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鶴卿將手放下，如玉的面容確實神如常，沒有半點病氣，燕驚雙這才稍稍安心。

　鶴卿卻沒有表面說的那般令人放心。

　那一瞬間的刺痛過后，他好似有了片刻的清明，心尖那沉甸甸的緒瞬而退散。

　面對此時的燕驚雙，他也如同早先所想的那般，只想著方才是他著急了，他以后再接再厲便好，心中對未來是充滿期待的，而不像方才……

　鶴卿回憶起方才的覺，垂下來的眸子有著一閃而過的凝重。

　那是一種宛若行尸走般的窒息之。

　……

　聞帶著一盤拍黃瓜快速回了來，眼眶明顯有些紅，顯然方才是一邊做菜一邊背著燕驚雙和鶴卿掉眼淚去了。

　但這一回燕驚雙擔心之意卻了很多，因為聞眉宇間的郁，經過一場痛哭之后，明顯好了不。

　心好了不的聞，喝起酒來，便也不像先前那般矜持。

　一碗接一碗，酒量不佳的聞很快便開始東倒西歪，手撐著臉一會哭一會笑的。

　“你們說，沈長霽是不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他家那房子，還是我爹給他們墊的錢，到現在都沒還完！”

　“那沈長霽不喜歡我，他為什麼不早點說呢，為什麼要拖著我呢。”

　“是我不夠好嗎？是我對他不夠好嗎？他才會去喜歡別人？”

　“是啊，明初雪多好啊，我哪里比得上啊。”

　“要不我也去找一個比沈長霽更好的，氣死他，讓看看我聞也不是沒人要的！”

　聞一瞬間把手疊在前，整個頭靠在疊的手臂上，眼淚再次在眼眶里打起了轉轉。

　燕驚雙更有些不解，方才聞的緒明顯轉好，怎麼喝多了酒，又開始轉差了呢。

　彈幕倒是適時為燕驚雙解。

　【誒，跟我失的時候一模一樣，來來回回的緒反復，一會覺得自己活過來了，可以手撕鋼鐵俠，一會又覺得全世界都在emo，干什麼都提不起勁兒，每天就只想那個狗渣男，甚至因為狗渣男懷疑自己。】

　【道理大家都懂，可真正能讓我們走出來的，只有時間，痛苦是需要時間去療愈的。】

　燕驚雙看到這，多有些明白聞此刻的心了。

　但同時也真真切切意識到一點，和聞解除DEBUFF后的狀態確實是完全不一樣的。

　燕驚雙看著一邊掉眼淚，一邊又眼淚的聞，腦海中忽然有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聞喜歡沈長霽，難不是…真的喜歡？

　不是被作者雪墨控的虛假？

　燕驚雙瞬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忽然看了眼坐在對面的鶴卿。

　不過，此時的鶴卿難得沒有看，而是給聞遞上了一方手帕。

　他的聲線依舊清冷宛若寒冰。

　“聞，我知你此時難過，約莫是很難聽進去旁人所說的話，但我還是有一言相勸。”

　“人始終是要往前看的，你若真心想走出來，便不該去想沈長霽在想什麼，他為何這麼做，你要清楚意識到，沈長霽已經同你沒有任何一點關系，你的人生擺了一個不好的男子，你該慶幸，而不是難過，去思考不好的男子如何想，只會讓你的目局促聚焦在這一件令你不開心的人和事上，你更不應該負氣，在你還沒有放下沈長霽之時，便隨意去擇選一個男子，這樣對那個男子又談何公平，對你自己也不負責。”

　“意是稀缺且珍貴的東西，不該如此肆意浪費。”

　“等到某一日，你真的走出來的時候，你會覺得天朗氣清，會注意到林間飛翔的鳥兒是什麼，會注意到路過的早餐攤賣著的燒餅是什麼口味，會注意到流的自然，熱鬧的街景，會發現，這個世上，還有很多值得你去在意和欣賞的好。”

　“到那個時候，你便是真的同自己和解了。”

