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徽見要搶回去, 忙拿高了那畫。

　他反手將文妙璃抱在了懷里，哄道：“好人！我的好人，我知道你是最有善心不過的, 這才多問了一句。”

　文妙璃掙不開他的桎梏，眼淚直接掉了下來：“文家再是罰你, 我嫁你這件事都是板上釘釘了，往后既然指著你活著，我又能怎麼辦, 你讓我怎麼辦？”

　一席話說下來, 白徽都要心疼了，說道：“你且安心，往后必不會委屈了你。”說罷抬手魯地起了的眼淚。

　文妙璃被他魯地掉眼淚，人又在他懷里，不有些臉紅, 說道：“你可要記得今日說的話。”

　“自然……”白徽見模樣怯，猜想這未婚妻并非對他無意。

　這不過是尋常子都有的心思罷了，一旦被指給哪個人, 全副心神就會不自覺地系到那個人的上。

　見子容貌溫婉清麗，白徽心甚好, 低頭在臉上親了好幾口, “現在好好同我說說, 沈觀魚為何求我帶離宮？”

　文妙璃可沒編到這兒, 搖頭道：

　“這事兒我如何得知，總之這樣的份, 靠著陛下的權勢只能好過一時, 往后陛下六宮齊備, 哪里還有的名姓, 想來也是知道的。”

　說話間完全把趙究在修月馥殿的消息掩藏了下去，如今就是要讓白徽上鉤，之后就算沈觀魚真封了妃也有其他話騙過去。

　原來是把他當救命稻草了，白徽心中有些自得，不過想帶走趙究邊的人可說是難如登天，除非是皇帝厭棄遣出宮。

　白徽將懷中的子抱得更了一點，低聲問道：“往后可否辛苦夫人，將宮中的消息傳遞一二？”

　文妙璃心中厭惡，但也不能一口答應：“你不是有長公主了嗎，還要我做什麼？”

　“長公主哪里像你，可不算自己人，只能問點消息罷了，這種沖撞陛下的事怎麼會幫我呢，你才是我正經要迎娶的夫人，夫君好了，才能好好伺候夫人嘛。”

　白徽說著好話哄，甚至想將人抱到床上一二。

　最后文妙璃當然是擋住了他的作，借口還未親不可逾禮，又說了幾句含混不明的話，讓白徽更以為暗地里早已心悅于他，才會愿意為他傳話，到底沒能把這妍麗佳人哄到床上去，但也得了的應諾。

　文妙璃含酸帶醋地說道：“沈觀魚不過是把你當救命稻草罷了，都歷了兩個男人了，為何你還如此癡心不改？”

　“我就是喜歡看不上我的那勁兒，不把心心念念的人弄服帖了，我這輩子還有什麼意思。”

　說來說去這男人就是犯賤唄，文妙璃佯裝生氣地從他懷里起來，說道：“心里還未必有你呢，這一遭是找你了，下一遭找哪個侍閣臣不必你有辦法？”

　白徽不要臉得很：“所以才請你帶話給，就說我會想辦法幫的，讓盡力別引起趙究注意就是。”

　文妙璃面容上盡是失落，終究是答應了，白徽為了安又說了一筐好話，還親了幾口。

　目送裊裊婷婷的影走了出去，白徽敞著衫哼起了小調往后邊的床上一倒，將那畫像舉到眼前欣賞。

　大概是趙究給畫的，白徽不懂這筆法是否妙，但畫中人仙姿玉貌，纖秾合度，和當年一般無二。

　姿慵懶地伏在迎枕上翻看著一本書，只是眉間有淡淡愁態，不知為何。

　白徽想起那些夢中沈觀魚妖嬈的影子，子有些火熱起來，但終究沒有做什麼。

　將畫反復仔細地看，直到心滿意足了，才將畫小心卷好找出一個長匣子放了進去，藏在枕下。

　文妙璃離了白徽，那些委屈含酸的神俱都消失不見，眼神淡漠得像灰燼冷卻后化的白霜，毫無生機活力。

　一邊理著衫，一邊出了值房的門，丫鬟早在外頭候著，跟一道避著人往兵馬司門口走。

　狹窄的一道長廊往前走，迎面就走來了一個人，看那裳形制，和白徽是平級，也是一位指揮使。

　文妙璃略瞥了一眼又垂下眸子，迎面這位指揮使的材高大，格勻稱，端正的臉龐上線條分明，有著刀削斧劈般的朗之。

　這京城里的幾個指揮使不說見過，但年紀特征都有所耳聞，眼前這個大概就是和白徽同在端午之變中，從地方提上來的指揮使，似乎是麼，不似白徽是家之后，家中實是貧民出，在京中顯得不起眼。

