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門外的明公公,見著小主子規矩地立在門前，影站得筆直，一句一句地誦著書,正納悶他今日怎如此服帖了,便聽他念到了那句‘養不教，父之過’

　聲音突然提了起來，比之前明朗高昂了許多。

　屋里的人聽不見才怪。

　明公公心頭一跳，忍不住為他了一把汗，小聲喚了他一聲，“大皇孫”

　這麼多回了，他還沒長記。

　按理說，這皇長孫應該是被眾人捧在手里的天之驕子,可這位不一樣,前三年倒也是父母捧在掌心里的至寶,可自從三歲那年,這小祖宗,將太子妃屋里的一堆胭脂，全都倒進了后殿的浴池里，將一池子水染得五六不說,魚也死了一半。

　太子妃被氣得不輕，質問了他一句,“你是想將母妃氣死是不是。”

　小祖宗回了一句，“母妃氣死了也好看。”

　這一句還不算,見太子妃的臉還沒有暖和,小祖宗一著急,又真誠地添了一句,“母妃死了也好看。”

　這話可惹了大禍。

　雖說言無忌,三歲的小娃，哪里知道什麼生啊死的，卻似是了太子的逆鱗，在這之前，太子連句重話都不曾對他說過，一向寵溺得很。

　那日突然變了個樣，直接提起了他的后領子，拎到了門外跪著。

　大熱天的，跪了一個時辰，跪得焉了氣，一張小臉曬得通紅，滿頭大汗了，太子才讓他回了屋。

　此那之后，這樣的懲罰就沒間斷過。

　隔三差五上演一回。

　不是戒尺打屁，就是罰跪。

　從三歲被罰，如今到了六歲，挨的打多了，已然了人，且那一的皮，恐怕早也厚實了。

　明公公這一聲提醒，大皇孫似乎也察覺出了自己做得太過于明顯，為了證明自己并非故意，后面誦讀的聲音越來越大。

　明公公耳朵疼，下意識地退開了幾步。

　片刻后，跟前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阮嬤嬤走了出來，也是一臉無奈，同周烈道，“娘娘說，大皇孫既然知道錯了，就回自己的院子，面壁思過，明兒給二皇孫陪個不是便好。”

　“多謝母妃。”周烈終于停了下來，聲音都有些啞了，彎朝著屋，作了一個揖，“父王，母妃，孩兒告退。”

　屋外徹底地安靜了下來，太子妃才轉過頭，看向了旁同樣一臉無的太子，輕輕地嘆了一聲道，“我小時候，可不是這個樣。”

　都說兒子像父親，多半也是繼承了太子的脾，他怪不了誰。

　太子回頭凝著。

　什麼意思。

　唐韻繼續道，“我從不會惹母親生氣，就連唐文軒也找不到可訓我的把柄，在我的記憶里，聽到的幾乎全都是夸獎。”

　像烈哥兒如今這個年級，唐家的老夫人，的祖母還在，整日一見，便夸道，“咱們的蘊哥兒，怎就如此懂事”

　扮男裝那會子，用的是‘蘊’字，后來份暴才被母親改了‘韻’。

　自小便乖巧懂事，烈哥兒如今這般，斷然不是傳了自己。

　太子盯著明顯甩鍋的神，不由一嗤，道，“太子妃這話說的，孤兒時，就沒被人夸過？”

　他從小被夸大到。

　直到如今，他都還是父皇眼里的驕傲，可怎麼就養出了這麼個玩意兒

　沒有一日讓人省心。

　老二也是，整日睡個覺就哭，他要不喜歡睡，就別睡唄，也沒人他。

　他好煩啊。

　聽他如此說，唐韻也想了起來，自己認識他那會兒，確實也不是這個樣子，那烈哥兒這子到底是像誰。

　半晌后，唐韻想明白了，了然地同太子道，“怕是隔代了。”

　估計像他皇祖父。

　太子也想到了此，太子妃年時，他也見過，確實并非如此，便也不再反駁。

　兩人剛被老二睡前一陣哭，鬧得疲力盡，如今又被老大氣得沒了半點力氣，坐在團上，一陣沉默，好半晌都不想說話。

　良久后，太子才出了胳膊，輕輕地將唐韻摟進了懷里，突地道，“要不咱們出去住一段日子？還是去西郊峽谷搭營帳，賽馬”

