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子時,狻猊銅制燈臺連枝著十余個袖珍銅盤,立于其上的紋金龍紅燭悉數燃盡,蠟油攤積片。
燭火明明滅滅,偌大的寢殿里彌散著淡淡的甜靡氣息。
“脈脈雙含絳小桃,一團瑩釀瓊繆。”
“溫比玉,膩如膏,醉來手興偏豪。”
霍平梟念詩的聲音低且沉,語調慵懶,頗帶磁,一字一句地震在阮安耳旁,弄得那很。
他將虛弱溫的小妻子往懷里擁了擁,修長的手扣著汗津津的腦袋,方便在他肩頭倚靠
霍平梟略微垂眼,看向阮安如滴般的小耳朵,忽地起了惡劣心思,突然俯,又在耳側用氣音念:“水骨,玉山隆,鴛鴦衾里挽春風。”
阮安無力出纖手,將對著他方向的耳朵捂住,聲埋怨道:“你快別念了……”
就知道,這種詩冊一旦落在他手里,準不是什麼好事。
“。”
霍平梟懶散挑眉,亦用長指捻起小妻子于面對的詩冊,并將它撂在龍床的一側小案。
他輕輕擁護著懷里的人兒,抱著和躺下,待替攏好衾褥,方才在耳側低問;“你不是想看這些詩麼?”
“我就隨意擇了幾句詩文念念,怎地就如此害?”
說著,霍平梟攏著泛紅的耳朵,低頭親了親的耳尖。
阮安順勢將雙眼閉上,沒吭聲。
男人溫熱的又落在額角,學著適才在詩里看見的字詞,又啞著聲音喚:“卿卿。”
他親角,又問:“怎麼不回話?”
阮安悶了半晌,方才回他:“你以后,還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千萬別念這些詩了……”
近來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讓霍平梟看見了這本詩冊,偏他還是個記好的,同霍羲一樣,幾乎過目不忘。
適才休息的空當,他讓睡了會兒,自己則看起那些詩來,等醒來,將摁住后,張口閉口就是這些個惹人面紅心跳的詩詞。
依著阮安來看,霍平梟這人,在這種時候,無論做什麼都不正經,還不如跟他從前似的,說些野的話。
見阮安潤似玉的小臉兒皺一團,霍平梟了纖翹的鼻子,自嘲說道:“老子好不容易文雅一回,念幾句詩而已,就這麼被你嫌棄。”
阮安著拳頭,往他肩膀那砸了下,實話實說道:“你還是別文雅了,奇怪得很。”
“好吧。”
他皺了下眉頭,神態看上去,明顯不大愿。
二人間的距離極近,連張薄紙都無法塞進,阮安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在他寬闊的懷里,原以為霍平梟逗弄個幾句,便該抱著睡了。
未料,靜默半晌后,男人低沉的話音復又拂過鬟發:“有件事,忘了問你。”
人全然忘了,霍平梟這人貫是個爭強好勝的,越害,他就越喜諧謔,適才既是乘了下風,在面前吃了癟,定是要找補回來。
阮安迷迷糊糊地回問:“什麼事啊?”
他近耳,聲音里氣,亦將尾音拖長:“櫻桃。”
阮安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嶺南那往西京送來了櫻桃,因著困倦至極,只覺眼瞼沉重,卻還是勉強掀眼,看向了他朗面龐。
二人四目相接,霍平梟的面似無表,阮安卻總覺得有些不甚對勁,沒咂出味來。
見著懵懵的樣子,頗似只呆呆的兔子。
換了眼睛后,的夜視也比以往好了很多,縱然殿中燈火昏暗,也能看清他的面龐。
霍平梟忽然不忍再欺負,但話都到了邊,沒有收回的道理。
他憋住笑意,故作淡然又問:“櫻桃,沒?”
阮安方才恍然,亦想起他起初說的那句,紅珠斗帳櫻桃……
雙頰好不容易才褪去紅意,恢復了平素的白皙,此時此刻,卻又蔓上了如煙霞般的燒紅。
他怎麼能這麼壞!
現下又學了那麼多句不正經的詩,以后可有的了!
阮安憤憤地咬著牙,攥著小拳頭,繼續往他碩的肩膀錘著,口是心非地氣他:“沒,就你那兩下子,怎麼能呢?”
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卻是忘記了,絕對不能在男人的面前,嘲諷他在那方面的能力。
尤其是在霍平梟這種驕高傲的男人面前。
這種話,簡直是犯了大忌諱。
“哼~”
阮安睡意全無,像只炸的兔子,但卻毫無攻擊。
霍平梟任由如棉花團似的小手往他上砸著,面卻幾未可察地沉下來。
在阮安不知往他上砸了多下后,霍平梟忽地住纖細腕骨,男人掌心寬厚,糲的隨之蔓上細,力道小心珍護,卻著些微的強勢。
霍平梟耐著子問:“真沒?”
阮安咬牙回道:“就是沒。”
“,沒就沒。”
他懶散回罷,亦松開了小妻子的手腕,分明沒使多大力氣,上面卻被攥出了一道淺淺的紅印。
阮安氣鼓鼓地轉,只肯拿背影對著他。
剛要閉眼,忽覺一道帶著濃重迫的影子往方向襲來,的心臟重重一跳,耳旁亦劃過男人溫熱氣息。
霍平梟將慌的小妻子制伏在下后,漆黑如墨的眼由下至上地將看了遍。
他的嗓音抑忍,卻難掩沙啞,著的腰,嚇唬說:“既是沒,那今晚,老子就讓你個。”
“……”
兩月后。
阮安在備孕期間,倒也沒耽擱整理醫稿,其間霍平梟只要有空,也會陪著在書房一起整理,是以畢生心所在的這本《劍南嶺醫錄》,終于在初冬正式冊。
今日正好是要將它拿去刊印的日子,阮安昨夜因著興,睡得有些晚了,所以清晨起得也有些晚。
待微微轉醒,忽覺手腕上,有溫熱的指腹輕搭于上,帶著悉的。
阮安無奈抿,聲道:“你不用天天都這樣,孩子沒那麼容易就懷上,這種事急不來,我們慢慢來吧。”
為醫者,一直都有個習慣,那就是趁霍平梟睡著時,為他悄悄診脈。
霍平梟總幫整理醫稿,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些醫和藥理,男人甚至將孕脈學了個通,自打二人開始同房后,一得空,就要雙指并攏,往腕骨上搭一搭。
阮安終于清醒過來,卻覺霍平梟已經好半晌都沒說話了,他眉眼微垂,睫掩映著不明的緒。
小聲詢問:“仲洵,你怎麼了?”
霍平梟低沉的嗓音有些發,難掩興地說:“阿姁,是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