　文妙璃要算計人，自然將兵馬司的況都打聽清楚了，這麼和白徽的子南轅北轍，是個一板一眼，潔自好的人。

　正想著，文妙璃已與他錯而過了，然而不知是誰走歪了道，文妙璃被高大的男人撞得往一邊倒去。

　麼眼疾手快，長臂一將文妙璃拉住，貴的小姐子輕盈，驚呼一聲又被巨大的力道帶得撲到了他上，暗香滿懷，甚至上的口脂還蹭到了麼的襟上。

　文妙璃似是有些暈，手無力地扶著他的口，抱怨道：“你這人是怎麼走路的？”

　麼并未多說什麼，抓著文妙璃的肩膀將拉出懷抱，退后一步，對著文妙璃抱了拳說了句“失禮”，隨即快步轉離去了。

　“小姐……”

　“意外罷了。”文妙璃止住了丫鬟要說的話，回首看了一眼，男子高大的影已經消失在轉角，“麼嗎，果然很沉默……”

　頭一回勾引人，技巧實在是有些生疏，慢慢來，不著急。

　趙究一連為著西南軍報之事忙乎了好幾日，哪里毗鄰南疆，被南疆的帶得不穩定起來，一群閣大臣在書房里就說了好幾天，最終是敲定了人選。

　之后又見了欽天監，知道今年天氣有異，當早做準備才是，不過趙究更在意的是有人會拿雪災做文章，將沈觀魚的存在說是皇室無德，老天降下懲罰。

　趙究未雨綢繆，雪災既然可能出現，刀就在那里，當然要率先搶過來，捅到敵人的心臟去。

　申斂查那個將沈觀魚帶走的年，已經有了些眉目，正在殿外候著。

　“陛下，那年來自南疆最大的寨子，名尤穹，生下來就被親娘拋棄了，也就是當年沈家失蹤的、析春的娘親，就線索來看應是尤穹的師父尤絡將人帶走了，且已經被煉了蠱。

　如今那寨子和南疆王有分歧，才引起了南疆的，尤絡在南疆坐鎮，現在將徒弟派了出來，就是為了帶尤穹同母異父的妹妹回去，用的一接著練蠱。”

　憑錦衛的本事，查起這種并未刻意遮掩的事來并不難，不過讓人想不到的是尤穹會認錯了人。

　趙究聽罷沉半晌，說道：“尤穹沒抓到人就還會在京城待著，趕把他抓到殺了，一了百了。”

　“是。”

　打下了早朝他就待在了書房中，見了一撥又一撥的人，等再出來已是午后了。

　“在何？”趙究習慣地問起沈觀魚的去向。

　康業答道：“今早聽宮人來秉，說是又去了濺玉齋閑坐。”

　“將午膳擺在濺玉齋吧。”雖然猜到只怕已經用了，趙究還想讓沈觀魚陪著。

　然而到了濺玉齋卻只見四空無人，康業面上浮現一窘迫，趕吩咐宮人：“都去找找，沈娘子是去什麼地方了？”

　正坐著，宮人就來報，說沈觀魚竟是扛了把鋤頭，在朱閣后頭無人打理的地方辟了一塊兒地，似乎是要種些什麼。

　趙究有些訝異，沈觀魚這幾日看完《齊民要》，竟然生了務農的心思不，舊日慣坐的地方還落了半冊《齊民要》呢。

　將書拿上，趙究饒有興致地過去找，已經快到中秋了，不用看書他都知道，這時候正適合種秋菜。

　朱閣本就偏遠，沈觀魚住進來后，閣前倒是有人多加打理，但后邊因為看不見，就由著那些花木野蠻生長，倒是另有一番野趣。

　但現在秋天到了，再野蠻也凋敗了許多，高大樹木葉子紛紛揚揚地掉，沈觀魚照書上說的，把這些都當料了，掃到一邊去，又扯了些草，黝黑的土壤就了出來。

　不讓人幫手，自己拿著鐵鍬費力地開拓，夏昀就守在一旁看費勁地忙碌。

　聽到后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沈觀魚轉頭見趙究來了，喊了一聲：“陛下。”

