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噗通一聲跪下, 把功哥兒和另外三個小孩嚇了一跳，功哥兒還忍不住問了句，“獨眼，你干啥呢？”咋吃完還給四嫂跪上了, 雖然四嫂做的菜吃完的確是回味無窮, 但也不至于如此。

　“我, 我，我想給東家做奴才。”獨眼說話磕磕絆絆，張得一張小臉都是通紅, 連耳朵都是紅的，他說完, 還以頭地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他作麻利，許沁玉想攔都沒攔下來。

　獨眼磕完頭又說，“我, 我什麼都愿意干, 只求給東家做奴才。”

　他聽功哥兒說過，他的四嫂心善，因為他們幫著盯梢，鞏哥兒四嫂就請他們吃飯答謝他們, 沒有嫌棄他們殘疾，看到他們也沒有用異樣的眼看待他們, 的確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而且功哥兒說過許記生意好，平日很忙, 他什麼活都可以干, 東家若愿意收他做奴才, 他這條命就是東家的。

　東家只要愿意讓他做奴才, 他就有機會把三個弟弟都給養活長大。

　三個小孩雖然跟他沒有緣關系，但從小一塊長大，他早把三個小孩當弟弟看待，在這樣的世道，他們想活下去太難太難了。

　哪怕命賤如狗，他也想活下去，帶著他們一起活下去。

　許沁玉其實剛見到幾個孩子時就有些心酸，自己本就是被棄的孤兒，福利院也有一些像他們這樣帶殘疾的孩子，過得比更慘，福利院有些壞孩子也會欺負他們，就連來福利院收養小孩的人也會自然而然略過有殘疾的孩子們。

　本也是有些想法的，許記生意好整日都忙得很，在外面招幫廚的告示一直著，卻沒有幫廚來。

　大概是之前瞧不起這個小廚娘，以為忽悠他們，所以現在哪怕許記跟的名聲傳開，之前去桂花巷找過他的那幾位幫廚也沒好意思再上門。

　實在太缺人手，缺徒弟，所以剛才就在想，幾個孩子也可憐，目前也有收留他們的地方，可以讓他們住在許記那個小的雜貨間住著。不如幫他們一把，先讓他們在許記幫著打雜，如果喜歡做菜做吃食，愿意吃苦，或者有點廚子的天分，就愿意收他們為徒，自然也是看他們愿不愿意做廚子。

　功哥兒也忍不住看了四嫂一眼，其實他也希四嫂收下獨眼，獨眼什麼活都會做，還能幫著打雜跑看食肆。

　至于剩下三個小孩，功哥兒沒抱期，人太多，四嫂都買下來的話，其他三個小孩等于白養著了。

　只要四嫂能夠收下獨眼，獨眼就能把另外三個小孩給養活。

　許沁玉看向獨眼，“這樣吧，我食肆平日也比較忙，正好缺些人手，你們四個都留下來，我也不要你們做奴才，你們就在食肆里打雜，住在食肆的小雜間里，晚上還能幫我守著食肆，然后平日還可以幫我洗菜切菜配菜，我會慢慢教你們一些廚藝，你們若喜歡做廚子，等以后再大些想清楚了，我也愿意收你們做徒弟，要是不喜歡做廚子，我會每月給你們一些工錢。”

　主要是包吃包住的，算是養著他們，孩子們太小，也干不了什麼活，還得先把他們子骨養好，暫時先就不給工錢了。

　獨眼愣了下，連功哥兒和另外三個小孩也都愣住。

　獨眼聽懂許沁玉的話，有些不敢相信，等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小娘子，見笑瞇瞇的模樣，并不是他腦中的妄想，他立刻反應過來，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頭，眼淚也啪嗒啪嗒一滴滴落在地上，又用臟破的袖子胡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淚水卻本止不住。

　“快別磕了。”許沁玉有點無奈。

　另外三個小孩還愣愣的，三個小孩中最大的是那個跛腳的，大概八歲，然后面有紅胎記的只有七歲，另外個六指的小孩才六歲，估著平日太狠，都不是很好，也比這個年紀正常的孩子們看著小很多，所以反應慢慢的，有點呆。

