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來用的是木箭頭，到南廣之后，孫團長說他的優勢不能丟，專門幫他找個鐵匠，幫他打造了一百支箭。

　出任務的時候，他的行李都是拜托其他戰友幫他背，他的任務就是背著一百只箭，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昨天他回來之前，孫團長說，回頭他找那個鐵匠再給他打兩百只箭，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木箭頭要有攻擊力，箭的時候還要挑角度，最好能對準脖子這樣的部位，鐵箭頭就沒這個麻煩，想哪兒哪兒。

　穆清拿鐵箭頭拿在手里掂了掂，一下重量。

　搭弓拉開，箭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飛出去，狠狠地扎進樹干。

　穆繼東快跑兩步，把箭拔下來，“有靶子你不，你偏偏樹，讓你媽看到了又要嫌棄我們父倆，明年這棵桃樹要是不結果子，你媽肯定要念叨我們好久。”

　穆清不聽爸念叨，觀察鐵箭頭，要是把這個箭頭拆下來，裝到的袖箭上怎麼樣？

　不行，這個箭頭太大了，裝不下。

　一上午，穆清在院子里練習適應自己的新弓，不知不覺就到中午了，后院飄出來的香味太霸道了。

　鄰居都過來敲門，“你家今天燉的啥湯，怎麼比往日里還香？”

　“野湯，我今天一早上山打的。”

　“奇怪了，我家也燉過野湯，怎麼沒這個味兒。”

　“可能是各家燉的方法不一樣嘛。”

　早就想上門問問，林玉跟說用人參燉的，鄰居就再沒問過，這次過來，老太太一咬牙，“你保證用人參能燉出這個香味？”

　“我可不敢保證，大家廚藝都不一樣，這個怎麼能保證？”

　老太太也不傻，知道里頭肯定還有其他說頭，見大高個兒不跟說，輕哼一聲，扭頭走了。

　后廚房，汪豎起大拇指，“我以為你原來燉的養生湯味道已經非常好了，沒想好還能更好。”

　林玉笑道，“換了一味好藥材，自然有些不同。”

　汪迫不及待地想嘗一嘗湯，匆忙告別，端著湯就走。一走，穆繼東和穆清父倆也往后院去。

　“蒸飯了嗎？”

　“蒸了，咱們今天中午吃白米干飯！”

　“太好了！”

　“趕開飯！”

　穆繼東拿著兩個隔熱的手套端起砂鍋就去堂屋，林玉端飯鍋，穆清自覺拿碗筷。

　張家那邊，張玉才今天不忙，又知道媳婦兒今天要去穆家燉湯，到點兒后早早趕回家。

　張欽放學回來，跑進屋里就喊，“好香好香呀！”

　張玉才大步進門，“什麼好香？”

　他瞬間反應過來，看向媳婦兒，“今天這湯有些不對勁吶！”

　張欽咦咦一聲，“怎麼中午回來了？”

　張玉才沒搭理他這話，“今天這湯怎麼燉的？”

　汪和張嫂拿出碗筷，“別管怎麼燉的，先喝湯。”

　一家人埋頭苦吃，最后要不是汪把砂鍋端走，父子倆非得再喝一碗。

　“留著晚上還能吃一頓。”

　張欽滿足地肚子，“真好吃。”

　汪這才說，“今天用的參不一樣，林玉改了幾樣配藥，沒想到燉出來的湯味道好了好幾層。”

　“今天用的什麼人參？”

　“不知道，沒見過長那樣的。”

　汪又說，“人參用盒子裝著的，看著很珍貴的樣子，林玉見多了的人參，要是一般的人參，肯定不會這樣。”

　“沒事兒，打聽打聽就知道了。”張玉才說道，“我托人找的人參已經從東北寄過來了，估計這兩天就要到了，這些人參燉湯吃完，你這子估計能好的差不多了。”

　汪笑道，“其實我現在覺就好。”

　張欽十分認同，“我媽罵我的時候中氣十足，一點都不虛。”

　一家人笑了起來，汪笑罵一聲，“你個臭小子，還不是你不懂事，要不我沒事兒罵你做什麼。”

　穆家的心意到了，張家人也收到了，中午吃了頓好的，一家人十分滿足。

　午休起來，下午張欽和往常一樣準備去穆家，一出門到他爸爸的勤務員小李叔叔。

　“小李叔叔有事兒？”

