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活了大半輩子,阮蘭蘭說的這些哪里能不知道?
更何況幾年前是為什麼來歡這里做保姆?
不就是因為那兒媳婦說家里沒地方住不讓進家門嗎?
嘆了口氣。
不管這兩年在歡這邊日子過得多順心,現在兒子媳婦在面前話說得多好聽,關系得有多好,但有些事其實也沒忘記。
“過日子不就都這樣,”
嘆氣道,“可人年紀大了,都不喜歡背井離鄉,再說了,等老了還是要跟著兒孫過的。”
阮蘭蘭聳了聳肩。
這都相兩年多了,阮蘭蘭怎麼不知道梅姨家的況?
道:“為什麼一定要一起住?梅姨,你忘了以前你那個兒媳婦不讓你進門的事了?你看看你要是賺不錢了,不能補他們了,他們將來能有多孝順你,肯定也不會讓你住回去的。”
“要我說,你平日里就別老補他們,又是給錢又是買東西的……姐這里工資給的高,又包吃包住,我覺著你還不如自個兒好好的攢錢,等以后就自個兒買個小房子,自個兒住,你手里著錢,還愁他們不上趕著孝順你?等老了些,行沒那麼利索了,就請個人照顧自己,你兒孝順,指定會定期來看你,照看你的,這不就了?你還能指以前門都不讓你進,看到你拿錢拎東西才給你笑臉的兒子兒媳婦老了照顧你呢。”
梅姨怔怔的,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看看吧。”
是不想去深市,可也知道阮蘭蘭說的都是大實話。
周末回去,習慣地去街市上轉了一圈,想像往常一樣買些糕點菜水果回去,可手上了個大紅蘋果,想了想,又默默放了回去。
回到兒子家,還沒進門呢,兩孫子已經撲了上來“”,然后就去的袋子。
攔住,了他們的腦袋,道:“今天沒買東西,你們出去玩吧,我跟你們爸媽說會兒話。”
小孫子小寶一聽這話就不依了,繼續拉,道:“我要吃的,,你是不是又偏心,把東西全拿去給了音音和珍珍?”
音音和珍珍是梅姨兒家的兩個孩子,因為梅姨兒生珍珍后不好,沒人照顧月子和孩子,梅姨就過去住了兩年。
也因為這個,兒媳婦王臘春總說偏心小姑和小姑家的兩孩子,說的多了,梅姨的兩孫子聽在耳朵了,可不就了他們兩個的口頭禪?
梅姨的面不好看。
但小寶說完還不罷休,直接就坐地上大吵大鬧起來,說要吃米花糕吃糖吃葡萄,這些都是梅姨每次回來都會帶給他們的。
兒子梅來和兒媳王臘春忙上前把小寶拖了,讓大兒子大寶把他帶出去玩。
折騰了好一番,才可算是把人給弄走。
哭鬧聲遠去,梅姨面無表地坐到了桌前。
王臘春瞅一眼自己婆婆,問:“媽,這是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嗯,”
梅姨道,“就趙隊長和小師傅那里,趙隊長調去了深市你們都知道吧?前幾天小師傅跟我說,他們這幾個月就打算跟著也一起搬去那邊,問我要不要跟著一起去……那千里迢迢,聽說坐火車都要做上一天一夜的地方,我是沒打算去的,所以這次回來也是跟你們說一聲,回頭你們幫我把房間收拾收拾,可能過些日子我就要搬回來住了。”
梅來和王臘春的面一下子都變了。
王臘春面上閃過各種神,不信道:“媽,我記得小師傅不是還在上大學嗎?這不還沒畢業呢,怎麼能全家都搬去深市呢?”
梅姨瞅一眼,道:“今年大四了,說已經沒什麼課,就剩下一個畢業設計,那個不用天天呆在學校里,只要年底的時候回來做一個報告就了。”
王臘春道:“媽,那這事咱們是得好好商量……你也知道,家里地方小,要是把大寶小寶房間騰出來給你住,那他們要住哪里呢?不過沒事,我跟來合計合計,看這事怎麼解決。”
他們怎麼合計呢?