　適才地放松一下。

　唐韻：

　是想出去走走，但并非是西郊。

　到了那兒，恐怕也不是什麼賽馬，這主意，也就只合了他一人的心意。

　“殿下，我正打算同你說呢，今兒寧侯府來信，最近外祖父的子不太好，臣妾明日想回一趟寧侯府瞧瞧。”唐宇說完，似是怕他不同意，頗為委屈地道，“自臣妾嫁進宮后，就烈哥兒三歲時回去過一趟，如今又有三年了”

　這話倒也不假。

　是太子妃，別說是回寧侯府了，這幾年一直被困在宮里，幾乎都沒出去過。

　太子心頭了，親了一下的額頭，地道，“明日孤陪你一道，去寧侯府宿一夜”

　也算是躲個清凈。

　唐韻卻沒領他的，從他懷里起，搖頭道，“殿下政務繁忙，哪里有功夫出宮，且烈哥兒也得殿下看著，今日都闖出了禍事，要是知道咱們都不在宮里，還不知道會怎麼翻天，還有玄哥兒，才半歲，雖也不要殿下勞，可有殿下在，臣妾放心些”

　太子：

　想得倒

　“殿下，不？”太子還未發話，唐韻突地仰起頭來，抿著瓣，目祈求地看著他。

　太子輕吸了一口氣。

　又來這招。

　唐韻湊上前，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見太子還是沒有容，唐韻索捧著他的臉，從額頭開始，眼睛，鼻梁，兩邊臉頰，最后再到，都親了一遍。

　還帶了聲音，“啾——”

　太子被熱親得一陣蘇，不由往后躲去，卻也沒去推，無奈地笑出了聲，“唐韻，你就是個賴皮”

　賴皮就賴皮吧，實在不了。

　想出去清凈一日。

　唐韻勢必要得了他的應承一般，捧著他的臉，對上了他的眼睛，清的眸子溢滿了撒，聲道，“殿下，就一日。”

　太子被這一，又出了覺，拉下了的手，在了掌心，意味深長地挲了一陣，“要不太子妃先表現一番。”

　唐韻：

　唐韻頓了頓，一下了力，“那還是算了。”

　兩人僵持地對視了一陣，太子見似乎當真不樂意，也沒打算勉強，松開，緩緩起，“不要就算了，你以為孤樂意看孩子”

　剛起，旁的唐韻便是“噗嗤——”一聲笑，手拖住了他起得極為緩慢的子。

　太子被一拽，腳步沒站穩，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團上，正要掙扎著起來，突地被唐韻撲上來，趴在了前，又將他摁了回去。

　太子憋住笑，“唐韻，真的，沒必要強迫自己”

　唐韻一句話也沒說，拽住他的襟，雪頸一勾，瓣一瞬落在了他的薄上，放肆又熱

　淺淺深深的呼吸聲，很快織在了一起。

　生過兩個孩子后，唐韻上的韻味越來越濃，加之本就有一子的嫵，如今算是盛開到了極致，一旦被點起來，整個人得讓人發狂。

　太子每回都恨不得死在上。

　靜聲傳了出來，明公公立在屋外，沒鬧明白，這兩人這不剛訓斥完了孩子，怎的還纏綿上了

　翌日一早，唐韻起來后，便開始忙碌，讓阮嬤嬤去備好了馬車，回頭又讓阿潭收拾東西。

　“我記得上回讓順公公雕的那木頭鳥雀還有兩只，你尋出來帶上，三表哥跟前的哥兒也有兩歲了，還有明表妹跟前的姑娘，我還是年前見過，這都幾個月不見，怕是又長了不，你多拿幾匹錦緞，待會兒送去衛家，同明表妹遞個信，瞧瞧能不能讓回侯府一趟，咱們聚上聚”

