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馬球賽結束之后,沈芝英和其他郎一起去了憩房沐浴休息。沒有想到今日會在行昌園看見徐思博。打馬球的時候太過專注，并沒有注意到徐思博，還是結束之后才看見他。

　原是要等俞嫣接回家,可剛到憩房不久,徐思博就過去接一起回家。

　彼時剛聽說花園里薩其拉被姜崢當眾殺死的事,正驚駭著。徐思博來接，回家的路上都還想著薩其拉的事。一方面為懷荔開心，薩其拉死了自然不需要遠嫁和親。另一方面替姜崢擔心。并不認識姜崢，擔心姜崢實際上是擔心俞嫣。

　將要到家時,沈芝英才開始想自己如今的景。轉過臉，向徐思博。

　一路上，陷沉思。徐思博也沉默不語。兩個人一句話也不曾說過。這兩年他們好像一直是這樣的相。

　到沈芝英的目,徐思博過來。主說了自兩人登上馬車后的第一句話：“忽然想到前幾年你騎馬箭的樣子。”

　突然地憶往昔，讓沈芝英不知道怎麼接話。甚至，已經聽不懂徐思博的語氣，不知他何意。

　徐思博忽然握住了沈芝英的手,說：“我沒有怪你。你喜歡騎馬也好，打馬球也好,都可以。”

　沈芝英垂著眼睛，著他搭過來的手。聽他這樣說,沈芝英覺得很奇怪,不是奇怪他這樣說,而是奇怪自己心里居然一點緒起伏都沒有。就好像……他是怎麼樣的態度并不重要。

　或許是打馬球真的累到了吧。想。

　到了家,兩個人還未回住，老太太邊的婆子已經直接將沈芝英攔住,請過去。

　徐思博皺了下眉，道：“母親許是聽說你去打馬球的事。母親不喜歡這樣的事,你別忤逆，順著就是，別把的話放在心上。”

　沈芝英平靜地聽著徐思博的聲音，竟有一種左耳進右耳出的荒唐。

　他總是這樣說的。

　沈芝英直接去見了婆母，出乎的料，婆母并沒有提今日的事。老太太抬手讓坐，然后說：“你嫁過來已經兩年了，還是沒有子嗣。我決定讓思博納兩個妾，為徐家開枝散葉。”

　不是商量的語氣，只是知會一聲。

　沈芝英突然輕笑了一聲。平靜地說：“好。”

　老太太詫異地過來。盯著沈芝英的表，再道：“人我已經挑好了。都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品行都有數。”

　“你們自己做主就好。”沈芝英站起，敷衍似地福了福，面無表地往外走。

　老太太盯著沈芝英的背影皺了眉，品著沈芝英最后那句話里“你們”的稱呼。

　·

　春絨和秋菱端著茶水和點心進來，放在俞嫣面前的小桌上。春絨微笑著稟話：“夫人要的書都尋到了。”

　站在邊的侍秋菱將懷里抱著的兩本書工整放在俞嫣面前的小幾上。

　俞嫣掃了一眼臉生的秋菱，隨口問：“這兩日怎麼不見夏浮？”

　春絨解釋：“犯了些口舌事，罰到外院幾日。”

　俞嫣也沒怎麼當回事。雖然春絨為人和氣年歲也不大，但是姜崢院子里的這些奴仆都被管制著。

　春絨帶著秋菱退下去，仔細對講著屋里伺候的幾件注意事項。瞧著俞嫣要看書，竊藍將窗扇再推開一些，也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這兩本書是花草種植方面的書籍。俞嫣想去做什麼事，都會盡心盡力。想拾弄一個窗外的花圃，不僅請教了表姐謝綺山，也尋了些這方面的書籍，讀一讀。

　著放在桌角的兩冊書，卻沒什麼心翻閱。稍微調整了個坐姿，有些慵懶地靠著枕，著懸在窗欞上的風鈴發呆。

　良久，手拿了一塊小幾上的蓮心糕，雪白的糕點做蓮花形狀，致好看。還未送進口中，俞嫣著手里雪白的蓮心糕忽然愣了一下。

　匆忙將那塊白白的蓮心糕放回盤子里，攤開手掌，凝視著自己的手心。手上分明已經仔細涂滿香胰子洗過，可是……纖細的手指輕了一下，慢慢攏起手。手心似乎還殘著一點沾滿湯湯水水的奇異覺。

　他真的有恙嗎？

　哪種恙？

　至還是有湯湯水水的。

　俞嫣腦子里不由想起當初出嫁前一日蘇嬤嬤給講的小課，蘇嬤嬤的小課里不僅講了新婚小夫妻圓房的步驟，還講了可能發生的種種意外。

　當初俞嫣不聽的容，卻突然回響在耳畔。

　“男子中有一部分人會患有不同程度的疾。有的完全不能行房，有的卻是行房或無力或時短。于男子而言，這是天大的事，是難以啟齒的巨大自卑。更有甚者，會因為這樣那樣的造和心理上的缺陷。”蘇嬤嬤道。