　鶴卿興許是酒后容，難得多言，本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聞有些愣住，連眼淚都忘記了。

　燕驚雙亦然，亦是沒想到…鶴卿冷漠的表面下，居然還有一顆如此敏溫的心。

　燕驚雙不是第一次見到鶴卿溫的一面。

　上次他送給步搖之時，他同真摯的表白，便是燕驚雙有心想拒絕他，亦是被到。

　可人們對自己心悅之人，總會想展現出最好的一面，將萬般都給一人。

　這樣的溫是偏，但面對自己心悅之人的溫，并不足以現一個人真正的。

　只有面對旁人，從細節中才能品味一個人真正的。

　燕驚雙不知鶴卿是認真將聞當朋友，才有如此一番言論，還是說是可憐同聞才有如此一番言論。

　但此刻在眼中的鶴卿……

　好似真的有些不一樣了。

　燕驚雙定定然看著鶴卿，目似乎有了一些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變化。

　不過，燕驚雙也擔心鶴卿言辭清冷，聞會有一種訓之。

　果不其然，燕驚雙轉頭看向聞之時，眼中又續起了淚。

　燕驚雙剛想找詞安，卻見聞忽然仰頭大哭了起來。

　這一哭，就連慣是冷漠的鶴卿臉上都顯出了難得的微愣。

　鶴卿張了張口，似乎想解釋。

　但他還沒開口，聞卻是抬手抹了抹眼淚。

　“世子…你好像我爹！”

　……

　鶴卿神頓僵。

　“噗嗤！”旁邊的燕驚雙沒忍住，一下子樂出了聲。

　彈幕同燕驚雙一般樂了一片。

　【小鶴酒后喜當爹！】

　【姐妹，某C運營部沒你我不看！】

　【妹子真是不走尋常路，一般按這種言小說套路，得到小鶴這種頂配天花板男子安，妹子怎麼也要折服在小鶴的魅力之下，沒想到啊，竟然從言小說變了親小說。】

　……

　彈幕出人才，燕驚雙樂得有些停不下來。

　哪里能想到聞喝多了竟是這個模樣，也不想笑，可實在是太出乎意料的好笑了。

　等到燕驚雙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卻對上了鶴卿幽幽的眼神。

　“好笑嗎？”

　燕驚雙還算乖覺，趕忙搖頭：“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

　“可是方才，你笑了半盞茶時間。”鶴卿繼續幽幽。

　燕驚雙：“哈？是嗎？”

　不好意思的燕驚雙快速轉移話題：“喝多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哪知，燕驚雙話音剛落，耳邊又聽見聞開一聲大哭。

　“驚雙，你…好像我娘！”

　……

　這回到燕驚雙神頓僵。

　等到彈幕哄笑一片，連鶴卿和燕驚雙未來孩子名字都想好時。

　燕驚雙才緩緩回神，耳后緋紅一片，比晚霞還紅。

　“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才是。”鶴卿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微微響起。

　……

　喝多了的聞，倒是越發猖狂，一手握著鶴卿的手臂，一手握著燕驚雙的手臂，然后將他二人的手死死在一起。

　胡言語道。

　“世子…像我爹，雖然言語很嚴厲，好似不近人，但我知道，世子說的話是為我好。”

　“驚雙…你就像我娘，會替我出頭，總是溫地開導我，還會幫我收拾爛攤子……”

　“你們兩個人都好好哦，外面那群人居然說你倆像兩個冰疙瘩，只會凍著對方，我要跟他們說，你們才不是呢，你們明明都是很溫很溫暖的人，你們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哦，我會支持你們的！”

　聞手是在燕驚雙的手背上，燕驚雙的手下是鶴卿的手，聞用蠻力將兩人的手死死住。

　說完后，聞還重重拍了拍燕驚雙的手背，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

　最后還是聞真正的父親，聞大廚揪著聞的耳朵，罵罵咧咧地摁著聞的頭同鶴卿和燕驚雙兩人道歉，然后把聞帶了回去。

　……

　月明星稀，燕驚雙和鶴卿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兩人的影子被月拉得很長很長，山間偶有蟲子掠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很安靜，很安靜。

