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蘆葦叢的晃,蘆花越來越多,箭雨墜落,火星點燃了地面,燃燒的烈火將蘆葦叢卷其中,開始朝著前方吞噬。
虞歲又一次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耳邊萬都安靜,唯有的心跳鼓,提醒自己是否還活著。
激烈的心跳,過臉頰的蘆葦,從眼前飛過的鮮紅蘆花,鼻息間漂浮的腥味,戰場上揮之不去的硝煙場景,從的眼耳鼻和孔滲進的靈魂最深。
挑起深藏的。
永存在戰場中的殺意,掌握這一切的強大力量,揮舞刀劍的惡鬼,刀劍相撞時的火花,隨之飛濺的——
原來這才是活著的覺。
風往前跑的虞歲不合時宜地笑了下,比還高的蘆葦們遮掩了前方道路,正如來到這個世界,前路始終被遮掩著,看不清該往何走。
前邊又有什麼。
即使知道那是危險的,卻又不知的危險是什麼,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所有的一切。
虞歲似乎走過漫長的長路,終于在今天,短暫地找到一能夠讓停留歇息的地方。
在戰場上與火的刺激下,虞歲終于到,還是活著的。
還未死去的。
虞歲握手中劍柄,在到前方有五行之氣對沖時,持劍橫斬,劍氣將蘆葦攔腰斬斷,前路出它的真實面目:
月從黑云中探出頭來,灑落的銀輝倒映在分隔戰場的長河中,河水潺潺流,水清澈見底,黑白雙魚在水中嬉戲。
巨大的黑影也倒映在水面。
它們麻麻的,站滿了岸邊,佩戴盔甲的馬兒緩緩抬眼,朝對岸蘆葦叢中走出的人們看去。
黑的鐵騎背負兵刃,鐵甲下的軀無法被窺探,唯有那頭盔之下能瞧見和惡鬼一樣赤金的眼瞳,在黑暗之中盯它們的敵人。
隨著烏云將天上的月亮吞沒,在地面發著金芒的,是屬于黑甲鐵騎們的神魂核。
千千萬萬顆。
虞歲腳步狠狠剎住,盯著對岸黑甲鐵騎的神魂核,不敢再往前一步。
隨后而來的李金霜也頓住,無聲了握劍的手。
衛仁與薛木石沖出蘆葦叢,看見河對岸的一幕,不由打了個冷。
如果說惡鬼們是用刀劍的高手,那麼河對岸的黑甲鐵騎,則是十三境的九流士。
千千萬萬名十三境。
這他媽就是特級兵甲陣·地獄修羅。
這玩意本就是拿來給九流圣者境闖的。
衛仁和薛木石緩緩朝左手邊的虞歲看去。
虞歲輕聲說:“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們也算是有緣,下輩子還是好朋友。”
衛仁面無表道:“誰跟你好朋友?”
虞歲盯著前邊的十三境黑甲鐵騎,依舊輕聲道:“那都快要死了,死前個朋友也不算虧,你有朋友嗎?你沒有吧。”
衛仁:“我有。”
薛木石撓撓頭,似乎是怕驚對面的十三境大軍們,也低聲音道:“我也有。”
就剩下李金霜沒有回話。
虞歲瞥了眼沉默不語,卻繃神經,隨時準備戰斗的李金霜道:“那就是李金霜沒有。”
李金霜還是沒有回。
似乎也不需要反駁,確實沒有。
虞歲繼續輕聲道:“這應該不是我的問題,你們剛才也看見了,我只有一境的實力。”
衛仁反問:“不是你的問題是誰的問題?”