　“對，領導我來給你媽送個包裹。”

　“哦，我媽在屋里，你進去吧。”

　說完張欽快步走了，快走到大院門口，幾個同學突然住他。

　“張欽，你去哪玩兒，帶上我們唄。”

　“不方便。”

　彭年切了一聲，“他還能去哪兒，不就是去馬路對面穆家嘛。”

　“呵呵，你猜對了，真聰明。”

　張欽腳步都沒停下，徑自往前走。

　吳桂英攔住他，“張欽，帶我們去穆家玩一會兒唄，聽說那家有個姑娘，人生地不的也沒個朋友，你介紹我們認識一下，以后一起玩兒。”

　“對嘛，都是隨軍過來的，咱們大院人多。”

　張欽覺得穆清應該不喜歡和其他人玩兒，但是，萬一呢？一個六歲多的小姑娘整日待在家里應該也無聊的。

　“那你們等著，我去問問穆清。”

　“哎呀，這麼點兒的路，哪用專門去問，我們跟你一起去問。”

　大院里的人除了張欽、霍容時和田甜，其他人都沒見過穆清，都對這個穆清的小姑娘好奇。

　張欽格冷淡，在大院里在學校對誰都是一副答不理的樣子，穆清那個小姑娘怎麼和張欽玩到一塊兒去的？

　吳桂英一提出帶穆清過來玩兒，大家都積極響應。都知道張欽下午要去穆家，他們早早在小廣場這兒等著。

　他們推著張欽去穆家，穆家的大門虛掩著，推開大門，院子里沒人，只聽見一陣悅耳的琴聲傳來。

　琴聲時而如曠野吹來的風，時而如人低語，寧靜悠遠，剛才打鬧的人都愣住了。

　“好！”陳靜嘆息一聲，“我形容不出這種覺。”

　沈園點點頭，“太好聽了。”

　“這是什麼琴的聲音，以前怎麼沒聽過。”

　“這是古琴的聲音。”

　“不對吧！”吳桂英掃了眾人一眼，“從去年就開始搞破四舊，他們家還彈古琴，不合適吧。”

　陳靜不高興這麼說，“怎麼不合適了，你就是嫉妒穆清。”

　“呵，我爸爸大小是個團長，穆清爸就是一個普通當兵的，我用得著嫉妒？”

　吳桂英大聲說，“陳靜你別轉移話題，文古跡都砸了，古琴難道不算舊東西。”

　“你……！”

　陳靜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沈園拉住陳靜，走到吳桂英面前，“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你倒是給我找找，哪條哪款說古琴算是四舊？”

　“這還用找，我說是就是！”

　“你是誰？這般口出狂言，法律是你家定的？”穆清冷冷地看著他們。

　院門口太鬧騰的，開始穆清還以為是路過的人說話太大聲，后來聲音越來越大，才起出來。

　張欽連忙從隊伍里跳出來，站到穆清一邊，“不管我的事兒，我來你家，們非要跟來，誰知道他們故意跟來找你麻煩。”

　吳桂英、田甜一幫人為張欽的態度到不可思議，好歹他們都是住軍區大院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他居然站到外人那邊？

　田甜笑里藏刀，“我們在說四舊的問題，張欽你別打岔。”

　“古琴這麼你們了，看古琴如此不順眼，想把古琴拿去砸了還是燒了？我瞧文工團里每天都在用什麼鋼琴小提琴小號，怎麼不去砸了？那可是國外的東西，洋貨，不是更加該砸？”

　汪過來送藥材，好奇一群孩子怎麼堵在門口，一走近才聽到一堆誅心的話，氣的發抖。

　汪出言諷刺，“你們是不知道文工團怎麼走嗎？我親自給你們帶路。”

　一群姑娘家嚇的不敢說話，彭年勉強說了句，“雖然是國外傳進來的東西，但是文工團彈奏的都是□□。”

　“對，都是積極向上的歌曲！”幾個膽子大的小聲幫腔。

　汪冷笑，“穆清，□□會不會？”

　“會！”

　穆清進屋，一首《東方紅》從書房里傳出來，門口的一群人都不說話了！

　“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

　一群男被訓斥的低下了頭，小幅度地搖頭。

　“你們沒有話要說，我有！”

