哪去了。”他停頓，緩和了一下語氣，又低聲，“不會就算了。”

　“我教你。”

　今昭聽到最后這句話，如蒙大赦，吸著鼻子抬頭，整個人還是滿臉哭喪的表。“好。”可憐地說，“那麻煩你了，周同學。”

　聽到這個新稱呼，周北嶼神微不可察頓了下，接著接過手里試卷。

　“那我們從第一題開始，這其實是道很簡單的基礎題，你翻一下我做的這個筆記...”他講題時的語氣很平和，沒了往日難以接近的冷意，說話間，翻開了自己的筆記本，上面字跡整齊，筆鋒利落漂亮，今昭不自覺看迷。

　順著他手指在本子上示意，不由自主朝他靠近，兩人在講題和做題間，氛圍不知不覺變得融洽。

　相比于理老師，周北嶼對知識點深淺出的講解，更加讓容易理解，今昭教連連點頭，很快便把上面選擇填空題做了大半。

　大概是態度認真，看得出是誠心來學習的，周北嶼面稍緩，逐漸放下戒備。

　“這道題也是同樣的題型，方法就和上面的一樣...”他指向之前的題目，今昭忍不住湊近看，兩人的頭逐漸靠到一起，誰也沒有察覺。

　“只是這里換了兩個量，你按照相同的方法再試一下。”他說著抬起了頭，眼前猝不及防劃過一撮頭發，細微麻的從他臉頰過，讓周北嶼口不控制跳了下，他本能后退，同拉開距離。

　“怎麼了？”今昭迷茫抬起臉問，然后看到周北嶼飛快搖頭，“沒事。”

　“你快做。”他催促，今昭點了點腦袋，“好。”

　說著，低下頭重新做題，紙筆的沙沙間，一陣燥熱的風吹來，今昭寫了半天早已口干，隨手抓起桌上的可樂喝了口。

　剛放下，突然覺得旁邊異樣安靜，轉過臉，看到周北嶼眼神怪異盯著。

　“...怎麼了？”大腦空白，無措地再度問。

　四目相對，周北嶼明顯放緩了呼吸，他緩緩移開眼，目落在桌上，克制忍地說了句，“...你剛才喝的是我的可樂。”

　“......？”

　“？？？？？”

　今昭順著他的目落在桌上可樂，再不自覺移到拉環開口那里，邊緣還殘留著淡淡褐飲料，是剛才過的地方。

　下一秒，聯想到什麼，臉瞬間漲紅，滾燙得像要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