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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為名的夏天》 第 56 章 談談

約莫走了半圈,到了風口,風吹起他的襯衫擺,盛夏才發現,他今晚穿的淺

襯衫袖口挽起,著結實修長的小臂。

一抹淺藍在夜里,和跑道分割線一樣清晰。

原來他穿淺也很好看。

“冷嗎?”張澍問。

盛夏穿著春季校服,拉鏈拉得嚴嚴實實,“不冷。”

張澍:“嗯。”

盛夏:……

從未有過這樣有來有回,毫無拉扯的對話。

風在夜里穿梭。

“你……”張澍的聲音響起,帶有思量,音調很低,“在申請賓夕法尼亞大學嗎?”

盛夏一驚,下意識答:“你怎麼知道的?”

腳步一停,落了他兩步。

張澍也頓住,回頭,夜濃稠,奇怪的是,的臉仍十分清晰。

轉念他又想,有什麼奇怪的,就是不站在他跟前,稍一肖想,一顰一笑就會清晰地印在他腦海里。

張澍自嘲般低笑一聲:“我是怎麼知道的,我也想問,為什麼我沒有從你這里知道?”

盛夏怔住了,喃喃著:“因為、因為我不想去……”

抬眼看他,可是夜太黑,看不清他的神,“所以想等確定可以不去了,再說的。”

“不去了再說?不去了再說有什麼意義?報喜不報憂,是這個意思嗎?你不知道這種況,從別人那里聽到會更憂嗎?”

他聲音帶著忍,容卻咄咄人,似繡花針似的,細細扎著盛夏的心臟。

可是也有委屈。

開口:“你就是知道了這個,才沒有去書店嗎,問都不問我,就不去嗎,你知不知道我那天……”

那天,心準備,思慮周詳,滿心期待……

的聲音,像是一把鉤子,又纏人,又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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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法直視這雙窩著湖水的眼睛。

張澍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沉道:“我去了。”

“嗯?”盛夏不可置信。

“我去了,”他重復,輕輕嘆氣,似無奈辯駁,似自我排解,“我知道你那天所有的樣子……我一直在對面,看著你,到了書店,又離開,再回來,坐下戴發卡,然后點餐,看了一下午的書……你是什麼時候走的,我就是什麼時候走的。”

盛夏心間微微震,“為什麼,不見面?”

“因為怕。”

“什麼?”

“我那天喝了酒,怕控制不住自己,怕我會問你,怕你哭。”

到現在也是,怕哭。

所以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仔細斟酌,三思而后言。

但是他忍得快要炸了。

他好想掐著的肩膀質問: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讓他在盧囿澤的口中知道這個消息!為什麼令他如此被!為什麼縱容他開始又給他這樣的結局!

可是不行。

會嚇到

張澍說完,扭頭兀自走在前面,似是不愿再對視。

盛夏呆住了,他去了?隔著一扇玻璃一條馬路,把所有的緒都看在眼里?

竟不知道此刻心臟的痛是為自己還是為他。

小跑幾步跟上他,“是……盧囿澤告訴你的嗎?”

只有這一種可能了,他說的飯局,應該就是和盧家見面的飯局。

“嗯。”他答得簡練。

他走得慢了些,似是等稍落一步,低頭看他隨風飄擺。

夜太靜了。

腳步落在塑膠跑道上也沒有什麼聲兒。

一陣風過,并不涼,卻令人倏然發

“那現在呢,確定了嗎?”他忽然打破沉默,狀似隨意地問。

盛夏思緒紛雜,找不到頭緒,對這忽然冒出的話也是聽了個半,沒聽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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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停下,轉,盛夏一個不留神,險些撞進他懷里,下意識后退一點猛地抬頭。

張澍目筆直地看著,距離太近,居高臨下,十足,“現在,確定了嗎,去,還是不去?”

不知道。

這個問題,也不知道。

本來說好的違,可是現在看來,沒有那個資本。明白,底子不算好,再怎麼廢寢忘食、頭懸梁錐刺骨,也有上限,要穩住現在的績就已經實屬不易,再沖,能沖多分?

沒有了自招這條路,真的沒有信心。

前途不是玩笑。

明白,如果不是考上河清大學或者海晏大學,其它任何一個學校都不行。

河宴的其它一本院校?在王蓮華看來不如留在南理,在盛明看來不如出國。

原本,盛夏不想出國,只是因為自己不想。

而現在,也不確定了,如此堅持,到底有沒有眼前這個人的原因。

在當下,難以啟齒的時候,終于確定,有,并且分量或許遠遠超過自己所想。

腦海中閃過看視頻那一晚的場景,他們十指相扣,他問,要不要一起去河宴。

那一聲,就已經把的心,勾到河宴了。

因為他,更想要留在這片土地。

因為他,對河宴那座城市有了向往。

可現實是,夠不到。

沉默間,張澍已經知道答案。

其實從酒店出來,他就已經知道答案。

比起希渺茫的高考,誰又會選擇放棄常青藤名校?

以盛夏的條件,即便不是賓夕法尼亞大學,也能申請到排名高于河清海晏的大學。

這是能夠肯定的。

即使要放棄,他也不會允許。

“我……”遲疑著。

“你的時間不多了,這樣下去,你會兩頭空。”他打斷,替說出不愿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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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雙關。

留給努力的時間不多了,留給告別的時間,也不多了。

訥訥答:“我知道。”

就是什麼都知道,所以今日得知自招無的時候,那一瞬間,崩塌的好像不是的希,而是的整個世界。

腦海里構筑的,有他的世界。

張澍仰頭看了看天,鼻息里嘆出一口氣,低頭問:“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盛夏斟酌道:“家里提議的,我還沒有開始準備。”

“什麼時候提議的?”