　公主娘在一旁咳嗽了一聲，道：“釀釀，如果你發現夫君有疾不要不好意思，直接回家來與母親說，和離再嫁！”

　俞嫣著自己攤開的手心，眨了眨眼。他同意推遲，是因為他只能將湯湯水水弄到手心而已？

　原來……是這樣的嗎？

　俞嫣在塌上躺下來，著風鈴發呆。如果真的是那樣，要像公主娘說的那樣……和離再嫁嗎？

　·

　姜崢去見過祖父之后，沒回自己院子，直接出府去辦事。天黑下來時，才歸家。

　他走在華燈盞盞的夜市，忽然想到和俞嫣出來逛夜市的那個妙夜晚。坐在河心亭里小口小口吃著小點心的笑靨，忽然浮現眼前。

　不由自主地，姜崢的畔勾了一抹淺笑。

　姜崢看過黃歷，在兩個好日子里挑選，最后將味的那一日定在他們親一個月的紀念日。

　黃歷好，還有意義。

　姜崢沉著，以后可以一個月一次，在每個月他們婚的那一日。

　也不知道一個月一次會不會太多了。

　路過一家香料鋪子，姜崢走了進去，挑選香料。沒幾日了，他要為兩個人很有意義的第一次多做些準備。

　除了之前代下去的秋千和鈴鐺，當然還要有烘托氣氛的香料、人的甜酒、喜歡的甜點玩偶、浪漫的鮮花、亮晶晶的寶石等等……

　姜崢滿意地挑選了幾種香膏、熏香回家，仔細收進柜子里，先去浴室沐浴更后，才回里屋。

　一進屋，他就看見俞嫣蜷著側躺在塌上。也不知有沒有睡著，姜崢放輕了腳步朝走過去。走到近，發現睜著眼睛，著塌上的雕花發呆。

　“釀釀想什麼呢？”姜崢溫聲詢問，在邊坐下。

　俞嫣這才回過神。

　姜崢倚靠著塌，手已經作自然地搭在俞嫣的腰上，將人往自己懷里帶。

　他從外面回來，外面臟兮兮，如今抱進懷里的人香香，好似能夠他。他低下頭，將臉埋進俞嫣的肩窩，輕輕地嗅上好聞的橘子甜味兒。

　“你去哪里啦？”俞嫣問。

　“幫祖父做些小事。”姜崢微頓，“回來的時候經過夜市，給你買了幾種新的香料，等明日你瞧瞧喜不喜歡。”

　俞嫣偏過臉，向姜崢獨得上天偏的俊五。他的聲音也很好聽。雖然上不承認，可俞嫣很喜歡姜崢低低的、溫潤又清朗的聲音，喜歡他溫地對說話，有一種被悉心對待的暖意。

　姜崢打量著俞嫣的眼睛，發現又在走神。他手，用微蜷的指背輕刮一下白的臉頰，微笑問：“釀釀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俞嫣聲音低若呢喃，“只是今天有一點累了而已。”

　姜崢拉過俞嫣的手，拇指指腹著的手心輕輕蹭著。他似隨意地問：“釀釀喜歡什麼花？”

　微頓，不等俞嫣說話。姜崢接著說：“我之前問過你，你的答案我也沒有忘記。只是想讓釀釀選一種。”

　俞嫣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個，想了想，說：“曇花吧。花期短，很珍貴的樣子。”

　曇花？

　姜崢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然后頷首溫聲：“好。”

　塌上偎在一起的兩個人想著完全不同的事。一個想著怎麼設計一個妙的第一次，一個疑對方是不是真的有疾。

　俞嫣沒經過人事，也不能篤定姜崢真的有病。他總是對很溫，如果他真的只是疼著呢？俞嫣的心仍舊存著一不確定。

　心里有一點，給自己分分神，主問：“都買了什麼香料？”

　“那我現在去拿來給你挑。”姜崢說著便下了榻，去取剛買回來的香料。

　俞嫣一手撐在塌上半支著上半，著姜崢的背影，陷沉思。

　其實……

　就算他有病也沒什麼關系？反正也嫌棄臟兮兮的湯湯水水。就這樣每天挨在一起讀書說話，偶爾甜甜地親親抱抱不是也很好嗎？

　與大禮的最后一步相比，俞嫣更擔心外表如謫仙一樣的玉面郎君心里真的因為這事自卑、痛苦。

　若真是這樣，得安他、幫他瞞幫他走出心理影才對！

　姜崢取了香料回來，便看見俞嫣支著上半，香肩半。眉心一點蹙，眉目如畫，垂放下來的發隨著夜風輕地拂。

　姜崢眸一黯，心里自問：還有幾日來著？

　他了緒朝俞嫣走過去：“這些。”

　俞嫣抬起眼，燈下眸瀲滟。覺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證實自己的猜測。

　勾住姜崢的脖子，主吻上去。

　夏風吹著的發過姜崢的手，他的手微晃，香料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