　還是功哥兒沒忍住，咧著在三個小孩屁墩上踹了一腳，“都還愣住干甚，還不快點謝謝我四嫂！”

　三個小孩雖呆呆的，但不是傻子，做了小乞丐這些年，也什麼都知道，他們見到獨眼哥跪下來求東家收留做奴才時本沒想到會，甚至沒想過東家會收獨眼做奴才。因為他們可都是有殘疾，在角落要是礙著別人的眼，都有可能被嫌棄被打上一頓，正常人豈會愿意收留他們做奴才。

　知道眼前的東家愿意收留他們，三個小孩本就不敢相信，這會兒被輕踹上一腳，終于反應過來，哇地一聲哭出來，然后跪在地上，開始給許沁玉磕頭。

　“唉唉，快起來，別磕了。”

　許沁玉連忙把幾個小孩拉了起來，見幾個小孩額頭上已經紅通通，忍不住說，“以后除了拜師，不許隨意磕頭。”

　幾個小孩嘩嘩流著眼淚，也不知聽進許沁玉的話沒。

　幾個小孩哭著，功哥兒咧著笑，他也怪激的，四嫂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許沁玉想了想，讓功哥兒去廚房燒些熱水，先讓這些小孩把上洗干凈。

　好在了夏，洗漱也方便，但井水寒涼，不能直接給他們用，怕幾個小孩子骨弱，再用井水一激，容易生病，燒些熱水混些涼水就能沖洗，幸好食肆這邊還有胰子，估計他們得洗好幾遍。

　許沁玉讓功哥兒幫著燒水，去尋了夏家嫂子。

　夏嫂子家中開布莊，還有賣，總得先給幾個孩子弄幾裳穿。

　天已經有些暗了，但路上行人還不，許沁玉過去來溪巷敲了門。

　吳氏開門見到許沁玉把人給請了進去，許沁玉說明來意，吳氏還愣了下。

　那幾個小乞丐也認得，源寶鎮哪有人不認識他們，幾個有殘疾的孩子，有些是先天的，有些是后面才眼瞎跛腳的，小乞丐怪可憐的，但從來沒有人家想著收留他們，就算是買下來做奴仆，都無人想過，許小娘子卻收留他們，還愿意教他們做菜收做徒弟。

　吳氏還是有點震驚的。

　吳氏震驚過后道：“小娘子等著，我這里正好存著些布裳，我去幫你找幾過來。”

　鋪子上的布多，有些布料跟都存放在家里頭。

　許沁玉比劃了幾個孩子的高，一口氣要了八套，剛好夠他們換洗的。

　許沁玉又買了兩床褥子，天氣熱，晚上睡覺也不用蓋被。

　不過那間小點的雜間也沒有床，只能先灑掃干凈鋪在地上讓幾個孩子將就幾晚，再讓高木匠給打一張寬些的床，夠幾個孩子睡。

　回去食肆時，幾個小孩里里外外已經洗的干干凈凈，都在雜間待著，許沁玉讓功哥兒把裳送進去。

　等幾人穿好裳出來，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房檐下，幾個孩子其實都不算丑，眉清目秀，就是太瘦了些，面黃瘦的。

　又進去雜房，里面已經收拾的干干凈凈都打掃過，鋪上褥子就能睡。

　許沁玉代幾個小孩晚上好好睡覺，跟功哥兒這才回桂花巷。

　路上時，功哥兒告訴許沁玉，說幾個孩子都沒有名字。

　右眼壞掉的那個孩子就獨眼，面上有紅胎記的孩子丑蛋，跛腳那個就跛腳，六指的就六指。

　許沁玉想了想，這樣肯定不，還是得給幾個小孩起個名。

　不過起名的事晚上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

　回到桂花巷，聞氏還在廚房等著，玉娘每次晚歸，都會有點擔心，見到人回才安心。

　許沁玉回來就跟聞氏說收留了幾個小乞丐的事，想讓他們在后廚打雜，以后還能收他們做徒弟。

　聞氏聞言，忍不住多看了兒媳一眼，并不是不贊，但一般人真沒這樣的心腸，能有玉娘這樣的子來裴家做媳婦，真是裴家三生有幸，只可惜裴家落敗，什麼都無法給玉娘。

　道：“這樣好，都是幾個可憐孩子，正好你后廚能幫忙的人太，從幾個孩子開始教也好。”

