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過了寧夏鎮，風已經大不一樣。

　興王一直都是坐車，凌昭卻開始教林嘉騎馬。他對興王說：“該讓公主習慣塞外生活。”

　興王：“好吧。”

　其實京城的貴們大多都會騎馬。因為京城貴們喜歡打馬球。

　只可惜林嘉往的都是已經出嫁了的姐妹，即便是貴,一旦出嫁，也不能再過跟從前一樣的日子了。所以林嘉一直還未曾學過騎馬。

　興王打眼看著,凌大人是讓隨行的一個護院教義德騎馬。

　偶爾凌大人也會過去跟義德說說話,幫牽韁繩走一段，讓不要害怕什麼的。

　俊男的確是養眼，但興王都已經看了一路了，覺得膩了。且他現在已經十分放心這兩個人,便放下了窗簾,車里睡覺。

　凌昭為林嘉牽馬走了一段,到底這樣還是速度太慢。他也上了馬,和林嘉并轡而行。

　看興王放下簾子睡覺去了,便親自指點林嘉騎馬。

　天碧藍，云低垂。

　林嘉極目遠眺,道：“從前在府里。我日常最遠都不出垂花門，萬想不到有一日，能能看到這樣壯闊的景。都是在書里才能看到的。”

　想，看過了這樣的景，便以后姓埋名地過日子,其實也勝過了許多一輩子沒出過遠門的人了。

　林太嬪的前半生，杜姨娘的后半生，都是關在小院消磨的。

　凌昭看了一眼,便能想到的所想。

　他又想起了定遠侯。

　在他看來,定遠侯有九九的可能就是那個人。

　剩下的一分，也有可能如季白所猜想的,有可能是定遠侯親戚。

　因若是堂兄弟，或再隔一層的，甚至更遠一些的緣，也都可以對外自稱是忠勤伯府的人，使用帶有忠勤伯府印記的。

　只消息得到的太晚，來不及安排去調查求證。因眼前的事更重要。

　但凌昭已經在考慮，倘若那九九了真，是否可以改寫林嘉以后的人生？他和林嘉，能否借著這個沈赫城由暗轉明？

　只幾天功夫，興王再看，林嘉已經能縱馬小跑了。

　興王嘆：“果然年輕啊。”

　學什麼都快，肢也協調。

　如今林嘉已經能跟隊伍里的通譯進行簡單的番語對話。雖用的都是最簡單的句子，但基本的意思是可以表達清楚的。

　隊伍在甘肅鎮稍停了停。

　提督西疆的總兵錢振堂來拜見了公主和興王。隊伍在此稍作整頓和補給，終于離開了大周的領土。

　凌昭的計劃，要走得更深一些，在抵達約定的迎親地前幾日，安排林嘉假死。

　只沒想到，才走了幾日，前面竟然出現了歡迎的隊伍。

　凌昭當時握著馬韁的手就一。

　季白更是額上冒汗了。

　但凌昭隨即冷靜，道：“應該是車越國。”

　果不其然，護衛的將領和通譯過去詢問，果真是車越國王派來的人。

　因車越國曾經尚過大周公主，雖只是個宗室。已經過世，但如今的車越國王，正是這個宗室所出，他上有大周的統，與大周甚是親厚。

　二王子一路回國，一路炫耀。凡所經之國，都知道了他要娶大周公主了。

　車越國王便令人在此等候，送上賀禮，又給了補給。

　雙方親切友好地寒暄，表達了謝之后，送親隊伍繼續西行。

　過了兩日，在野外安營扎寨，凌昭告訴林嘉：“還有七八日的路程，明日開始吃藥。”

　林嘉這兩年的人生經歷的事都極富戲劇，以這一次為最高朝。

　點了點頭，了口的位置。

　頸子上懸著繩，繩上掛著兩枚鎖片，放著。

　一枚是凌昭的，一枚是來自魯班鎖里，某個不知名的男人的。

　幾經起落，林嘉發現，什麼宅子良田都是外。當有事發生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沒有了意義。

　宮前把魯班鎖留給了林太嬪，只帶走了這枚鎖片。

　對這枚鎖片真正的原主人并不興趣。但這鎖片是淑寧所藏，經由杜蘭的手留給的。

　在這人世間，又的確比那些外之更有意義一些。

　林嘉帶去了宮里，把它和凌昭的鎖片一起系在了繩上，在頸間隨佩戴。

　只想著，萬一有事，不會輕易丟失。

　或許是一語讖，果真有事。

　晚上扎營，才睡沒多久，忽地驚醒！

　廝殺聲！喊聲！兵撞聲！

　竟有敵襲！

　有人大喊：“保護公主！”

　“保護王爺！”

　“護駕！！！”

　紛嘈雜！

　林嘉懵了一瞬，匆忙穿上服，帳中的宮娥們也驚醒，惶惶不安。

　外面的聲音混，狀況不明。林嘉左右轉頭看看，帳篷中沒有武，吹滅蠟燭，抄起了一個銅燭臺抓在手里。

　外面很，不敢出去，兩個宮娥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忽地一支箭矢穿帳篷，扎在地上，箭尾晃，發出“嗡”的聲音。

　宮娥尖奔逃！

　林嘉喊道：“別出去——”護衛們都知道公主的帳篷在這里，肯定會來救，外面混，弱子出去就是添。

　可惜話音未落，先沖出去的宮娥就被馬蹄撞翻，直接踏斷了。

　另一個宮娥嚇得又往帳篷里鉆，敵人卻下馬追進來，一把擒住。宮娥被抓住了頭發，大聲尖。

　昏暗中林嘉欺而上，趁男人沒防備，一燭臺砸在他眼睛和太上。

　有當初砸刀疤三沒砸暈的經驗教訓，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夠，又見男人頭上有盔，故而照著眼睛攻擊。

