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殊落水的消息傳到太宸殿時,太子殿下當時正在與珍貴嬪談話。

　珍貴嬪從太子妃那兒請安過后，便坐著轎攆直接去了太宸殿。自打上回殿下走后，便一回也未曾去榮華殿看過,更加別說給什麼賞賜。

　殿下不曾帶頭,太子妃也不敢輕舉妄。雖是懷了孕，但該有的殊榮賞賜統統都沒有。

　珍貴嬪自然不會在意那些外之。坐在轎攆上了自己的肚子，但是這肚子里的孩子卻不能被傳是殿下不喜。

　后宮中都是人，今日李良媛都有膽子問到頭上來。殿下若是再不表態，只怕很快就會有流言蜚語。

　珍貴嬪的手狠狠地了,眼眸之中卻浮現出一悲傷。自是知曉殿下為何不理會自己……

　到了太宸殿，珍貴嬪也不如以往那般任直接就往里闖。

　扶著嬤嬤的手在門口站著，等了許久前去傳話的小太監便回來了：“娘娘，您回去吧。”

　“殿下如今正在忙,不得空見您。”

　珍貴嬪眼中失一閃而過，但很快便就恢復下來。一早便知殿下不愿見自己，倒也有了準備。

　“殿下今日不本宮，本宮就一日不起。”說著，珍貴嬪放開扶著嬤嬤的手屈膝跪下。

　如今有了孕,這一跪可是將奴才們嚇得膽戰心驚。

　傳話的小太監更是嚇得臉都白了，跌跌撞撞地跑回去，趕忙在劉進忠耳邊將這事給說了。

　后者深深吸了口氣，劉進忠攔下奉茶宮，接過托盤自己推門進去。

　剛進屋，室便傳來一心涼。

　劉進忠無端打了個哆嗦，這才抬起頭看向前方。殿下坐在太師椅上，眉眼間的怒得人不過氣。

　這幾日殿下一直都是如此，邊伺候的奴才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劉進忠心口微微跳了跳這才有膽子上前,低頭放下茶盞時也跟著道：“殿下，珍貴嬪娘娘跪在門口求見。”

　這要是旁人，殿下說了一次不見便再無稟報第二回的可能。可這人偏偏是珍貴嬪，而且珍貴嬪肚子里的還有了孕。

　若是肚中的子嗣有個三長兩短，只怕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人頭落地都是輕的。

　側安靜，話音落下后太子殿下依舊不言。劉進忠忍不住往殿下那兒看去。

　這幾日殿下心不爽，其實他也揣到一些。殿下不喜孩子，正因十幾年前的一場心病。

　皇家天生便注重子嗣，更別說，自古以來君王都需要脈來穩固江山。

　可一旦帝王無，子嗣便也就了固寵的工。

　當年殿下還只是東宮的嫡長子。

　小的他便親眼見識過宮中的一場大，當年宮中許多娘娘為了家族榮耀，想方設法懷孕、流產、甚至還有假孕爭寵。

　那段時日后宮經常就有胎兒死亡，胎死腹中，又或是生下既夭，功生下來且長大的皇子皇的可憐。

　當今陛下許是察覺自己作孽太深，開始沉迷于修仙之道。卻正因為如此爭斗得越發厲害，陛下不去后宮，母族無法給力，至尊的帝位卻只有一個。

　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已經年的皇子們開始自相殘殺。

　年皇子足有七人，全部參與奪嫡，連著前太子都被誣陷獄，之后被困于幽州。

　當年的太子殿下尚且只是孩，卻跟著父親下放幽州自此遠離了京都。

　一去幽州十余年，其中的凄苦無人得知。十年折辱，前太子病亡，前太子妃出家。

　直到當年誣陷之事也跟著被澄清，殿下才被重新接回宮。

　可彼時宮中已經大，活下來的皇子非死即傷，一個能堪當大任的都沒有。

　陛下為顯仁慈，只能破例封了尚且是皇孫的殿下為皇太子。

　這麼多年，殿下學會了殺伐果斷，接了宮中的爾虞我詐，唯獨對于子嗣這一方面依舊心中有坎。

　幾年前太子妃為生下嫡長子難產而亡，連著肚子里的孩子都跟著沒了。殿下便越發不喜子嗣。

　前朝爭斗，輕則沒命，重則滿門抄斬。后宮依然，妃嬪們為了晉升，為了榮耀，孩子也能死的悄無聲息。

　劉進忠心中明了，殿下或許只是不想與當今陛下一樣，讓子嗣打破宮中的平靜。

　又或許是心中存了一仁慈，不愿讓嬪妾拿無辜的生命去爭奪。

　但無論殿下心中是如何盤算的，如今珍貴嬪這一懷孕，徹底打破了這后宮里維持已久的平衡。

　“殿下。”劉進忠心中七上八下，目往窗外看了一眼，到底是忍不住了：“珍貴嬪還在跪著。”

　這外頭可是烈，珍貴嬪若是當真兒一直跪下去，自己能得住，怕是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住。

　太子低頭將手中的折子落了下來，到底還是淡淡地吩咐了聲：“讓人進來吧。”

