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一片死寂。
江曜騫恍惚想起,類似的場景好像也發生過不次。
——在喻寧出現的場合。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一個敢先開口的。
倒是有個機靈的想打個招呼活躍氣氛,剛張開就犯了難:
一般來說,是該稱呼“傅太太”。
但江曜騫地把人請來,還一副興致頗高的樣兒,這麼喊太人肺管子。
可是喊“喻小姐”,好像又有點太不把傅當回事了。
這人靈一閃,脆生生地喊了聲:
“喻姐!”
這一下仿佛是打開了什麼開關。
其余人紛紛跟著喊:“喻姐!”
喻寧:“……”
江曜騫:“……”
陸知知都被這陣仗唬住了。
那人一看:
這不陸知知嗎?
來都來了,好歹賣人個面子,不能厚此薄彼讓覺得自己被排了。
跟著就又對著陸知知喊:
“陸姐!”
一個帶頭,剩下的不喊也得喊:“陸姐!”
陸知知:“……”
江曜騫瞪過去一眼,友人反而如臨大敵地朝他眉弄眼,試圖在自己臉上寫出一行字來。
江曜騫:?
這群人犯狂犬病了?
喻寧挑了個空沙發坐下:“不是說過來玩麼?玩什麼?”
“我們在玩牌呢。”
那人指了指桌上那堆紙牌,“喻姐要是玩不慣,我們也可以換別的。”
“就這個吧。”
喻寧看了眼還站著的江曜騫,“坐。”
江曜騫下意識坐下了,后知后覺:
這好像是我的主場吧?
這從開始就詭異的氛圍,加上這群人滿口熱的“喻姐”。
不像是他帶喻寧過來玩。
活像是喻寧領著群小弟來問候他了。
那人一看江曜騫盯著喻寧,腦子里傅景時沖過來一拳飛江曜騫的畫面就不斷重現,心驚跳地找著話題:
“喻姐你剛才在下面見義勇為我們都看見了,三兩句話就把人打發走了,真帥!不過你到底說了什麼,對方那麼快就走了?”
這既是轉移話題,也是他心深真實的疑問。
怎麼就能憑上功夫直接就把人打發走了,而且看上去沒半點恐嚇的意思,難道是拿份人……這也不合理啊,普通人都不知道傅氏ceo真名什麼吧。
他好奇好一會兒了,百思不得其解。
喻寧隨口胡扯:
“我問他增高鞋墊哪兒買的。”
“……”
好一招殺人不見。
眾人不約而同地一靜,作頓住。
甚至有個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江曜騫想笑,忽然想起來傅景時那優越的高,頓時笑不出來了,催促道:“趕把牌洗了,等什麼呢。”
像這種富二代的圈子也是分層次等級的,這群人就是以江曜騫為中心,都得捧著來。
玩法是最普及的斗地主。
屋子里的人就分了兩撥。
一撥打牌,一撥看戲,簡稱氣氛組。
陸知知本來想和喻寧一塊兒打。
喻寧說:“牌桌之上無親友,為了我們的,你別參與了。”
陸知知就乖乖地坐在旁邊看。
江曜騫剛拿起的牌就準備放下,饒有興致地問:“那我也不該參與了?”
喻寧淡淡瞥他:“你請我們來的,你不打?”
江曜騫莫名有種滿足,好像被特別對待了:“當然要打。”
圍觀群眾:“……”
草。
玩兒真的啊?
別說是撬傅景時的墻角了,這撥人里頭有好幾個都沒近距離見過傅景時,這種事本想都不敢想。
要是通知了傅,肯定就是得罪了江。
但要是裝聾作啞當不知道,萬一傅真算起賬來,是不是也得把他們賠進去啊?
