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濟稜道:“袞扎布老弟, 你若真要走,跟哥哥打聲招呼也就是了。但帶上兩位貴客,就不必了吧。”
袞扎布反問:“你留下他們要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論親, 他們還得我一聲堂姐夫呢,”多爾濟稜咬著草梗,“當然是盡地主之誼, 好生招待。”
多爾濟稜沖弘時和烏希哈高聲道:“小格格,小阿哥, 本世子已經查證了你們份, 你們同我回去好生休息, 等天亮我便派人送你們回圍場。”
烏希哈沒有回答,只是抓了袞扎布, 用行表示自己的立場。
弘時左右看看, 壯著膽子答道:“不必勞煩世子, 讓袞扎布送我們回去就行了,世子若有心, 可否給我們換兩匹好馬, 贈些食水。”
看他對待烏林珠的做法,弘時覺得還是袞扎布更可靠些。
“你們信他?又知道他什麼?”多爾濟稜冷哼。
他轉向袞扎布, “你這會兒裝什麼模作什麼樣,你不是向來最討厭大清的公主格格嗎?”
“你難道忘了, 要不是那個十公主, 你阿媽不會拋下你, 也不會死!”
突然聽到這等世辛, 烏希哈和弘時皆是一驚。
弘時把烏希哈往自己懷里扯了一下,對小聲道:“我就說,他討厭我們, 你別被他騙了。”
“他是好人,”烏希哈反駁,“他沒欺負過我。”
袞扎布將他們的對話聽在耳中。
“我是不喜歡他們。”袞扎布看了烏希哈一眼,沒有否認,“但草原漢子生來頂天立地,我對長生天起過誓,此生一不欺凌弱小,二不漠視無辜,與他們是何份并不相干!”
袞扎布后,烏希哈看著他背影的眼神帶。
其實烏希哈能覺到,袞扎布對,或者說對大清、尤其是大清格格十分排斥,但在他們“重逢”后,他所作所為的每個細節,都在盡力地護著。
因為對比,他是更強大的那個。
他對旁人的觀,并不影響他對自己為人的要求。
這樣的袞扎布,更顯得可靠。
多爾濟稜覺自己被他給意有所指地暗罵了,“呸”了一聲,吐掉口中的草梗,從后出手/弩指著三人,“想做英雄是不是?行啊,哥哥我今天心好,給你這個機會!”
“嗖嗖嗖!”
不等他們反應,多爾濟稜連放三箭。
殺的不是人,而是馬。
溫熱的濺了袞扎布和弘時半邊子,烏希哈聞著滿鼻的腥味,捂干嘔。
袞扎布拿馬鞭指著多爾濟稜,滿臉怒。
“別生氣,哥哥殺你一匹馬,賠你一個人。”多爾濟稜用下指了指正在艱難掙扎起的烏林珠,“你帶上一起走,天亮之前,我絕不再追,如何?”
袞扎布一愣,“你什麼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大晚上的無趣,想找個樂子玩玩。”多爾濟稜雙手環,戲謔道,“未來的第一勇士,機會我可給你了,與不,就看你本事了。”
烏林珠一邊咳嗽,一邊拿手勉強撐起子,搖搖墜。
烏希哈忍不住跑上前,扶住,“烏林珠姐姐,你還好吧?”
弘時忙跟上,給烏希哈搭把手。
“咳,你們走,別,別管我……”烏林珠擺著手,無力地去推烏希哈和弘時,“你們快走!”
雖然烏林珠這麼說,烏希哈卻能在眼中看見的。
不想被他們拋下。
就算只是暫時,也想離開多爾濟稜的魔爪。
烏希哈回頭,“布布主人?”
袞扎布才是眼下應該做主的人。
雖未明說,烏希哈的稱呼已經表達了的懇求之意。
袞扎布沉聲問:“多爾濟稜,你方才說的話可作數?”
“你再問,說不準我就改主意了。”
“那我們走!”袞扎布大步走到烏林珠邊拽起來,對弘時道,“我來扶,你拉著烏希哈格格跟上!”
弘時“嗯”了一聲,牽住烏希哈的手。
多爾濟稜讓手下讓出道來,任四人互相攙扶拉扯著,向南方走去,不曾回頭。
看著他們的背影逐漸與夜融為一,手下們不解地問多爾濟稜:“世子,真放他們走?”
“說了玩玩唄,我們不追,但是可以直接繞到前頭等他們啊。”
“那兩個小的我還有用呢,至于烏林珠,”多爾濟稜頓了頓,目掃過地上如意的尸,“敢違逆老子,就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忽然他又笑了起來,“先讓他們高興一會兒,到時候他們的臉,那才會有趣啊!”
……
此刻,三百里外。
“回王爺,奴才就是在這里跟三阿哥走散的。”
四爺拉住馬,讓人在此地周圍搜尋痕跡。
然而夜太深,并無收獲。
十三爺提議道:“四哥,此往東、南、北三個方向都有部族聚居,不如咱們兵分三路。”
四爺沉片刻,正要答應,忽然聽見前方侍衛們起來。
“那是什麼?”
“是野,快抓住它!”
“……是虎!”
“好像是靈虎!”
策棱離得最近,立刻舉著火把跑過去,果真見到一個白的影子躲在一塊巨石后,警惕地看著他們。
“雍親王,您快過來,是靈虎!”策棱高聲喚道。
他把火把給邊人,自己蹲下,沖大白出手,“查干日,是我,袞扎布呢?”