　珍貴嬪在門外跪了一刻鐘，起來的時候雙膝都是的。之前從未過如此大的苦楚，如今殿下當真兒讓跪著，如何不難。

　加上懷孕之后緒起伏過大，起來時依舊是克制不住的委屈。

　宮給著額頭的汗，卻顧及不上。拉著劉進忠的手確認：“你說殿下當真肯見本宮了。”

　“殿下正在等您呢。”劉進忠彎著子親自將扶進殿：“娘娘當心。”

　太宸殿的涼氣瞬間就蓋住了外間那炙熱，珍貴嬪明艷俏的臉對上坐在高位上的人后，到底是再也忍不住，眼眶中溢出淚來。

　“殿下。”雙膝一，直接跪了下來：“嬪妾知錯，求殿下莫要再不理會嬪妾。”

　太子殿下坐在長案后，白玉臺階之上他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眼簾之下是迫的人心的冷：“哦？”

　“你何錯之有。”

　珍貴嬪被那眼神看的僵住，一肚子的話竟是不知從何說起。

　自打要了肚中這個孩子之后，殿下去那兒就了。當時以為是新人奪了的寵，后來才懂是殿下故意疏遠自己。

　可等明白過來，已經太晚。這個孩子是好不容易才要的，不可能放棄。

　只能暫閉宮門，直到等到肚子里的孩子三個月后徹底穩定。

　“殿……殿下。”珍貴嬪跪在地上，哭的楚楚可憐：“殿下是怪罪嬪妾懷孕卻瞞殿下，從而怪罪嬪妾。”

　懷孕一事任何人都瞞著，就連殿下那兒都未曾泄。

　本以為瞞得很好，但想到這麼長時日殿下對的態度后，珍貴嬪又開始懷疑了，殿下當真兒不知曉嗎？

　掌心，珍貴嬪不敢抬起頭。

　“是嗎？”高座之上，宋懷宴的目往下看著。虛無縹緲的目落在珍貴嬪的后背：“那孤問你，你既是懷了孕，又為何要瞞著孤。”

　若非那日無故落水，珍貴嬪還不打算說。而且從當時的況來看，當時還想瞞著。

　“嬪……嬪妾。”嚨翻滾著，珍貴嬪干的道：“嬪妾當時問過太醫，太醫說頭三個月胎兒最是脆弱，為了保護這個孩子，嬪妾這才瞞著。”

　這是之前一早就想好的答案，故而珍貴嬪說起來倒也不算是困難，只是心中卻是越說越心虛。

　低著頭，高位之上，那落在上的目滿是冰冷：“還有呢？”

　宋懷宴子往后一靠，問：“你還有什麼瞞著孤的。”

　“沒……沒了。”珍貴嬪掌心發涼。

　后宮一直未有子嗣，才察覺出不對勁。這個孩子是如何來的只有知曉，可不能說。

　比起明知殿下不愿意懷孕自己卻偏要忤逆的罪名來看，瞞懷孕這罪名名下是要小的太多了。

　沒有法子，如今只能裝作不知。

　太子下垂著的眼中浮出一失，他給過機會，是一直不肯坦白。

　宋懷宴低下頭道：“出去吧。”

　冷漠的聲音嚇得珍貴嬪心中一，抬起頭卻見殿下已經重新拿起折子。

　心中暗自竊喜，這一關是不是過了，忐忑的扶著手起，到底還是忍不住的道：“殿下許久未曾去嬪妾那兒了，嬪妾宮中燉了殿下喜的百味羹，殿下可要來嘗嘗。”

　珍貴嬪站在大殿中央，忐忑的目看著他，平日里的明艷任都不見了，眉眼里帶著張與期待。

　宋懷宴的目落在上半晌，目又落回了的小腹上。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寬大的遮擋住了，只瞧見那一平坦。

　可就算如此，那里面還是有著個孩子。

　一個他并不想要且并不期待的孩子。

　“孤會去的。”垂下眼簾，宋懷宴平靜地出聲。

　珍貴嬪眼中這才浮出驚喜來，并未看見的是一旁的劉進忠看向的目，里面帶著細微的復雜。

　之前殿下寵珍貴嬪可能是因為足夠漂亮。又或者是想制衡后宮，珍貴嬪家世不高，且恰好出現。

　可如今，肚子里有了孩子，這一切就都不同了。殿下必然不會拿的孩子如何，可是生下孩子之后呢？

　他跟了殿下這麼久，最是知曉殿下的脾。殿下給你的，你著便是。但不給你的，你如何爭奪也是無用。

　珍貴嬪雖不知用何種法子懷了孕，但此事一出，只怕將這麼些年的意都消磨得的一干二凈。

　“那嬪妾這就回去讓人準備。”珍貴嬪高興極了，急沖沖的就要往外走。

　只是還未等出門，太宸殿外就有小太監來稟：“殿下，殊承徽落蓮花池中。”

　“生……生死未卜。”

　白玉臺階之上，太子殿下眉心籠起，隨后二話不說猛然起，大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