　就是還沒找到幫廚，辛苦的還是玉娘，等哥兒能掌勺起碼都是一年后時間，更不用說這幾個比哥兒還小的孩子們。

　許沁玉其實也打算幫廚繼續招著，幾個孩子也繼續教著。

　會做的菜很多很多，紅案白案，八大菜系，其他十來種菜系，滿漢全席，各種私房菜，甜品飲子小吃，哥兒能學的有限，其實是想多收些徒弟的，這個時代的的吃食都還是在起步階段，希以后也可以呈現出一個盛世來。

　婆媳二人說了會兒話，各自回屋睡覺。

　次日過去食肆，幾個小孩已經醒了，獨眼還領著三人把廚房的水缸都給打滿了水，另外三個小孩也都特別聽話，乖乖做事，還很有眼力見，看見什麼活兒就做什麼活，還幫著哥兒洗菜擇菜。

　哥兒領著他們，教他們怎麼洗菜擇菜，幾個孩子都還機靈的，學得快。

　現在哥兒還負責買菜這些，有個這幾個小孩跟著，他去買菜也方便多了，后跟著一小串子，幫他拎菜，路上被其他人撞見，還很稀奇得瞅著他們。

　有些也認出這幾個小孩不是源寶鎮那幾個殘疾孩子嗎？

　……

　幾個小孩年紀都不大，許沁玉就沒讓們在前頭跑堂，就在后廚跟后院幫忙。

　這樣過了沒兩日，平安食肆還一直關著門，大家也都好奇起來，打聽了下，倒是把前幾日許記食府跟平安食肆鬧去衙門的事給傳開了。

　得知平安食肆竟想收買許記跑堂的婦人給許記的食客下瀉藥，把經常去許記用朝食暮食的客人給氣得不。

　都在罵平安食肆心腸歹毒，哪有這樣的，就算嫉妒同行的生意，也不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自己都還是開食肆的，卻下瀉藥，明顯就沒把食客放在眼中，只是把他們當牟利的工。

　不用說，這種事傳開，平安食肆就算繼續開門營業，只怕也沒客人上門。

　果然，沒幾日，平安食肆門外了對外租售的告示。

　這鋪子原先就是李氏跟張全租的，現在出了這種事，張全心里清楚平安食肆肯定開不下去，就沒繼續租鋪，把里頭的東西都整整賣掉，打算等李氏好些就帶著李氏回他老家那邊的鎮子上開個小食攤子，也能養家糊口。

　張全本也是西南這邊的人，不過他老家在鐵礦那邊一個小村子上，村子比較窮，他十歲出頭就跟著個廚子拜師，跟了十年師父才放他出來自立門戶，他一開始也是小吃食攤子做著，慢慢積累了點銀錢才來到源寶鎮，然后繼續做吃食攤子，存夠銀錢，前兩年才能租下這樣的鋪子開食肆。

　就兩年景，他的食肆就沒了，說不難是假的。

　他也怪自家婆娘，可事都已經發生了，也只能想想后路。

　他打算回老家那邊的鎮子上繼續做吃食買賣，他老家的鎮子不大，距離源寶鎮也有些遠，挨著鐵礦那邊，鎮子上人口比較雜，生意難做，但也只能如此了。

　李氏在家趴在床上日日夜夜的哭，說不知道下個瀉藥就這麼嚴重，還說要去跟許記的東家道歉。

　張全告訴，該去道歉的，但就算道了歉，平安食肆也完了，名聲徹底壞了，食客不會再愿意上門吃飯的。

　李氏徹底呆住，這幾天更是連話都不想說。

　等能彈時候，張全帶著來許記道歉。

　李氏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也誠懇跟許沁玉道歉，但最后還是忍不住跟許沁玉哭訴，“許東家，我真的知道錯了，您給我們一條活路吧，對那些食客說說我不是故意的。”為了賺錢，把孩子都丟在老家給公婆帶著，本以為在做上兩年就能存到買宅子的錢，把家里孩子公婆都接來源寶鎮，可就因為的過錯，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