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有人帶路?”
主持人含糊地說了句:“路上就能遇見了。”
過了幾秒補充一句:“不同的簽遇到的帶路人不同”
鬼門開了,越晚越不安全,現在沒有更多線索,玩家只能被地重新邁開,做一回夜旅人。
“作死啊。”有人嘆。
這麼晚走山路真就是無比作死的行為,崎嶇蜿蜒的窄路讓溫時想到了老宅的雨廊,心中不詳的預加深。
“聞到了嗎?”周鹿鹿突然問。
香臭混合的味道,這種氣味自從出了封棺村,他們就沒再聞到過,但現在,令人惡心的氣味又一次撲面而來。
一開始還好,大家走在一起,隨著霧氣的加重,玩家漸漸看不清邊人的廓,溫時牽著阿喪的小手,只覺得虎口都有霧氣所化的水珠,十分黏膩。
邊玩家的腳步聲消失,溫時的背后開始發涼,仿佛隨時會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暗襲,推自己到山崖下面,這種念頭不斷加重,他盡量著山壁走。
走山路名字不太吉利,作為一個一心為孩子好的迷信老父親,溫時放棄阿喪,快到轉彎的地方,實在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紅沉沉的霧氣中,什麼也瞧不見,他用另一只胳膊了,確定自己后方無人。
“呼~”溫時松了口氣。
一扭頭,正對上一張放大稻草人的臉!
和傳統的稻草人不同,它臉上有很多的口子,部分空的,風一吹,稻草人稀疏的稻草發出嘩啦啦的響。
“回村嗎?”他問。
溫時放在口袋的下下簽不斷發燙。
“回嗎?”稻草人又問了一遍。
“回。”眼看稻草人角的弧度越來越詭異,溫時應道。
稻草人滿意了,空的里吐出一黑漆漆的稻草,在溫時頭上。
溫時張的心反而緩解了一些。
阿喪遲遲沒有作出反應,說明這是一個發支線任務的環節,不能被外力影響。
有任務就有出路,總比直面某些只會搞暴力輸出的邏輯怪強。
【支線任務:回村。
回村路上,你遇到了一只從鬼門出來的惡魔,它也是《瘋狂季》的忠實觀眾,愿意為你領路。
請記住,途中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和惡魔做易。
如果你能記住的話。】
什麼如果能記住?
溫時本來不及琢磨任務容,稻草人上的稻草變得越來越紅,那封棺村獨有的尸臭味縈繞在鼻尖前,稻草人很高,它說話的時候,會彎腰近人,用只有兩個窟窿的眼睛凝視對方。
稻草人開始聊起和綜藝有關的話題。
“會過日子還不夠,想要牽手功走到最后,需要滿足很多條件。”它說話的語調很奇怪,溫時服下的皮冒起皮疙瘩。
“你有車有房嗎?”
“有。”
比如大廠的廠車和房子。
“你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嗎?”
“有。”
比如當醫生。
“你有一個好的原始家庭嗎?”
溫時面微變。
稻草人嘻嘻一笑,距離太近,它上糟糟的稻草刺痛了溫時的。
“找到了。”
找到你的弱點了。
溫時頭頂的稻草忽然變得越來越細,直至變了一細長的頭發長進了他的囊中,溫時瞬間整片頭皮發麻,他神恍惚,稻草不斷取著他的記憶,有些久遠的畫面層層翻滾著重現。
系統的機械音隨之響起:
“時回溯中——”
“再次強調,在你最痛苦的那個瞬間,請堅持不要和惡魔做易。”
“惡魔需要的貢品只有一個:你的靈魂。”
“注意,本次回溯全程將由游富商贊助的【靈異時無人機】直播,觀眾需要額外付費,屆時系統將進行作為支線獎勵。”
頭越來越暈,看什麼都是殘影重重,世界坍塌無數塊,這種覺溫時并不陌生。
做檔案任務和質檢區任務回溯時,也是這樣,首先失去控制和平衡。
“爸爸。”被游戲限制的阿喪終于回過神,驚訝地發現明明溫時近在咫尺,自己卻怎麼也不到,二者間仿佛隔著一層明的屏障。
“爸爸,接住!”阿喪突然扯下脖子上的許愿瓶,嘗試把它拋給溫時。
這一次許愿瓶很配合。
阿喪扔得很用力,如果這許愿瓶無法到溫時手中,那就只能是摔去山崖下的命運。
溫時聽到聲音,迷迷糊糊中反出手。
下一秒,山道拐角,紅霧像是一面面磚墻,徹底包圍了溫時和稻草人,形獨立的空間,天空的無人機隨他們一起被磚墻環繞,逐漸消失不見。
……
暈。
天旋地轉的暈。
強烈的眩暈讓溫時覺得被丟進了水馬桶,正隨著沖水攪起的旋渦進黑暗曲折的下水道,在經歷一段瘋狂下墜后,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目的地當然不是化糞池。
但當溫時清醒后,睜開雙眼看到一張英俊男人的面龐和人麗的笑容,覺得還不如化糞池。
“許好愿了嗎?”人溫地問。
桌子上放著一個油生日蛋糕,溫時低頭看了看手,發現變得和阿喪一樣小稚。沒有一點點意外,游戲強調不要在最痛苦的瞬間和惡魔做易,他就回到了最痛苦的時間點。
溫時嘆了口氣,自己這是跟時間回溯杠上了嗎?