　起朝趙究走來，夏昀跟著趙究后的人全都退下了，沈觀魚問道：“可是才出了書房？”

　“嗯，有些事忙。”趙究軒昂的影籠住沈觀魚，理了理因為勞作有些凌的鬢發。

　“可用膳了不曾？”

　趙究搖了搖頭。

　沈觀魚便將沾土的手背到后面去，朝他扭了扭自己的腰，趙究被的作弄笑了，大掌上那一把纖腰了，湊近欣欣然問：“這是何意？”

　見他想歪了，沈觀魚拿額頭輕撞了他肩膀，說道：“我手臟，你把我腰上的荷包打開。”

　趙究依沈觀魚所說掏腰上的荷包，就見里頭是干凈的棉布，棉布里包了兩塊豌豆黃，氣息香甜。

　以為是手臟又想吃，趙究喂到的邊去，沈觀魚歪開了頭：“這是我預備午后吃的，陛下不是沒吃午飯嗎，先墊一點吧。”

　趙究這才放到邊咬了一口，沈觀魚帶著些期盼問他：“好吃嗎？”

　“好吃，”趙究拉過坐在一旁清理干凈的石凳上，將另一塊喂里，等兩個人都吃完了，才問：“怎麼想著當起小農婦來了？”

　“我看書都看倦了，就想著不如種點草，每天來澆澆水，看它長高了多，也蠻有趣的。”

　趙究看向那開墾得七八糟的一小塊地，鋤頭歪倒，旁邊還放了一個小袋子，里面裝的大概是種子。

　問：“那你預備種些什麼？”

　沈觀魚顯然預備得十分充足，自信說道：“書上說，秋天種蘿卜、茼蒿、豌豆苗都可以，我打算都種一點看看。”

　趙究拍拍手起，拉過鋤頭說道：“那朕幫你種。”

　沈觀魚心底傲氣起來了，說道：“誰要你幫，不如咱們比試一下，這邊你的，這邊我的，若是我種得比你好……”

　“如何？”

　“那你就得答應我一件事。”

　“若是朕比較厲害呢？”

　“你說唄。”

　趙究湊到耳畔說了一句，沈觀魚“啊”地捂住了耳朵：“不要！”

　“就答應朕一次嘛，”趙究低著聲音祈求，還不嫌棄地拉著的手晃悠，“朕還不一定能贏呢。”

　“行……吧。”

　沈觀魚猶豫了好久終于點頭，好歹是看書了呢，一切知識都已通達于心，趙究他一定比不過自己。

　得了準信，趙究眼里聚著彩，讓人有尋了一把鋤頭來，沈觀魚也躊躇滿志地把起自己的小鋤頭。

　半個時辰后，沈觀魚不顧泥土臟了，歪在自己開拓了淺淺的地壟上，氣虛地問道：“陛下，你怎麼這麼厲害啊？”

　對面的趙究將種子和細土混勻實，撒在了表面，又輕輕底覆蓋，從開墾、松土、種植一堆事做下來行云流水，分外輕松。

　他汗都不見一滴，說道：“朕時為了幾口飯，就跟著莊戶人做這些，到了收獲的季節，收割糧食、打粒、晾曬那才是跟老天爺搶時間，那時候正是累呢。”

　對啊，怎麼忘了，江究是苦過來的。

　時間過得太久了，沈觀魚幾乎要記不起趙究的出了，約記得他的外祖父家是江南的小，母親因為未婚生子，后又嫁給了一個夫子。

　作為江究活著的時候，沈觀魚見他，不是幫白徽舞弊為了掙吃飯的銀子，就是在雨中采摘草藥打算拿去賣，也是為了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