“第二次月考結束的時候。”

張澍默了。

第二次月考結束,呵,夠早的。況竟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而他在這期間干了什麼呢?

因為績不好而煩惱,帶到江濱散心,講一堆自以為是的草大道理,沒日沒夜給找附中的卷子,抓任何一段碎片化的時間耳提面命給講題。

是在做什麼呢?

自我嗎?

盧囿澤說得對,可以有更好的選擇,配有更好的選擇,他們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以為需要的,本質上只是他的世界里必要的東西,而本就不需要。

張澍:“你什麼時候開始準備?”

他語氣好冷淡。

他們距離不過一臂,卻覺橫亙著千里沃野。

盛夏心臟一陣猛

張澍:“我查了查,去國也要考試的,你是不是該上相關的課程了?”

手機里還躺著機構老師發來的課表,盛夏仍是低著頭,低聲答:“嗯。”

風裹挾著他又一聲笑,直直撞在口。

悶疼。

他兩手揣兜,腳底踢著就不存在的砂石,像在思索、在忍、在斟酌,良久,他抬起頭,終于忍不住了一般,問:“所以我算什麼呢,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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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什麼呢?

一個連知權都沒有的人,算什麼呢?

他算花子、算跟屁蟲,還是哈狗?

還未開口,他兀自低聲自嘲:“我問得有點自作多了,表白的是我不是你,你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承諾過什麼,我現在并沒有資格問,我算什麼,你說過我們只是同學,對。”

那一陣悶疼被刺穿了,切切實實的痛席卷了盛夏。

“不是這樣的……”也似喃喃自語。

張澍:“就算只是同學,如果那麼早就知道會無疾而終,為什麼不能直截了當拒絕我?”

盛夏反駁道:“我在努力,我在嘗試,在對抗,我以為我可以,但是我失敗了。”

直截了當的拒絕?那晚,誰能做得到?

連那夜的晚風都拒絕不了。

“是我錯了,是我太草率了,對不起……”的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原本聽到“對不起”,張澍一子無名火就已經竄起,可是聽見的哭腔,他瞬間慌了神,連忙捧起的臉,發現上邊已經爬滿眼淚。

他頓時手足無措,兩手并用給淚。

一邊一邊不由自主地哄著:“不是你的錯,別哭,是我,都是我的錯,你別哭了,別哭了……”

他越是哄,越是忍不住,眼淚像是破閘的洪水,不由自控。

“我真的沒有,我沒有……”盛夏搭搭,聲音破碎,“我真的很努力了,我,我也,我也是每天晚上熬夜,熬夜,寫了很多,很多的稿子,但是……”

哭著,聲音破碎,不句,“但是,但是我就是失敗了,我也很難過,你怎麼能說,說,說這麼兇的話……你以為,我不難嗎,嗚……”

張澍的心似被人用細繩勒不過氣來,“我說錯話了,別哭了別哭了,我沒有想要兇你,再哭我快沒了……”

他心臟疼得要窒息了。

眼看著用手已經無用了,小小的臉蛋在他手里都快紅了。

他心里念一句“去他媽的克制”,手臂一攬把帶進懷里,一手穩穩扣著的肩,一手在后腦勺輕輕地,“都是我不好,別哭了,別哭了啊……”

徒勞地重復。

倏然的近讓年輕的軀,一種陌生的滿足席卷而來。

懷里的人得像只泡沫玩偶,肩膀因為哭泣輕微聳著。

口已經了,像被挖了個

溫熱把他整個心口灼燒得狼藉一片。

盛夏也快窒息了,也不知道洶涌的緒是在何時崩潰的,大概從聽到自招無那一刻已經開始積蓄,漸漸漫漲。

在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守不住了。

而此刻知到自己被他抱在懷里,更是不知如何自了,只能任由眼淚橫流。

他的懷抱,有太暴曬的氣味,有灼熱如火的溫度。

他的手,寬大,溫暖,輕

怎麼辦呢,烏云和風,你們告訴我,該怎麼與這樣的他告別呢?

“歘”的一聲。

大亮,一片澄明。

四面八方的高桿燈同時亮起,照得運場亮如白晝。

來電了。

教學區傳來呼喊聲,夾雜著各種緒,有雀躍的,有憾的,有湊熱鬧的。

他們關心燈什麼時候會亮,他們不關心夜、晚風涼不涼。

這一切,只有場上依偎的人知道。

盛夏緩緩推開張澍,從他懷里退出來。

忽然看清了他的臉,有點呆怔。

而張澍看著水汪汪的雙眼,也挪不步。

相顧無言,張澍怔了怔才松開手,綿不再,他結不自然地滾了滾。

“該回去了。”停止了哭泣,低聲說。

張澍想起今晚“談談”的目的,緩了緩神,:“盛夏。”

抬頭。

“你要好好準備,賓大很好,不要錯過了時間。”

沒說話,知道他還沒有說完。

張澍角彎起一點幅度,笑得勉強,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目頹而渙散,沉道:“是我該說對不起,這種時候了,不該招惹你,你該及時止損。我們……就到這吧。”

他似是哽住了,停頓稍許,他開口:“祝你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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