虞歲說:“那就是星圖的問題,我師兄說了,出問題不要在自己上找原因,自信點,肯定是別人的問題。”
衛仁聽得眼角輕輕一下,心中罵梅良玉都教了什麼七八糟的東西。
薛木石沉默片刻后說:“我不想死在這。”
衛仁冷笑聲:“老子也不想。”
“那好吧,若是死了你們就來找我報仇,沒死就恩怨一筆勾銷再出去個朋友。”虞歲說,“化敵為友也算一種九流吧。”
衛仁說:“你師尊常老會后悔收你這個徒弟的。”
虞歲卻笑道:“我賭他老人家不會。”
“李金霜,”虞歲看著前邊黑甲鐵騎,輕聲喊著李金霜,“給你個朋友的機會,不要浪費了。”
李金霜聽后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改為雙手握劍。
這種特級兵甲陣對他們來說,還是太難了,對岸的黑甲鐵騎若是一起出手,上千數萬的十三境九流扔過來,能把這四人直接秒掉。
若是往后退,城池那邊還有不屬于十三境的圣者守城王將,它的雙目生火,也許出現在它的視野范圍時,就會被活活燒死。
就算不被守城王將燒死,也會被源源不絕的惡鬼們耗五行之氣,戰至最后一刻再死。
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衛仁對薛木石說:“你不是占卦厲害嗎,不算一算有沒有破局的辦法?”
薛木石苦著臉道:“我不占吉兇、貧富、生死,我學的是殺人。”
這話一出,其他三人都朝薛木石看去,目各不相同。
薛木石輕嘆口氣,慢吞吞道:“道家七殺卦,我只學了這個。”
“我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被道家制修行的九流。”衛仁說。
虞歲好奇追問:“厲害嗎?”
“厲害,厲害又邪門,所以被止修行。”衛仁說著看向薛木石,“沒想到你看起來像個木頭呆子,膽子卻大,敢學你們道家嚴厲止的卦,你就是因為這個被退婚的?”
薛木石:“……”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死,哪怕暴我學七殺卦的事,也要從這里出去,就算被趕出學院,我也要活著。”薛木石沉默后開口說道,一改之前慢吞吞,似乎堅定了某種決心。
他往前一步,卻被虞歲住:“哎,等等,先別急著一個人上,要破兵甲陣得殺守城王將,你跟這些十三境亡兵打什麼?”
薛木石:“……”
剛才充滿勇氣仿佛要去拯救世界的年被喊得泄氣了。
衛仁皮笑不笑地問道:“除了殺守城王將這種不可能完的辦法外,還有什麼?”
李金霜低聲開口:“這是沒有主人的兵甲陣,不會有人發號軍令,只有在發現敵人時它才會進行的攻擊,眼前這道河流,應該就是發對岸十三境亡兵的關鍵,只要不過河,就不會發它們的攻擊。”
“那后邊還是會有惡鬼追過來。”衛仁說,“我們能躲哪?”
虞歲往后退了兩步:“反正不過河。”
寧愿跟惡鬼們打下去,也不要過河被千千萬萬的十三境亡兵給一招秒了。
“兵甲陣也是象化的五行之,殺不了守城王將,也許可以分解它的五行之氣,加快它消失的速度。”李金霜提議道。
衛仁聽得了下,若有所思:“聽起來有點道理,像剛才薛木石的卦,就是空了一定范圍的五行之氣。”
“可我做不到覆蓋這麼大的兵甲陣。”薛木石垂著頭道,“如果一次次的來,到我五行之氣用盡,它也不會有半分變化。”
維持特級兵甲陣的五行之氣有多龐大,是他們無法想象的,按照薛木石那點卦·氣定的范圍,到他被惡鬼砍死,修羅地獄也還是穩穩的在這困著他們。
虞歲說:“我用五行生擴增呢?”
薛木石抬頭看去:“能擴增多?”
虞歲估道:“原有的十倍吧?”
薛木石想了想,說:“不夠,還是太了,十倍也只是讓一顆參天巨樹抖掉一片葉子。”
“那再想想別的破壞五行之氣的辦法。”衛仁道。
虞歲看向對岸的黑甲鐵騎們,雖然擁有神機·天目,可至今為止,只在通信陣相關的數山上與天目有過共鳴,其他時候本不知道該怎麼使用這份力量。
就像現在。
沒有人教過,也沒有人告訴這是怎樣一種力量。
虞歲全憑這份力量的自覺,在該出現的時候引導著自己。
就是一個擁有滅世力量的小孩,沒有戰斗的經驗,也沒有引導的前者,只能自己慢慢索。
虞歲想要出去其實很簡單。
只需要點燃一簇異火,那份可以毀滅天地的力量,輕易地就能將眼前的特級兵甲陣給破除。
虞歲的思緒不可避免地去關注異火,垂首時眼底倒映河水中嬉戲的黑白雙魚,恍惚間聽見有人在耳邊輕笑一聲。
水下的虞歲在耳邊笑著說:“借你力量,如何?”