兩個副本加起來回溯三次。
稻草人去了哪里?溫時左右看了看,沒有瞧見稻草人,也沒看見其他什麼。回溯前的最后一瞬間,阿喪好像扔給了自己許愿瓶。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蛋糕太小了,不喜歡?”人看他不說話,面關心。
溫時搖頭,“好的。”
沒找到稻草人那個惡魔,邊倒是坐了一對惡魔夫婦。
這一對夫婦正是裴鴻信和韋悅。
韋悅和記憶中沒有什麼變化,這個時候裴鴻信剛剛三十幾歲,眼角還沒有堆積著后來那些充滿算計的細紋。
沙發上,男人的肩膀微微著,了一些平日里的意氣風發,公司破產員工討薪,全家被迫搬進自建房,層層重擔下來,他一向直的脊梁骨也開始彎曲。
即便是在最艱難的時候,這對夫妻也不忘給孩子慶生,一向十指不沾春水的韋悅更是親手做了一個蛋糕。
彩蠟燭燃燒起的芒很溫暖,溫時垂著眼。
忽然,一和開心不控制地從心底里升起,溫時捂住心臟,這是他那個時候的。
瑪德。
也就幸虧他捂口的時候低下了頭,說臟話的形沒被夫妻倆注意到。
韋悅以為他哪里不舒服,連忙扶起溫時。
記憶一點點在消退,溫時很討厭這種被支配的覺,明知道記憶在缺失,但又不知道了什麼,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忘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穿越,重生,時倒流?
這些荒誕的詞語剛剛生出,記憶進一步消失,溫時甚至連自己是個年人的事也不記得了。
到最后,只剩下一個念頭: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爸爸媽媽在幫他慶祝。
“媽。”
再次抬起頭時,他的目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孺慕之,面龐上出現幸福的笑容,開心吹著生日蠟燭。
窗外的【靈異無人機】準確記錄了這一幕。
一家人和和地慶祝了一個生日。
吃完蛋糕,溫時回到房間。
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格外困,吃完蛋糕甚至連刷牙的力氣都沒有,直接跌在床上睡了過去。
自建房里的燈全部熄滅了,黑暗街道上,唯一的源徹底消失。
野貓窩在路邊時不時上一聲,更遠,醉漢抱著個酒瓶躺在馬路對面,里罵罵咧咧。
……好吵。
溫時正渾渾噩噩睡著,忽然間覺得不止是外面,屋似乎也有什麼聲音,好像是推門和腳步聲,他努力掀開眼皮,只看到人子的一角,因為太困,他再次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涼風灌了進來,溫時這次是被凍醒的,借著冰涼的月,他發現窗戶大開,一道黑影站在那里。
陡然打了個激靈,溫時徹底清醒。
小嗎?
不,對方手上拿著一把尖刀,不像是普通的小,更像是來謀財害命。
可是他們家已經沒有什麼錢了。
更多的來不及細想,小已經徑直朝他床前走來。
溫時一個鯉魚打跳起來,用力把枕頭扔到對方上,試圖阻礙來者的步伐。
“爸,媽,”渾有些力,連帶著聲音也提不起來,溫時努力扯著嗓子,“跑!快跑!”
