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良玉兩人來到二樓, 各自找到自己的醫館小屋,從柜子里拿出藥盤和各種藥,放在桌上時藥瓶撞發出不同的響聲。
鐘離山對著鏡子, 溫水沾帕子后拭脖子上的跡,中途瞥了眼還在搗鼓藥瓶的梅良玉:“改天帶你一起去?”
梅良玉頭也沒回:“去哪?”
“不是我,是你剛說帶南宮歲去。”鐘離山擰著眉頭,若有所思地看梅良玉,“你們關系不錯?”
“帶我師妹去驗一下高階兵甲陣, 有什麼?”梅良玉回得漫不經心。
鐘離山收回視線:“你倒是認可這個師妹了?”
梅良玉:“我師尊定的, 有我認不認可的份?”
鐘離山挽著袖, 將扎進手臂里的細小殘渣碎片挑出來,神沉著冷靜,挑揀的作很穩, 一邊道:“你不是剛見到第一天,就覺得南宮歲很特別,閃閃發?”
梅良玉在搗鼓不同的藥瓶調藥膏, 話也回得快:“上問罪臺的時候逆著,剛巧背對著晨曦,那看起來就是在發。”
鐘離山:“噢。”
“你哦什麼哦?”梅良玉語氣森森。
鐘離山盯著傷口:“南宮歲確實長得漂亮。”
梅良玉:“那不是廢話。”
鐘離山又道:“只是我沒想到,在你眼里會比別人看見得更好看。”
梅良玉問:“多好看?”
鐘離山道:“你說的,最好看的那個。”
梅良玉反問:“那不就是最好看的?”
鐘離山沉聲說:“還不至于。”
梅良玉端著藥罐回頭看他:“那你說個最好看的。”
鐘離山想都沒想就答:“蘇桐。”
梅良玉冷笑:“閉吧你。”
兩人挑揀傷口殘渣時還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個不停, 等傷口理好, 開始涂藥后反而安靜下來。
*
虞歲在下邊安靜看石月珍給李金霜治療。
醫家九流妙手,專門針對五行之氣逆轉□□的人, 人的五行之氣傷導致逆時, 會比刀割還疼, 行走說話甚至眨眼, 都會牽扯的氣。
石月珍忍不住嘆,李金霜能從兵家走到這里,可見這姑娘對疼痛的忍耐力有多麼強悍。
“看樣子是一個人去闖兵甲陣了。”石月珍說。
虞歲聽得點點頭。
李金霜是真的沒朋友,因為家族原因,效忠荀之雅,會聽荀之雅的話,但絕對不會荀之雅跟一起去闖陣。
“兵家開陣,會在里面設置不關卡,像這種高階的一級兵甲陣,一個人去闖很容易傷。”石月珍說,“兵家也不提倡弟子單獨闖陣。”
虞歲懵懂問道:“師姐,兵家開陣持續多久?”
石月珍說:“七天,今兒是第一天,你也想去嗎?”
虞歲想了想,這次是兵家自己開的,就是一級黑風城,應該不會出現其他變化。
“我想去,但我一個人去,肯定也過不了,說不定還得傷上加傷。”虞歲朝李金霜歪了下頭,“喏,你看,五境士都傷這樣。”
想到梅良玉:“師兄剛才倒是說改天帶我一起去,但他的話不知是否靠譜。”
石月珍笑道:“你師兄他們應該是去挑戰破境的,跟著他們反而更危險。”
虞歲又看向李金霜:“那傷這樣,過兩天還能去挑戰兵甲陣嗎?”
石月珍道:“逆的五行之氣,我會幫平息,其他的就是皮外傷,看起來嚴重,但今晚敷過藥后就不嚴重了,若是想,也不是不行。”
虞歲搬來椅子坐在床邊看著昏迷的李金霜,一直都是男裝打扮,甚至還給自己描眉男化,平日繃著臉,肅容冷酷,整一個清貴爺模樣。
就算是從男裝也能看出李金霜生得很好看。
或許就是因為生得好看,所以扮作男子時也很像,大部分人本看不出究竟是男是。
這會李金霜傷重,神慘白,脆弱盈滿臉上,往日高束的發,因為要清洗傷口,被石月珍給散開,墨發散落,隨著石月珍給潔面,將臉上的妝容涂去,還原本來的模樣。
虞歲單手撐著臉看李金霜,輕聲道:“長得真好看。”
石月珍點點頭:“若是不扮男裝就好了。”
南靖李家,有什麼必要把一個孩養這樣?
虞歲瑩潤黑眸中倒映李金霜的模樣,從的臉,脖子,肩背一一看去,多年修行,上沒有一贅,堅韌的線條,雪白的,是瞧著都覺得心。
為何非要扮作男子模樣才能撐得起李家呢?
虞歲漫不經心地思考著,聽風尺嗡嗡作響,點開查看,是顧乾發給“乾”的傳文。
沒有給顧乾關閉回傳文的通道。
顧乾那邊只能看見這個“乾”字,不能看見對方的銘文,也就無法確認對方份。
此時顧乾發來的傳文說:“既然你對聽風尺有研究,能繞過通信院的監控隨意發送傳文,是否也能從人們的聽風尺中看見不同的傳文信息?”
虞歲面不改地回復:“不能。”
傻子才跟你。
顧乾又道:“你不能控他人的聽風尺?”
虞歲回:“不能。”
顧乾:“那你能干什麼?”
虞歲沒回他。
顧乾盯著毫無反應的聽風尺氣得牙,他何曾被人這麼拿威脅過,這口氣他是死活都咽不下。
季蒙跟霍霄在旁邊出謀劃策:“至目前來看,這個神人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暫且不算有危險吧?”