“全都燒死就好了。”
“我可以做到的。”
“猶豫只會害死你自己。”
尸橫遍野的戰場,殺意無不在,這些似乎是異火的最,眼前的一切也都是異火最愿意看見的。
虞歲在心中對異火道:“你閉。”
收回視線,對薛木石說:“一百倍,我可以擴增一百倍。”
薛木石驚訝地抬頭看去。
衛仁嘶了聲:“你可別先被瘋了啊。”
“我也不想死。”虞歲盯著薛木石說,“我好不容易活到現在的,就算要死,也不是死在這。”
薛木石從虞歲眼中看見了自己,不同的臉,卻是同樣的眼神。
這次薛木石沒有遲疑地追問是否能做到,而是沉默片刻,說:“好。”
衛仁了眉心:“到底是你倆瘋了還是我瘋了,你怎麼看?”
他扭頭問李金霜。
李金霜回頭看向守城王將的方向,沒有回答,只是說:“惡鬼追上來了。”
衛仁好像也放棄掙扎,他冷笑呵了聲,正好將心中郁結全發泄到這些惡鬼上,于是轉往回走去最前方,背對幾人道:“你倆最好搞快點,若是惡鬼打過來我可管不著了。”
李金霜單手握劍,同衛仁一起守在前線。
虞歲對薛木石說:“也不是非要將所有五行之氣都空,我們集中針對某一個點,只要讓它平行失衡,也算是功了。”
五行之氣失衡,至兵甲陣的威脅大減。
薛木石想了想道:“那就針對五行之火吧,”
那正好,對五行之火有天然制。
虞歲點頭,手指著前邊,“轉過去。”
薛木石愣了下,乖乖照做,等轉過后他才問:“為什麼?”
“獨門絕技,不能被人看見。”虞歲說,“我膽子可沒你那麼大。”
是指道家七殺卦,卻也變相說了,用的也不是正規九流。
薛木石:“好。”
他沒有多問,往前走幾步背對虞歲后攤開手掌,掌心四枚銅錢豎起:“開始了。”
李金霜與衛仁都被虞歲勒令不準回頭看,兩人這會也沒時間回頭,正忙著與追過來的惡鬼殺生殺死。
衛仁也不打算再藏拙,雙手結印,吐息金的五行之氣。
農家九流,幻·蛇影。
所有黑暗中,悄然生長出一條條蛇形虛影,它們從四面八方爬出,隨著黑暗附在追來的惡鬼上,張開蛇一口咬在惡鬼的致命。
從黑暗中滋生出的蛇形虛影撕咬著惡鬼的脖子,將它的頭顱咬斷。
惡鬼上的星火墜落,將虛影灼燒,沒一會后又從黑暗中生長,它們也如從火焰中誕生的惡鬼一樣,生生不息。
一劍斬斷惡鬼頭顱的李金霜不由看了眼在原地維持九流的衛仁,眉頭微皺。
別說薛木石,衛仁現在使用的九流,也是農家不讓學的,農家甚至說過,誰若是學了幻,就是農家的死敵。
“可別看我了。”衛仁額上有一層細的汗水,朝李金霜挑眉邪笑,“再看會死的啊。”
高高躍起的三只惡鬼正持劍朝李金霜斬下,后撤躲開,揮劍斬去,蛇形虛影撕咬惡鬼握劍的雙手,幫卸掉了武。
兩人配合,守住前線。
后方忽然芒大閃,月白的輝瑩瑩閃爍,李金霜和衛仁卻都沒有回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