他沒救命,直接喊著趕逃,附近一片很,這種拿刀的多半是亡命之徒。而且這小一腱子,一看就是有真功夫傍的,要是對上了,基本沒活路。
腦袋昏沉沉的,溫時跑得太急,猛摔在了地上,鼻子磕出了。
小停下步伐,什麼也不說,刀子直接扎進了溫時半邊肩膀。
劇痛襲來,溫時知道跑不掉,索死死抱住來人的,不讓他往前走,試圖多給父母爭取一點逃跑的時間。
“我,我家沒錢。”
他是趴在地上的,沒有注意到上方小的臉變了一張稻草人的臉。
“有啊,你就是。”這是惡魔慣用的伎倆,挖掘人心最痛苦的記憶,再扮演其中的一個角,引對方進行易。
“是你爸爸媽媽雇我來傷害你的。”
惡魔在不斷流的小孩耳邊說話,“一會兒我還會放一把火,他們嫌保險金不夠,準備用一個重傷的孩子來實現大額籌款。最后你一死,他們不但拿雙份錢,還能收獲社會同。”
惡魔沒有造假,這些全都是溫時記憶里的真相。
小孩本來就早慧,智商很高,他想起以前福利院一個員工,為了讓孩子快速睡,悄悄給他們喂安眠藥。
吃了之后的覺,就和今晚差不多。
白天還關著的窗戶晚上卻是大開,恍惚中聽到的腳步聲……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
惡魔開始導自己的獵:“要不要和我做一筆易?我來幫你報仇。”
這不僅僅是語言上的引,惡魔可以蠱獵的神志,無限放大他們心最實現的東西。
連重傷都想著拼命幫父母拖住小的孩子,在知道真相后,最的是什麼一目了然:復仇。
【靈異無人機】從窗外飛了進來,近距離拍攝一切。
觀眾們看得津津有味,這是《瘋狂季》最人歡迎的環節,從節目開播到現在,所有的特邀嘉賓無一生還,全部死在了最痛苦的時候。
溫時嚨像是堵了鉛塊,他張了張口,什麼也說不出來。
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被惡魔放大后,又好像想起了什麼。
惡魔又一次問:“你的家人傷害了你,你不想報復他們嗎?”
家人?
聽到這個詞,溫時無意識地搖頭:“我想他們幸福。”
惡魔放大了溫時心的,卻不知道這和家人息息相關。不過溫時藏在心底里的家人并非裴鴻信和韋悅,而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們。
稻草人面猙獰:“他們在利用你!”
溫時重傷下努力辯解著:“不,不是的,他們只是遇到了困難。”
溫時恢復了一記憶,潛意識覺得他的家人們肯定各有各的難,其中好像有誰失去了自由,曾經被囚。
雙方不在一個頻道上,各執一詞。
此刻包括惡魔在的觀眾已經連續看了兩天的憋屈節目,沒想到還有更憋屈的劇在后面。
在節目里間接害死無數鬼的特邀嘉賓,面對戕害他的人類,不但不報復,還甘愿為之犧牲。
這是什麼令人吐的發展?!
你面對惡鬼和怪時的囂張氣焰呢?
對人類唯唯諾諾,對惡鬼重拳出擊?!
他們恨不得溫時被折磨死,但不是被兩個平凡普通的人類。
下一秒,鮮四濺。
這次回溯中真正的死亡條件是易,外傷再厲害,也影響不到現實。如果溫時現在死了,反而會立刻離開這片空間,所以惡魔不敢太過分,拔刀又一次刺進溫時的左肩,被刺穿的瞬間發出沉悶的聲音。
“想想到的傷害,你不恨他們嗎?”
被放得太大,溫時滿腦子就只有家人兩個字,聽到問話,斷斷續續說:“要……”
“是易是嗎?”稻草人臉上的口子擴大,浮現出人類才有的激:“你太恨了,要易對不對?”
“要,要。”溫時終于吐出完整的回答。
死了都要。
“……”
惡魔周的稻草變得尖銳,它快要被這個柿子憋屈死!
不止是他,守在節目前,就等著看溫時和惡魔做易的觀眾也快要氣昏了。
溫時流著,下一片猩紅,但神寧靜而祥和,無意識的笑容讓他的面龐顯出一種圣潔,就像難的佛子,只差手捧一朵蓮花,高喊 peace。
觀眾和惡魔倍兒棒,卻面目猙獰。
這一刻,傷在溫時,痛在觀眾心。
啊啊啊啊啊啊,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