　誰也沒有先開口，一路無言著。

　這一份安靜，仿佛是先前聞突然按住兩人的手，讓兩人的手纏在一起開始。

　燕驚雙臉頰有些燙，直至此刻還未有消退，的掌心也有著燙意。

　雖知曉鶴卿的心意，也經常在彈幕上看到大家說，和鶴卿如何如何。

　可現實里，沒有人覺得和鶴卿是相配的。

　只是喝多了的聞突然捅破了這層窗戶紙，這讓燕驚雙臊在了當場。

　可是這麼一直安靜下去，好似顯得有多在意一樣。

　燕驚雙微微抿，心里嘀咕。

　才不在意呢。

　燕驚雙清了清嗓子，剛想找個話題，耳邊，那道逐漸開始悉的清寒嗓音卻是先響了起來。

　“我同聞大廚，不像。”

　“……？”

　燕驚雙反應了幾息，后知后覺意識到鶴卿是在記著聞說像爹的仇。

　想起方才聞大廚對聞“暴躁”解決的模樣。

　燕驚雙認可地點點頭。

　心道，難怪剛剛鶴卿還仔細盯著聞大廚看了好一會。

　燕驚雙臉上不由多了幾分笑意。

　鶴卿有時候還稚的。

　鶴卿頓了頓，接著道。

　“我對子，也不會這般魯的。”

　燕驚雙角上揚：“知道了知道了。”

　“你可是鶴卿，眾人眼中的高嶺之花，別說對子不會這般魯，好似誰也沒見你同子親近過不是？”

　“你放心，我可不會誤會的，你是你，聞大廚是聞大廚。”

　鶴卿余瞥了眼燕驚雙，似乎有些言又止，他剛想說點什麼，燕驚雙的步子又邁大了些。

　“誒，四眠齋今夜好似點了花燈誒，世子走快些，我們去看看。”

　鶴卿微抿，步子也邁大了些，比燕驚雙的步子還要邁得大些。

　月下，兩人的影子比先前更靠近了些。

　燕驚雙極這麼晚才回來，并不知歸墟學宮怕走夜路的學子摔倒，所以，在快到四眠齋的路上，兩邊隔一段距離就會安置一小盞夜燈。

　這夜燈每夜都不一樣，因為負責的夫子不一樣，像是黃字班的趙夫子便不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定然是就安置普通的白燈籠。

　當然，趙夫子的白燈籠也沒被學子們吐槽說是跟“黃泉引路”一般森森的。

　今日，自然不是森森，該是學至上的荊負責的。

　兩邊的桃花燈雖大都是一樣，但仔細看，每一盞花燈上，都點綴著不同姿態的桃花，畫風顯然就是荊的。

　這一段桃花燈路，又被學宮學子戲稱“思慕路”，若是有心悅之人，在這樣一條桃盞引路的路上告白心意，可是別有一番風月。

　燕驚雙自也是不知，是彈幕同講的這些學宮趣聞，琢磨鶴卿這般高冷，他定然也是不知的。

　于是，便也同鶴卿轉述了一遍。

　哪知，鶴卿卻道。

　“我知道。”

　燕驚雙微愣：“你都知道？”

　鶴卿卻搖頭：“趙夫子的不知，荊畫師的倒是知道。”

　燕驚雙微有納悶，鶴卿怎麼會了解這個。

　但此時一條彈幕忽然飄過。

　【我天！！！小鶴不會是想同雙雙表白，所以特意打聽過吧。】

　燕驚雙一頓，但看著神平靜的鶴卿，和即將要到的四眠齋。

　燕驚雙暗道彈幕人們想太多。

　鶴卿如此害斂，正常的他不會這麼之過急的。

　然而……

　當二人走至桃花燈路中段之時，燕驚雙被路旁一個桃花燈上的畫吸引去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