　“是。”阿潭也很高興。

　往日里，都是寧家人來公里看娘娘，今日娘娘回寧府，肯定會熱鬧。

　太子端坐在團上喝著茶，看著跟前的一主兩仆，不斷地忙忙碌碌，面雀躍似是要遠行一般，太子幾回偏過了脖子，到底是沒出一聲。

　畢竟昨兒是他親口應承了，讓太子妃回寧府。

　待東西收拾完了，唐韻才走了過去，跪坐在他的跟前，輕聲同他囑咐都，“殿下，烈哥兒還小，要是犯錯了，殿下好好給他講道理，別不便罰他，六歲的孩子，懂什麼呢？得殿下慢慢去教導他實在不行，殿下便換個法子想想，再過幾年，殿下想讓他煩你，他也不會前來了，再大一些，怕是都不愿意搭理咱們了”

　他如今，可有不就去找皇上？

　他應該珍惜。

　太子就沒見過這等不要臉的，道理要是講得通，今日怎的自個兒跑了？

　“要走就趕走，別等孤反悔。”

　太子說完，唐韻徹底地閉了，利索地起，帶著阮嬤嬤和阿潭，腳步極為輕快地走了出去。

　“早去早回。”人快出了門檻了，太子才想起來，說了一聲，可惜唐韻的腳步已經踏了出去，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并沒回頭應他。

　耳邊安靜好一陣了，太子才一把撂下了手里的書本，問明公公，“周烈人呢？”

　“陛下種的菜園子今兒收，乾武殿的魏公公一早趕了過來，已經將人接走了。”

　皇上對這位大皇孫，可是真正地疼到了骨子里。

　又甜，又孝順，簡直就是太子當年的翻版，皇上對其極為地寵溺，幾乎每日都得宣去乾武殿呆上一陣。

　若是往日，太子必定會讓人揪回來。

　如今看著空的屋子，突然改變了主意，“待會兒你差人將他的功課送到乾武殿，告訴魏公公，大皇孫今日還得練十篇字，《大學》得讀百遍，誦論語二十段。”

　對于父皇監督學業這一塊兒，他甚是放心。

　他不要求周烈能比他還辛苦，但當年自己是如何過來的，他也得一樣不落地經歷過來，休得耍。

　明公公：

　明公公想起適才大皇孫出去時的得意模樣，都能想象得到，待會兒會是什麼樣的表。

　“是。”明公公轉出去吩咐小順子跑一趟，太子也跟著起了，一同走到了屋外。

　此時的時節為晚春，花香鳥語，空氣極好。

　太子立在殿門前，了一眼蔚藍的天，突地轉頭便同明公公道，“去汝湖。”

　他也煩死了。

　趁眼下山清水秀，他去游一日湖。

　唐韻的馬車出了東宮，神才松了下來，臉上帶了一些松懈后的疲憊之意，同阮嬤嬤道，“待會兒你將東西送回寧府去，我就不去了。”

　阮嬤嬤一愣。

　娘娘今日出來，不是就為了回寧府

　適才唐韻在屋里說的那些話，是特意說給太子聽的，為了讓他相信自己是當真回寧侯府。

　“今日要是回去寧府，必然不得吵鬧，這段日子，我耳子都被吵麻了，只想圖個清凈。”一個不停的哭，一個不斷地惹事。

　心累，得出去放松一日才行。

　唐韻說完，便讓阿潭給備好了一男裝取了出來，“待會兒出宮后，我同阿潭先下車，如今這個時節，汝湖正值山清水秀，我去游一日船，勞煩阮嬤嬤隨馬車去一趟寧侯府，將馬車上的東西給府上的人，天黑之前，我和阿潭會在宮門口等嬤嬤，到時在一道進宮”

　“殿下那”阮嬤嬤還是有些張。

　“放心，他今兒忙得很，顧不上來管我這些”

　烈哥兒昨日對二皇孫潑了墨，依云貴妃的子，定不會輕易揭過此事，必定會鬧到皇后和陛下那里去。

　為烈哥兒的父王和母妃，豈能躲得了清凈。

　一走，只怕是過不了多久，太子便會被陛下和皇后過去

　且他還有政務，烈哥兒的功課。

　阮嬤嬤還是不放心，“如今這個時節，汝湖游船的人怕是很多，娘娘這般出去，定會被人認出來，到時還是會傳進殿下耳里”

　太子妃出宮，必然會引起轟。

　阮嬤嬤話還沒說完，唐韻回頭讓阿潭從跟前的漆木箱，取出了兩套男裝，當場便在馬車，同阿潭一道，換起了裳。

　阮嬤嬤：

　“那娘娘要當心些，早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