四爺趕到策棱邊,學著兒的稱呼道:“大白?”
兩個小主人的大主人都在,大白慢慢走出來。
它看看策棱,又看看四爺,里不停“嗷嗚”著,抬起一只爪子招啊招的。
四爺瞧見那只爪子上,有什麼東西在一閃一閃的反著。
四爺小心靠近大白,蹲下握住它的爪子,從上面取下一條鎏金細鏈。
“是烏希哈? ”
“嗷嗚~! ”
四爺試探地再問:“那弘時呢?”
大白又“嗷嗚”一聲,似在肯定答復他。
四爺深吸了口氣,對后道:“十三弟,你點二十人再分兩路查探,策棱貝子,還有其他人,隨本王跟靈虎走!”
……
步行了小半個時辰,后已經見不到火,亦聽不見馬蹄與人聲。
多爾濟稜似乎真的“大發慈悲”,沒有再追上來。
風越發大了。
四人中烏林珠年紀最大,狀態卻最差,這會兒幾乎是被袞扎布半架著拖行,臉白得幾乎明。
“這樣太慢了,”袞扎布皺眉,猶豫片刻,將自己上的披風下給烏林珠裹上,在面前蹲下,“我背你走。”
弘時見狀,也對烏希哈道:“你累不累,要不要三哥背你?”
烏希哈搖頭,“我還能走,三哥你冷嗎,我把披風還給你吧。”
弘時本想拒絕,但被風吹得打了個哆嗦,“這披風大,夠咱倆一塊兒用。”
兄妹兩個調整了下姿勢,一起在兩層披風里,手拉得更了。
另一邊,烏林珠卻沒。
袞扎布強忍不耐,“現在這種時候,還磨蹭什麼?!”
“小兄弟,你還是帶著他們兄妹走吧。”烏林珠虛弱道,“我這子只會拖累你們。”
此前驟然聽見多爾濟稜說放走,烏林珠有一瞬狂喜。
但現在回過神來,便想明白,是康熙圣旨賜婚蒙的格格,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
多爾濟稜整這麼一出,無非是想用這個病弱子,拖慢袞扎布他們的腳步,又或是戲耍他們罷了。
袞扎布回頭,皺眉盯著,問道:“你一路捂著肚子,總不會是懷孕了吧?”
烏林珠勉強笑了笑,“被你看出來了。”
袞扎布反問,“那你準備帶著孩子留在這兒,被凍死死?”
烏林珠答,“總比回去被多爾濟稜打死要面些。”
袞扎布長得再像個大人,實際也只是個十歲年,因為這些他本不喜歡的大清人憋了一路的氣,這會兒終于忍不住,發出來,大聲道:“你以為我愿意管你不?!”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他又指向烏希哈和弘時。
“別說你了,連他們我都不想帶!”
“用腳底板想都知道,多爾濟稜之前敢這麼打你、敢扣下他們倆,現在怎麼可能會放人,說不定就在前面等著我們呢!”
“沒你們三個拖累,我一個人,沒有馬也能在草原上活著走回去。”
“我就不該吃飽了撐著到科爾沁來!”
袞扎布突然的發,把三人都嚇呆在原地。
似乎這個唯一的戰力要撂挑子不干了。
弘時想嗆回去,說小爺不稀罕他幫忙,但想到眼下況,閉忍住了。
烏希哈在考慮,這時候再抱大“主人”還有沒有用,不介意丟臉。
烏林珠則想著,好歹勸袞扎布帶上烏希哈和弘時。
然而沒等他們斟酌好說辭開口,就見袞扎布完幾口氣,抹了把臉,重新走到烏林珠前蹲下,“別浪費時間了,上來,走!”
就算說出了這麼難聽的氣話,他的為人原則,也不允許他把一個孕婦、兩個孩子丟在這種地方。
烏林珠還在發呆,烏希哈小跑過去,攙扶趴到袞扎布背上,一邊不停安打氣道:“說不定阿瑪已經在來找我們的路上了,我們走得越多,離他們就越近!”
“總之只要有一點希,我們都不能放棄!”
“那個多爾濟稜,一看就是要反派死于戲多的!”
弘時慢一步,上前幫二人,“烏希哈說得對,能走多是多。”
袞扎布背好烏林珠,轉頭看了烏希哈一眼。
在這樣的夜里,的雙眼仍然是亮的。
跟他背上的烏林珠完全不同。
不是不害怕,但在努力制著自己的恐懼,把正面的、樂觀的緒傳遞給弘時和烏林珠。
連帶著他的腦子,都從方才的煩躁憤怒中一點點變得清明冷靜。
“走吧。”
步行速度遠不及騎馬,更別提四人小的小,弱的弱,連水都沒喝上一口。
但四人心中都憋著一氣,再慢也從未停過。
烏林珠被背一段,又自己下來走一段。
烏希哈短,力跟不上,被袞扎布背著走了兩刻鐘。
弘時沒喊一聲累。
約走了兩個時辰,天邊泛起魚肚白,袞扎布估算著,他們大概走了有二十里。
“再撐一會兒,我知道邊上不遠有個小部族。”袞扎布道,“到了那里,說不定就能甩掉多爾濟稜,也能找人給木蘭傳訊。”
烏希哈瞇起眼睛看向遠方。
視線中突然多出幾十個黑點,逐漸變大。
一隊人馬在向他們趕來。
作者有話要說:布布的“別、民族歧視”源于世設定,而非普通的大男子主義。
家暴男活不到十一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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