　“看在你們年紀小分不懂好壞，我今兒就教教你們。以后好好學習，好好做人，別整天人云亦云，拿著當令箭。自己長了個腦子就要學會用，腦子笨尚且可以原諒，無腦說就實在惹人討厭！”

　汪說話很克制，但是語氣里的厭惡藏都藏不住。

　也沒想藏！

　“穆家和你們無親無故，以后別厚著臉皮來礙眼，沒事兒干回去多讀幾本書！”

　汪此話一出，一群人利索地跑了，一溜煙兒地跑回大院里躲著。

　確定張欽他媽媽看不到了他們才松了口氣，“吳桂英你腦子有病啊，挑人家小姑娘的刺兒干什麼。”

　“就是，就你又紅又專，你那麼厲害，怎麼不見革委會請你過去給你個兒當當。”

　一群人被訓的怒氣都發泄到吳桂英上，吳桂英也很無辜，“不是田甜說……”

　“吳桂英！”

　田甜拉了一下，“對不起，我剛才只是自言自語，沒想到你聽到了，還大聲說出來指責穆清，都是我的錯！”

　彭年不耐煩，“行了，有什麼好吵的，煩死個人，我回去了！”

　彭年一走，大家都散了。

　這時候他們還沒發現，陳靜和沈園沒跟他們一起回來。

　陳靜和沈園留在穆家了，張欽媽媽訓斥他們的時候，們倆自認和彭年他們不是一伙兒的，罵人也沒罵們，們不心虛，才不跑呢。

　穆清打量著陳靜和沈園，陳靜和沈園也在打量。

　張欽給介紹，“這是陳靜，爸爸是二師的師長，沈園的爸爸是團長。”

　二師，那不就是爸爸上級的上級的上上級？

　“你們好，我是穆清，請進來坐。”汪門路地進屋，“清清，你爸媽呢？”

　“他們出門買東西了，我們家明日要請客，今天要去買些菜。”

　“哦。”汪一下就明白了，把包裹打開給看，“你在也行，你看看，這里一共二十株人參，等你媽回來給。”

　穆清驚呆了，“汪阿姨，這麼多人參要燉多鍋？”

　汪笑道，“不多，不多，一株人參燉三鍋湯，這里也就六十鍋。吃完這些，估計我就能徹底好全了。”

　好吧，你有人參你有錢，你說了算。

　又說了兩句話，汪才走。

　留下他們四個人，陳靜和沈園也驚呆了，什麼時候一株都難求的人參變大蘿卜了嗎？

　陳靜想問，沈園拉了一下，立馬閉。

　穆清看過去，沈園微微一笑，“我們沒見過世面，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參，有點驚訝。”

　穆清笑了起來，“堂屋里坐著不舒服，張欽，你帶他們去我書房。”

　“好呀。”

　陳靜和沈園跟著張欽走，等人都走了，穆清拿著人參去后院，把人參藏起來，又拿了一碟點心，去廚房泡了一壺茶端出去。

　張欽連忙接過，“你怎麼不我。”

　“我順手的事兒。”穆清招呼們倆過來喝茶。

　陳靜和沈園此刻正在欣賞墻上的畫，畫的是一只貓，看著好眼。

　張欽瞥了一眼，“你還真喜歡我家豆豆，給它畫了一張畫像不夠，還給畫一張。”

　“那張不是你拿去了嘛，我想畫一張掛我家里，怎麼了？”

　“行，你厲害！”

　陳靜眼睛鼓的像銅鈴，不停地給沈園使眼，這個小妹妹好厲害呀，會彈琴，還會畫畫，媽呀，這是什麼神仙人？！！

　沈園暗示淡定，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雖然陳靜淡定，但是沈園的眼睛落在穆清上撕都撕不下來。

　這麼強烈的視線，穆清不到那才有鬼，笑道，“你們對我這麼興趣？”

　陳靜比腦子快，“太有興趣了。”

　“他們都好奇張欽為什麼喜歡和你玩兒，原來你這麼優秀呀，換我，我也喜歡跟優秀的人玩兒。”

　穆清笑出了聲，爸爸上級的上級的上上級的閨，真是有些單純可。

　張欽無奈，“要是沒那麼優秀，我會更喜歡和玩兒。”

　咦，為什麼？

　很快他們就知道為什麼。

　張欽在們面前上演了一出獨孤求敗，用一句話形容，那就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連輸十幾局，沈園和陳靜都同地看了張欽一眼。