有人就想了個暗的法子,拍了張照發朋友圈。
【賭王誕生記,今晚究竟花落誰家(酷)
[圖片]】
照片只框進去喻寧的小半張臉,但要是十分悉的人一定能認出來。最重要的是將在場大部分人都拍進去,意為:
在場這麼多人都能幫忙看著。
只是打個牌。
我在場的部分也就到此為止,別的不關我的事。
他是沒有傅景時的聯系方式,但前段時間鄭子宴回國的接風宴上,他加了鄭子宴——按這倆人的關系,鄭子宴肯定會告訴傅景時。
不告訴也沒事。
那就是鄭子宴要考慮的問題了。
但他顯然不夠了解幕,也就忽視了很重要的一點:
朋友圈除了鄭子宴,還有不其他人。
季玨剛開完會,打開朋友圈就看到這條:“?”
在和江曜騫喝酒打牌?
另一邊。
陸硯同樣看到了這張照片:“?”
陸知知和喻寧在一起。
所以們現在都在酒吧打牌?
-
最開始喊“喻姐”的那位程瀚,熱心地給江曜騫搭臺階:“喻姐,這把江敢拿地主,咱們直接要他一輛車!”
江曜騫作勢踹他,卻沒反駁。
泡妞的常用手法,借著個名頭把東西送出去,兩邊都皆大歡喜。
還能給之后約會見面創造機會。
喻寧抬眼:“你們都玩這麼大的?”
程瀚愣了愣:“一輛車……算大嗎?”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喻寧手腕上的鐲子和隨手放在一邊的包。
這兩樣加起來都得兩百多萬了吧。
“數額太大。”
喻寧平淡地陳述,“聚眾賭博是犯法的。”
“…………”
喻寧來了不過半小時。
場面出現了三次無人生還的死寂。
靠在門邊的已經在思考,要不要趁喻寧不注意先逃跑。
——江猛啊,不敢撬墻角,還打算把自己也連鍋端了!
江曜騫冷汗都快下來了,咬牙科普:
“賭博是以營利為目的的行為,這算朋友間的娛樂。就算有彩頭,以我們的收對標,不算超出娛樂范疇。”
喻寧:“不愧是老板,你很懂嘛。”
江曜騫:“……”
雖然被夸了,但是完全開心不起來。
程瀚被嚇出去的魂魄緩慢歸位,打著圓場:“我是覺得干打牌好像有點無聊,才想著討個彩頭,沒有賭博意思的。喻姐可真會開玩笑。”
程瀚借著喝酒的功夫,迅速在桌底下掏出手機百度:
和朋友打牌算賭博嗎?
賭博的認定方法?
多錢算賭博?
……
看到那個認定中有個三人以上,程瀚的心淺淺放下。
還好。
斗地主死活也只能三個人打。
安全了。
喻寧點頭表示贊同:“你說的也對,干打牌是有點無聊。那一把一塊吧。”
一塊。
這個數額聽在這群富二代耳朵里都覺得陌生。
全員恍惚。
唯有程瀚繼續瘋狂搜索:
一把一塊的斗地主算賭博嗎?
江曜騫繃著臉:“嗯,這種數額絕對不能算是賭博。”
系統:【哈哈哈男二是不是快崩潰了!】
喻寧:遵紀守法,共創和諧社會。
系統:【哈哈哈哈哈!】
斗地主就這麼有條不紊又扣扣搜搜地開始了。
開局作為地主的江曜騫就輸了兩塊。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往后十多把,江曜騫把把都輸,從未翻盤。
要是玩大點他就當討人歡心白送出去了。
偏偏一把一塊。
像個計時,準地計算他輸了多。
江曜騫覺這輩子的霉運都在這場斗地主里了,輸得臉都快丟盡了。
他發現,喻寧從頭到尾都跟他不在一個陣營里。
所以全程都是喻寧贏,他輸。
程瀚自“賭博”的沖擊平復,發覺江曜騫的臉已經朝著鍋底的方向進發,連忙開始地主,試圖扭轉局面。
江曜騫就在這種協助的況下,艱難地和喻寧站在了同邊,功地奪得了第一次勝利。
一個多小時過去。
江曜騫算了下收支。
辛辛苦苦打了這麼久。
賺了兩塊。
江曜騫:“……”
從他出生到現在,就沒有過這麼吃力不討好的項目。
面子也本沒找回來。
他都是跟著喻寧一起贏的,完全就是個吃飯的小白臉形象!