　男人一只眼睛當場迸裂！慘出聲！

　宮娥掙鉗制，又逃出了帳篷。

　男人退了兩步，捂眼慘，卻沒有倒下。

　他用另一只眼只模糊看見林嘉一個人形，怒吼著沖沖過來。

　林嘉舉燭臺砸去，被男人一刀將燭臺挑飛，力量之巨，只將林嘉震得虎口發麻，人摔在了地上。

　男人憤怒咒罵著，就要舉刀砍下。

　林嘉無可逃，眼睛一閉。

　危急時刻卻有一柄刀幽幽自背后橫過來抹了男人的脖子。

　滾熱的噴濺到林嘉的子上，男人壯碩的轟然倒下。

　林嘉遽然睜眼，一人渾是，執刀而立，赫然是馬姑姑。

　馬姑姑因是子，和宮娥仆婦們住在同一個帳篷里，就在林嘉的帳篷附近。

　剛才一直和護衛們一起殺敵，守衛公主和興王的帳篷。卻被對方幾騎騎兵突破進來。

　干掉一個敵寇，一轉頭，有個騎兵下馬闖進了林嘉的帳篷，揮刀砍死另一個敵人，提刀就沖過來了！

　“殿下！”手把林嘉拉起來。

　林嘉問：“怎麼回事？”

　馬姑姑道：“不知道！”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道：“跟著我！”

　兩個人踏出帳篷，外面有篝火照亮，能看清大致況。

　林嘉一眼掃過去，便知道不好。

　因無暇看人臉，只能看服。一眼掃去，便覺出來視野里敵人的數量竟過了護衛。

　地上的尸大多是護衛的。這些護衛是從京軍營里挑選，跟隨而來的。

　一眼看過去看不到凌昭。

　他是外臣，他的帳篷離林嘉的帳篷遠，在另一片區域。

　有賊人看見兩個子從中央大帳里出來，其中一個容貌極，大喜，張口便大喊。

　林嘉一凜。因那人喊的番語是：公主在這里！

　果然便有人打馬沖來。

　護衛在馬下，敵人在馬上，若是用長兵，實在占盡便宜。

　好在林嘉邊是馬姑姑！

　林嘉只覺得眼前一花，馬姑姑已經輕飄飄到了馬背上，一刀劃了那騎兵的嚨。

　上都是，原來都是旁人的。

　江湖人，若在真的沙場戰陣上，缺乏軍陣配合的能力，恐怕不行。但在這混廝殺的場合，卻又比護衛強百倍。

　馬姑姑控了馬，正要喊林嘉，已經聽到了凌昭的聲音：“林嘉——！”

　林嘉倏地去，火中，凌昭帶著他的人，殺出了一條路踏馬沖進來，對出了手大喝：“林嘉！”

　林嘉出手去。

　凌昭的馬倏忽間就到了眼前，一把握住的手發力一提，將林嘉拉到了自己的馬背上，讓坐在自己后：“抱！”

　林嘉抱住他的腰，閉上什麼也不問。

　一轉頭，正看見興王提著擺，由他的護衛圍著，聲嘶力竭大喊著“來人！護駕！來人！”。卻忽然箭矢飛來，不偏不倚地穿過兩個護衛的中間，一箭封！

　興王握著箭尾不敢置信，倒了下去。

　林嘉的呼吸都滯住！心臟被狠狠地揪起來！

　把臉埋在凌昭背上。

　怎麼會這樣呢？明明說好了明日就要開始實行假死逃的計劃！明明說好了！

　為什麼命運總是變幻無常！不能得償所愿！

　閉著眼睛。

　廝殺聲、吶喊聲、哭聲都變得縹緲。

　撞擊和震讓知道凌昭在揮劍殺人。

　會不會死在這里呢？

　十幾年的人生走馬燈一樣閃過，不知道怎地，就覺得其實也沒有憾。

　這輩子，至有三個人。或許也該加上生了的淑寧公主。那就是四個。

　這輩子，見過了江南的秀麗，見過京城的宏偉，見過小民的炊煙，見過天子的威嚴。

　這輩子，騎馬踏出了關隘，見過了天地的遼闊，山河的壯麗。

　這輩子，與凌熙臣相相知，至此時此刻，還在一起。

　林嘉睜開眼，嘈雜重又變得真切。

　沒有憾，是的，沒有憾。

　那就沒什麼可怕！

　便死在此，也是和他在一起！

　放眼去，來自京城的護衛明顯潰了。

　京軍營安逸太久，這些兵丁其實都沒有經過戰陣，沒有真的見過。

　還能戰的護衛服不一樣，是過甘肅鎮的時候總兵錢振堂加派的護衛。這些護衛是送完公主，還要護送興王和凌昭回大周的。

　他們是邊軍，戰力明顯不一樣。

　只終究才幾百人，賊寇眾多，怕不下千人。

　大概是沒有希逃生了。

　這時候，凌昭大聲下令：“燒輜重！撤退！”

　“賊人是為劫財！燒輜重！趁機撤退！”

　林嘉大喊：“凌熙臣！他們知道我們是和親隊伍！有人知道我是公主！”

　凌昭一凜，立刻對邊的江湖人下令：“抓一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