　又一局輸了，張欽不信邪，“再來一局。”

　陳靜好心幫他說話，“圍棋不行，你們試試象棋？”

　張欽眼睛一亮，穆清很無所謂，“書桌右邊柜子里有一副象棋。”

　張欽跑去把象棋拿出來，重振旗鼓再戰。

　嘖嘖，還是一輸到底。

　沈園和陳靜也是無語，沒辦法，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下棋的時候眉頭皺，下完了之后，張欽開心起來，就像狂一般。張欽只能說，沒辦法，已經輸習慣了。

　在穆家玩到下午四點多，他們要回去了，陳靜和沈園都很喜歡穆清，走的時候陳靜問，“我還能再來找你玩兒嗎？”

　“你們來吧，不過只能你們自己來，不要帶其他人了，我不歡迎。”

　“你放心，我們肯定不帶他們來。”

　陳靜小聲說，“我也不喜歡吳桂英他們。”

　穆清笑了笑，送他們出門。

　第二天他們要上課，穆清一早也有事兒，要跟著爸去水庫買魚。

　為什麼要去？因為爸媽準備晚上請客的時候，請客人吃全魚宴。水庫又那麼遠，不如帶著去，多買一些回來。

　穆繼東騎車帶閨去水庫，路上父倆邊走邊聊。

　“閨啊，來南廣這麼久，你現在還是只有張欽一個朋友？我聽你媽說，你整日不出門，這可不行。”

　“你瞧瞧，你不合群，他們就會欺負你。要是你經常和他們玩兒，昨天他們也不會往你頭上扣帽子。昨天要不是你汪阿姨反應快，事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再說了，現在你年紀小能和張欽玩兒，等你們都長大了，一男一一起玩兒，誰讓你們沒干什麼，人家也會說閑話，這樣不好。”

　穆清連忙說，“爸你別念叨了，我有朋友，兩個姑娘家。”

　“誰？什麼時候認識的？”

　“一個陳靜，張欽說爸是你上級的上級的上上級，陳師長。”

　穆繼東一激，自行車扭，穆清趕抱著爸爸的腰。

　“閨呀，你老實跟我說，你挑朋友是不是看出？一個張欽，一個陳靜，一般人家的姑娘你還看不上了嗎？”

　穆清默默翻了個白眼，“還有一個沈園，據說爸也是團長。”

　這回穆繼東穩住了，“人家是團長，我還是個沒有走馬上任的小連長，級別也比你爸我高。還說你不是挑著出朋友。”

　“爸爸你講點道理，不是我去找人家，是人家主來找我。”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隔壁鄰居家的孫也經常來找你，我看你態度冷淡得很，你什麼時候請人家去你書房坐坐了？”

　“我跟又沒話說。我請去書房坐什麼坐。”

　穆繼東嘆氣，“閨，你說我以后要是升了，人家會不會在背后說我，說我是靠著帶關系上位的？”

　穆清生氣，“爸，你要再說話，我回去跟我媽告狀去了。”

　“你可別，這不是開玩笑嘛。”穆繼東自信地說，“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爭取多立功，等我以后職位高了，你就能平等地和人家玩兒。”

　穆清心頭一暖，小臉蹭蹭爸的背，“不立功也可以，我和媽媽只想我們全家人平平安安的。”

　“那肯定的，掙了功勞也要有命不是！”

　到了水庫，穆繼東買了一百多斤魚，人家賣魚的都愣住了，“魚離了水就不能活了，現在天氣熱了，今天要是吃不完，這麼多魚明天肯定臭了，太浪費了。”

　“放心，臭不了，晚上我家請客吃飯，沒有其他菜，只有魚，肯定吃得完。”

　“你家辦喜宴？請幾桌？”

　穆繼東糊弄了兩句，把一百多斤魚裝麻袋里，利索地綁在車上，推著走。

　走到沒人的地方，穆清把魚收起來，穆繼東帶著閨把自行車騎的飛起。要進城的時候才拿了一麻袋魚綁在自行車上。

　路過軍營的時候，穆繼東閨在門口等他，他跑去跟孫團長打聲招呼。

　軍營，穆清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

　門口兩個站崗的，站的真直，皇帝跟前的衛軍也沒有這樣的氣神。

　穆清打量著軍營，沒注意到，不遠有個人也在打量。

　霍容時瞥了一眼小丫頭，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