系統正在嘲笑,“咦”了一聲:
【任務判定完了?等等?你怎麼完的?】
喻寧:應該是有人傷心絕了吧。
系統:【啊?】
喻寧:這也太脆弱了,這麼快就傷心絕了。
系統:【……】
讓你演傷心絕,你在牌桌上把別人打到神崩潰。
真有你的。
——得罪男二到底對你有什麼好啊!
喻寧的手機震了震。
喻偉忠輾轉反側兩個小時,睡不著。
糾結半晌還是又給喻寧打了個電話。
“你回家了嗎?”
喻偉忠開門見山地問。
“沒。”
喻寧說,“打牌呢。”
喻偉忠大驚失:“你還打牌?!”
喻寧:“啊,怎麼?又不是賭博。”
江曜騫眼皮子一跳。
喻偉忠現在不敢對著喻寧吼了,憋著焦急的火氣,苦口婆心地勸說:“這都幾點了你還不回去?牌有什麼好玩的,手機上不是也能玩牌嗎?你早點回去,別讓爸爸擔心。”
他又委婉暗示了一遍:“說不定傅也在家里等著你回去!”
喻寧并不買賬:“真人線下對打才有意思。”
喻偉忠:“……”
他聽見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心里一沉:“你在和誰一起打牌?”
喻寧隨意地說:“江曜騫。”
居然直接報我的名字了?
江曜騫說不出心底的滋味,輕而易舉地松快了些。
“你怎麼能和江曜騫在一起呢?!”
喻偉忠按捺不住地吵嚷起來。
喻寧把手機拿遠了點。
微微湊近的江曜騫聽了個正著。
“江曜騫怎麼能比得過傅?!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和他有什麼可玩的,趕回家!”
孰輕孰重?
言下之意,他完全比不過傅景時,喻寧就連跟他一塊玩兒都是浪費時間了?
江曜騫臉黑得分明,聲音略沉地開口,吐字清晰:“聽說你那個便宜妹妹的案子要開庭了,不知道令尊現在還有沒有四奔波,想著把人救出來?”
喻偉忠火速把電話掛了。
再多聽一句他怕當場就得心臟病。
江曜騫對喻寧禮貌地笑了笑,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喻寧:想看江曜騫和喻偉忠吵一架。
系統:【?】
喻寧:難道你不想嗎?
系統:【……想。】
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想想就刺激。
江曜騫問:“喻小姐還玩麼?”
“不玩了。”
任務都完了。
江曜騫頗為紳士地說:“那我們可以……”
“咚咚——”
門被急促地敲了兩下。
接著,又是幾聲不疾不徐地叩門聲。
神分裂?
靠近門的人順手拉開,陸硯和季玨兩尊大佛站在門外,笑得一個比一個溫和善,看得人后背發涼。
“……”
聚會有風險,開門需謹慎。
陸硯是在電梯口和季玨見的,禮節地打了個招呼:“季四。”
“小陸總。”
季玨微笑著回應。
兩人邁電梯。
短短一層樓的時間,卻似有刀劍影。
季玨:“小陸總怎麼會來這里?”
“來找個人。”
陸硯溫和地問,“季四又是為什麼來了?”
季玨溫文爾雅地說:“我也是來找個人。”
兩人停在同一間包廂門口。
季玨:“小陸總該不會和我要找的是同一個人吧?”
“怎麼會呢。”
陸硯用力敲了兩下門,心里罵季玨是個傻,面上如沐春風,“我想應該不是。”
“噢?”
季玨跟著也敲門,明顯不信的樣子,“但愿不是吧。”
門打開。
季玨先一步進去,視線掠過屋眾人,徑直朝喻寧走去,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江曜騫和喻寧之間的那個小空位上。
江曜騫:“……”
這孫子。
“寧寧。”
季玨低聲喊,“你怎麼來這種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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