梅姨“嗯”了一聲,道:“我也知道你們地方小,這事我也要跟月桂說上一聲,要不我就趁早再去月桂那里一趟吧。”
王臘春忙不迭地送了出門。
梅姨出去轉到拐角卻又轉了回來,走回自家門口就聽到了里面的“合計”聲。
“來,你說這事不能是真的吧?那個小師傅,這不還讀著大學呢,還有那麼一大間裁鋪子呢,怎麼能說搬走就搬走?”
聽到兒媳王臘春的聲音道。
接著是兒子的聲音,“媽既然說了,這還能說著玩的?只是好好的,這麼突然……”
聲音里有些苦惱。
“可不是?”
王臘春嘆道,“再要想找這麼好的人家可不容易了,不過回家住肯定是不的,不說沒地方住,就是這日子都要難過起來,這兩年有你媽的工資幫襯,咱們才能好過些,這要是住回來,不單止沒了幫襯,還多了一張口吃飯,媽這兩年又過慣了好日子,跟著咱們過這種日子可怎麼過得了。不過跟著去深市的確不太好,太遠了,媽不回來,就不像現在這樣能經常補一下咱們……媽又摳得,直接要錢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說不定覺著你妹那里困難,都補你妹那里去了……”
“你扯那些有的沒的干什麼,回來你又說不行,跟著去深市你又說不行,那你想咋辦?你去跟小師傅說,讓為了咱媽別走?”
梅來沒好氣道。
“這不是得想法子嗎?哎呀,”
王臘春的聲音突然興起來,道,“我咋忘了,你說媽這兩年在小師傅家做得好,也認識了不人,就算媽不認識,小師傅也認識啊,就讓小師傅給媽再介紹個好人家唄,不就了?回頭媽回來咱就跟好好說說……”
梅姨轉離開了家門口。
這兩天其實也想過這事,小師傅這里不做了,就再找一家。
可是這會兒聽了兒子媳婦這來來回回的算計,突然覺得沒意思得很。
想到阮蘭蘭的話。
是啊,要是等做不了,錢又都早花在他們上了,到時候,是不是又了被踢來踢去的皮球?
等躺到了病床上,指他們給你出醫藥費,好生地服侍你?
也沒再去兒家那邊,就在外面坐了好一會,又自己去了一家新開的小攤面店上要了一碗面……開小攤面店的是一對老夫妻,梅姨認識他們,自己住在附近的小棚屋里,年紀一大把了,還在努力賺著錢,也有幾個孩子,偶爾梅姨過來的時候就會看到他們兒子媳婦帶著孩子過來吃面,老夫妻就特意給他們加上蛋加上蔥花炸滿滿的料給他們吃,他們吃完就沖著里面喊一聲,碗筷都沒收拾就走了,老夫妻忙出來,已經只能看到他們的背影,沖著街口上好一會兒,才佝僂著子去收拾碗筷。
梅姨吃著面,突然覺得滋味全無。
吃完面在外面又轉了轉,沒再去兒子家就直接坐車回了小洋樓。
開門進去,阮蘭蘭正和霖霖還有瑤瑤一起坐在地席上玩著積木,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是剛午睡醒來沒多久。
兩小家伙看到突然回來顯然十分驚喜,霖霖穩重些,就只站起來沖喊了聲“婆婆”,瑤瑤卻是爬起來后就踩著小短飛奔了過來,一頭扎到上,問:“婆婆,今天,好早。”
因為以前周日回家,總是要到晚上才回來的。
梅姨了腦袋,道:“嗯,想瑤瑤了,就早點回來了。”
瑤瑤就瞇著大眼睛笑,然后轉頭看了看,就手指著一個小桌上的幾小碟糕點,道:“吃,糖糕,阿媽,做的。”
說完也不等梅姨說什麼,就就蹬著小“蹭蹭蹭”跑到桌前,拿了一塊糕點就踮著腳讓跟著過來的梅姨低,就把糕點塞到了的里,笑瞇瞇道:“好吃。”
“嗯,好吃。”
梅姨的眼睛有些發熱,帶著些鼻音道。
晚上梅姨就跟歡說了想跟著他們一起去深市的事。
歡驚訝,不過想到今天回家卻反常地這麼早就回來,心里知道怕是回家必然發生了什麼。
……梅家的事也很清楚,因為請的人是要照顧孩子的,謹慎起見,們的家庭背景底細品家庭關系甚至家庭員的品當初都是調查過的,甚至這兩年梅家和阮家大致的況也都很清楚。
所以也沒再問,只道:“梅姨,你真的考慮清楚了,還是只是一時意氣?”
