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遲疑地離開。
一步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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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盛夏整天往醫院跑,王蓮華又恢復了每日接送。
而盛夏晚上要去機構上課,自然瞞不住了。
王蓮華沉默了有半個小時,最后終于忍不住,怒道:“你的未來我這個做媽的是不配手了對嗎?你和你爸干這麼大的事,都瞞著我,你不要以為之前撒過的慌我一個都不知道!你放在床底下的禮服哪里來的?之前不是說學校花錢租的嗎?怎麼沒退回去?這風格這價位,我不用看也知道是鄒衛平的手筆!”
“還有張澍,他們夫妻倆是不是都默認你們現在就可以談了,哈?我養大的兒,他們來做表面好人!你是不是很還很激!就我天天管著你,我是那個棒打鴛鴦的毒婦,是嗎!”
“樁樁件件你都是瞞天過海!你們三個才是一家人對嗎,合起伙來瞞我這個外人!這麼久了,我也是看你學習很刻苦,很辛苦,才忍不言,哈,這倒好,路都已經鋪好了,現在和將來是用不著我這個媽了,是嗎?”
盛夏杵在沙發上,巍巍站起來。
母倆各自以淚洗面。
“媽媽,不是這樣的,不是的……”盛夏解釋,“我想等自己能確定留在國的好大學,再告訴你的。”
王蓮華:“那留不下來怎麼辦!”
盛夏沉默。
實際上,毫無辦法。
如果最后不能考上河清大學,盛明注定要和王蓮華狠狠吵一架。
也好。也不知道。
為什麼想要平衡這麼難?
為什麼只是想要每個人都快樂一點,最后卻讓每個人都這麼痛苦?
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明明就解決不了。
就像張澍,明明不能讓他真的開心。
怎麼會陷這樣的境地?
到底是哪里開始出了問題?
盛夏覺自己像一團非牛頓流,沒有核心,難以定義,揪著一團,散開攤一片。
“媽媽,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啊媽媽……”終于,口一句埋怨。
為什麼沒有人記得,也才十七歲。
王蓮華激的緒因為盛夏的泣聲而消弭了些許。
怎麼能不明白,盛夏是最懂事的孩子,當前的局面已經是極盡努力后的結果。
王蓮華終于肯真正承認:自私的一直是自己。
的苦難,怎麼也不該轉移到孩子上。
王蓮華頹然坐到沙發上,問:“盛夏,你愿不愿意,去跟你爸爸?媽媽沒有說氣話,只是覺得他能給你更多。”
“不要!”盛夏撲倒在母親膝上,整個埋進母親懷里,“我不要,媽媽,我只想跟著你,我還要好好畢業找份好工作,好好孝敬你,媽媽,我不是故意的,我現在就和爸爸說,我不出國,媽媽你別不要我……”
“不是的,好孩子,”王蓮華撈起盛夏,“是媽媽錯了,剛才不應該說那些話,其實出國是對你而言最好的選擇,是媽媽自私了,你爸總是和我作對,我緒激一時腦子沒轉過來。我們都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別意氣用事。”
家里除了的啜泣聲,沒有一點別的聲音。
夜里,盛夏躺在自己床上,聽見隔壁母親房間傳來怒吼。
知道,他們在吵架了。
聽不清,但每一個頓點和音節,都敲擊著脆弱的心臟。
這一切到底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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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吵聲停止沒過兩分鐘,盛夏接到了盛明的電話。
“爸……”
“我之前就說,要早點跟你媽說,”盛明嘆氣,“你也別怪,只是脾氣擰,冷靜下來會知道怎麼對你好的。”
“嗯。”
盛明:“你為什麼不想出國?”
“我想學漢語……”累了,只想長話短說。
盛明嘆氣:“你考慮過以后嗎,學漢語,然后呢?”
然后呢?
“爸爸是男人,但不想給男人辯解,男晚,也許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晚……”盛明仍舊是嘆氣,“就像我和你媽媽,我們在大學認識,彼此都覺得再也沒有誰,比對方更適合自己,可是結果呢?你也看到了……”
“在這一點上,我和你媽媽保持一致,你們太小了,別被沖昏了頭,做任何決定,一定要是為了自己。”
“我對你媽,是有虧欠的,希你留在邊,我也能理解,但是學業是人生最重要的選擇,甚至大于婚姻,爸爸希,你能慎重。選擇大學、選擇專業,不單單是功名利祿的考量,但也不能完全不考慮……
“學漢語不是不好,但你要學的是古漢語,這方面我不太了解,你能跟爸爸講講嗎?”
“古漢語……”盛夏緩緩坐直,“是世界上最的語言,我不知道它未來對我有什麼用,但如果我能對它有用,就算是我的功名。能用我的筆,我的研究,讓更多人接到、喜歡上,我會覺得是最有就的事。”
電話那邊沉默,盛明似乎在思量。
半晌,溫和地說:“爸爸先了解了解,你也不要著急做決定,留學那邊,也還是先抓,5月就考試了……”
盛夏頹然著天花板。
比起王蓮華的聲嘶力竭,盛明的溫刀更讓人無所適從。
溫和,卻不容置疑。
“早點睡吧……”
“爸。”盛夏住父親。
“還有別的事嗎?”
盛夏:“爸,我能不能……自己做一次決定呢?”
長久的沉默。
盛明聲音仍舊溫和有耐心:“都別草率,都好好考慮考慮。”
這就是沒戲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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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戰火終于平息,硝煙卻還彌漫。
王蓮華看盛夏還是看得很,不允許頻繁往醫院湊。
盛夏已經差不多一周沒去。
而在Q.Q里給張澍留言,問候他的況,都沒有收到回復。
真的是因為“社死”后再也不想看手機了嗎?
不過也能理解,遭逢大事,手機里一定塞滿了問候,他只有一只手能用,一一回復會很累,厚此薄彼也不行,索一視同仁。
大家也都諒解。
可是,又過了幾天,就連張蘇瑾都已經回店里忙活了,他還沒有毫音信。
盛夏想著,要不,下午翹育課去看他吧?再回來,母親也不會發現的。
這麼打定主意,吃飯胃口都好了不。
對面的侯駿岐看著手機,忽然驚一聲:“臥槽!”
盛夏疑地看著他。
侯駿岐喜悅溢于言表:“哎,澍哥說我可以去看他了!”
盛夏也高興:“真的嗎,他怎麼樣了,能坐起來了嗎?”
“沒說呢,不知道,你聽語音——”
侯駿岐點了公放,張澍的聲音傳來:“不過來看爸爸嗎,是不是不孝?韓笑他們呢?也不關心爺爺死活了?”
盛夏略無語,男生之間的輩分還真是奇怪。
值得高興的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已經不再羸弱,聲音不大,但中氣有了。
侯駿岐問:“我現在就他們一塊,你去嗎?”
“當然……”盛夏的話卡在嚨,瞥一眼安靜的手機,和沒有一點回應的聊天框,眼底的黯淡下去,“你們先去吧?”
上次過去,他后來好像不開心了。
他能回復侯駿岐的消息,卻沒有回復。
應該是不想去的吧……
算了。
侯駿岐以為盛夏是顧慮媽媽那邊,安道:“我們給你拍視頻。”
盛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