“如果目標都是浮屠塔,他肯定也不敢讓學院注意到浮屠塔的事,否則對他自己行事也不利。”霍霄冷靜分析道,“倒是他作聽風尺這個能力要小心。”
季蒙舉手道:“重要的事咱們以后盡量不要用聽風尺說。”
顧乾沉聲道:“本來就不會用聽風尺。”
季蒙又撓撓頭:“但有時候聽風尺真的很方便。”
“他既然能跳過銘文相通就發傳文,肯定也能控聽風尺,若是偽裝你我發傳文,也難以分辨。”霍霄提議道,“今后我們發傳文,最好制定只有我們彼此才知道的記號,以防萬一。”
季蒙點點頭:“這個好。”
顧乾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點著桌面道:“定什麼記號?”
遠在醫家的虞歲通過放在顧乾那的五行核,饒有趣味地看著三人制定傳文記號的模樣。
分析得頭頭是道,小腦瓜真聰明。
但也就這樣了。
*
石月珍先忙著照顧李金霜,虞歲便耐心等著,好不容易李金霜這邊完事,虞歲剛褪下裳,就有別的弟子突發況把石月珍走。
虞歲也不著急,趴在床邊玩聽風尺。
二樓的鐘離山和梅良玉也收拾好自己下來了。
還在樓梯上時,兩人就見石月珍在下邊忙得團團轉。
鐘離山道:“蒼殊沒來?”
“晚點會來吧。”梅良玉低頭看聽風尺。
刑春在小組里問:“飯否?”
“飯。”蒼殊回,“我在齋堂給月珍帶飯,你們要吃什麼?”
刑春含恨在聽風尺上敲出一行字:“你跟月珍一起吃那我就不去了吧。”
梅良玉回:“我跟鐘離山在醫館吃。”
刑春:“我來了我來了!”
蒼殊著聽風尺不解地眨了眨眼。
你不還是要過來跟我和月珍一起吃?
石月珍看見這兩人下來,拜托他們幫忙調制藥膏:“都是外傷,也是從黑風城里傷出來的,跟你們需要的一樣。”
鐘離山和梅良玉都是在醫家選修過的,所以石月珍才敢拜托這兩人調藥。
鐘離山說就,梅良玉在旁邊懶玩聽風尺,被鐘離山抬手一肘子打清醒,擰著眉頭斜他一眼,這才收起聽風尺。
藥罐上了隔間號,鐘離山調制的速度快,梅良玉拿到手后又過目一遍,防止出錯。
“一號的。”鐘離山將調制好的藥罐給他。
梅良玉拿著藥罐送往一號隔間,掀開布簾的瞬間,目便毫無預警地落到趴在床邊的人上。
石月珍被喊走時在給虞歲背部涂藥,走后虞歲也沒管,仍舊維持著衫半褪的模樣,還能散散熱。
梅良玉眼中猝不及防地照見雪,背脊微彎,雪背上有長短不一的猙獰紅痕,弱的與凌的傷痕造的視覺沖擊,讓他反應迅速地放下了布簾。
虞歲敏銳地回頭,只見落下的布簾一角微微晃。
梅良玉反應很快,幾乎在視線捕捉到不對勁的瞬間,已經做出了反應。布簾遮掩了隔間里的雪,梅良玉眉間微,他聽里邊傳來虞歲輕輕的聲:“師兄?”
傻子才應。
梅良玉沒答,把藥罐放回桌上。
鐘離山抬頭看他,無聲詢問什麼意思,梅良玉朝石月珍的方向看去:“不方便,等自己去。”
虞歲比他還早來,卻等到現在還沒換完藥。
梅良玉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虞歲本想起去外邊看看的,卻見李金霜皺了皺眉頭,掙扎著緩緩醒過來,便沒起來,挨著床邊看睜開眼。
“你醒啦。”虞歲手朝李金霜晃了晃,“覺如何?若是五行之氣還在逆,我就幫你師姐來看看。”
隔間有燭火明亮,芒熠熠,李金霜的視線從模糊到逐漸清晰,看見一張致小臉,眼眸水潤亮,盈滿擔憂地著自己,秀麗的眉峰微蹙,任何人被以如此眼神注視,心臟都會變得。
李金霜恍惚間過虞歲見另一個人,在小時候生病傷醒來時,候在床邊第一個沖向自己的人。
還有些不清醒,眼中與虞歲重疊模糊的幻影讓李金霜心生酸楚,眼中淌淚,嚨發,無邊艱難地才輕輕了聲:“阿娘。”
虞歲微怔。
抬手了臉,納悶地著還不太清醒的李金霜,怯生生地往回了子:“我也沒老到這種程度吧。”
想念自己母親是什麼覺。
傷難過心中委屈時,想向母親傾訴尋求安又是什麼覺。
虞歲著眼中淌淚的李金霜,無法想象,只能安靜地等待,等著李金霜自己清醒。
又有傷的弟子來醫館,幾個人扶著一個重傷難以行走的弟子,就要往一號隔間沖去,被梅良玉攔住:“去二樓。”
石月珍剛從隔壁出來,看見這幕也幾位弟子去二樓,同時嘆氣道:“今晚太忙了,我得人過來一起守著。”
梅良玉眼神示意一號隔間:“我師妹還沒換完藥?”
石月珍懊惱地皺了下眉,忙拿著藥罐進去看虞歲。
梅良玉對鐘離山說:“你怎麼不去二樓給剛才的人看看?”
鐘離山緩緩放下手中聽風尺,說:“我也不是醫家弟子。”
梅良玉冷笑:“誰讓你們兵家開的兵甲陣?”
鐘離山:“……”
就你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