梅姨搖頭,苦笑了一下,道:“不是一時意氣,是看明白了。”
“你剛跟我說的那會兒,我想到的盡是人老了去一個陌生地方苦,人老了,怕寂寞嘛,”
搖了搖頭,道,“總覺得兒孫繞膝,熱熱鬧鬧才好,卻沒去想實際的,我這日子啊,真是太平久了,越過越糊涂了,還沒蘭蘭看得明白……這過日子,哪能指著別人過,還是得自己過好才。再說了,我是跟著你們一塊去,整天也就是在家里,對著的是霖霖和瑤瑤,還有蘭蘭和你們,出去也就是去個菜市場,跟現在能有多大分別?這留下,不是自己又讓自己回兩年前的老路嗎?”
歡笑了出來。
當然希梅姨跟著一塊兒去,這樣家里不知道要省心多事。
手抱了抱梅姨,道:“,梅姨,你決定了就好,蘭蘭和霖霖瑤瑤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知道梅姨擔心什麼。
主要就是養老的問題。
心里其實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不僅是梅姨,還有其他在鋪子里干活的人,在想著要怎麼建立一個健全的福利章程,包括醫療福利什麼的,這樣能給們一個保障,也讓們更能安心工作,但這事要仔細考慮清楚,反復斟酌了影響和利弊才行,所以并不急著說什麼。
而且梅姨這個,其實真的是要看自己是要怎麼過。
未來怎樣,也完全取決于自己。
歡一邊上著課,一邊安排著裁鋪子和家里各種事,一邊還帶著兩個孩子,每天晚上都要哄著兩個力無限的小家伙睡覺。
時間一轉眼就翻到了這年的五月。
不管是家里還是鋪子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深市那邊趙錫也已經買好了房子,就是他們集團起的員工福利房,價格比外面興起的“商品房”要便宜,再加上趙錫是分公司第二負責人,直接就買了職工宿舍樓里面的獨立小院,兩層樓,雖然比不上他們現在西州城住的這個小洋樓,但也夠住了。
就在歡帶著梅姨和阮蘭蘭收拾著家里的東西,準備六月底考完試就直接全家搬去深市的時候,京市趙爺爺那邊卻傳來了另一個消息。
外部駐南洋大使館的同志幫忙聯系了現在南洋的趙家外公和大舅,那邊已經傳來了回復,等拿到相關簽證批復,就會回來一趟,想要見見歡和趙蘭珍,還有其他的一些故人。
另外聽說歡將趙家主宅暫時捐獻給了西州城政府做西北紡織歷史博館,深欣,表示愿意將這座主宅永久捐獻給政府,并且會另外捐獻一部分家族珍藏的相關典籍文和舊,作為博館收藏和展覽之用。
歡聽了這個消息松了口氣。
看來這個外公和大舅應該還是能說得通話的人。
另一邊趙蘭珍也很快得到了西州城政府遞給的消息,和一封趙老爺子給的一封簡短的信件。
信上只是短短幾行字,問這些年的境況,又跟說了回來的日期。
趙蘭珍捧著信件眼淚一下子洶涌而出。
抓住了過來送信的政府人員的手,反反復復地問他,父親和大哥在南洋的境況,過得好不好,當聽說他們現在是南洋出名的“紡織大王”,手握著南洋紡織服裝業大半的產業,這次回來不僅是探親,也是看到國家改革開放,想要看看國有沒有合適的投資機會,為國家建設作一些力所能及的貢獻時,趙蘭珍原本好不容易了的眼淚又涌出來。
父親和大哥回來了。
他們回來了。
遭遇家暴,我從手術室裡出來,拿到了他給的名片。 從此,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 “記住,你是有律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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