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暗的這條小巷裡走進去,走到盡頭的時候，會看見一堵紅的高牆。

牆面上有暗綠的苔蘚,還有石灰落的斑駁痕跡。

在這個的角落,藏著這個城市最為豪華的一個非法拍賣場。

冷的雨水不斷從上空滴落，在骯髒的低洼里匯聚一個黑的水窪。

一雙深皮鞋噠噠踩踏而來,在空中濺起凌的水花。

來人停下,把紅的邀請卡嵌到牆面上的某道細之中。輕微的系統確認提示響起,而後前方神奇地出現了一條通道。

穿過這條昏暗的甬道,就能來到真正地下城。

金碧輝煌的大廳、香甜的點心、不斷穿梭走的服務生、各個著鮮的上流人士,各種奢靡的要素匯這個紙醉金迷的罪惡易場。

牆上掛著的古董鐘錶轉到八點整的時候,大廳的燈突然暗了下去。眾人停下談,向場中唯一還亮著的高臺。

一個戴著面的西裝男子從升降臺上跳了下來,張開雙臂擁抱前方，說道：「歡迎各位來到地下拍賣場！又迎來了妙的夜晚，很高興與大家在這裡相遇,我是今晚的主持人夜鷹！相信各位已經急不可耐,讓我們馬上開始今晚的拍賣！老規矩，先上今天的第一件拍賣——」

……

在夜鷹的引導下，一件件珍奇的品被推上高臺。

細細的談聲中,偶爾會傳來兩聲狂放的笑聲,特製的鐵鎚一次次敲響旁邊的圓鈴，易功的品被重新運往後臺。

今晚的易價格都很可喜，主持人的聲音越加沙啞，可是語氣卻更加輕快。

直到從天花板上降下來一個蒙著黑布的鐵籠,現場眾人都興了起來，舉著酒杯對著半空乾杯致意。

夜鷹也很興。每到這個環節，他都忍不住全燥熱。

雖然它的價格和盈利不一定是最高的，但是它帶給人的愉悅，絕對是最強烈的。

「接下去的一件賣品是活人，為什麼我沒有稱呼他為奴隸呢？因為他真的非常特別，簡單拿來當奴隸的話實在是太浪費了！」

「相信各位都聽說過萊塔星球的強勢基因。我們剛剛收到了一批兒，一共三十二人，他們全部未滿九歲，最小的只有三歲。拍賣行對他們做過測試，他們的質至能達到三星，相信在經過訓練之後，會為非常優秀的死士。除此之外，我們還找到了一個骨潛能六星、智商高達150的孩子。他將作為單獨的賣品進行。現在就先拍賣這個小天才！」

他說完，掛在半空的籠子搖晃了一下，黑布掉落。眾人抬著頭，可以從傾斜的角度中，看見裡面坐著的人。

那孩子的腦袋有點大，因為營養不良，四肢極其纖細。被頭頂的亮閃了一下，趔趄地倒在了地上。

夜鷹：「他還很小，才四歲，但是已經有過一點學武的經驗。沒有任何問題。我們可以免費提供洗腦服務，將來他就是你們最忠心又最強悍的護衛。當然，如果你想用他研究人類基因的進化方向也可以。拍下他，我們還可以免費贈送二十個普通奴隸。大家準備好了嗎？」

無人注意到的音頻里，數十人正在流。急促又輕微的腳步聲分散開去，穿過後場各個關卡，最後停在蔽的位置。

「來了來了。二號口已經就位。」

「三號口就位。」

「準備屏蔽防衛機人系統。」

「電力控制室已就位。」

「確認信號已發送。」

「好，前臺是否就位？」

「……」

「喂？前臺是否就位？」

「……」

「喂？前臺位置是不是被開雲的人搶了，你們在幹什麼？」

開雲見憋不下去了，回道：「前臺左邊已經就位，前臺右邊的兩個人好像在悄悄打架。」

「右邊的是哪兩個蠢貨？！搞事嗎？！」

開云：「是三個哇。鍾跟盧闕在打架。」

「那還有一個呢？」

開云：「葉灑在跟我直播輸贏。我給盧闕了一百塊。」

「你們搞錯沒有？！」

「哦哦，他們現在不打了。已經就位了。」開雲嘆道，「他們都以為是對方先的手，但其實是灑哥不小心撞了他們。」

這時另外一個比較年輕的聲音說：「隊長，到奴隸室。經初步目測，年輕一百來人。兒六十多人。壯年男一百五十來人。一半人員在昏睡，三臺機待機，兩位武者守門。隨時準備突襲。」

「前臺注意。上方那個籠子的材質比較特殊，保險起見，隨便丟個絕品上去看看能不能切斷。」

「絕品啊，我真是飄了。做遠征軍那麼多年，第一次髮指令的時候說可以隨便丟絕品。」

「回去后能加個通訊號嗎小姐姐？」

「夠了，不要聊天。是我最近對你們鬆懈了是吧？別忘了轉正考核還沒出呢。浪。」

領隊的隊長掐算著時機，在夜鷹準備敲下的鎚子時，在頻道發出行的指示——「上！」

同一時刻，載葉從高臺的側面向上飛出，帶著凌厲的殺氣，切斷了鐵籠連接的鏈條，並順著沖勢深深刺房頂。

鐵籠失去支撐，轟然落下。

籠子里的孩子臉蒼白，驚慌地握住前面的鐵欄。在他以為自己要隨著籠子摔到地上的時候，一道刀以更快的速度斬來，切開了他頭頂的鐵蓋，而後一雙手箍住他的腰，在空中一個后翻，把他帶了出來。

震耳聾的噪音中，鍾把手中銀鐧丟了上去，正好砸在載葉的扇上。天花板缺了一層沙土，簌簌落下，同時載葉跟著掉了下來。葉灑飛上前，收回武。

那邊盧闕已經將夜鷹按在臺上，並鎖定拍賣行的各個出口。

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從擴音中傳出：「聯盟□□，所有人抱頭蹲下！負隅頑抗的一律以從犯理！」

帶著力的聲音能震得人耳朵發疼，周圍還有一陣高似一陣的驚恐尖。

孩子不舒服地掙扎了一下，可對方將他按在懷裡，連手腳都不讓他彈，更看不見周圍的景象。他的意識漸漸飄遠，眼皮不控制地下闔，停留在他腦海中的，只有一個問題。

……聯盟是誰？

·

阿布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一張墊上。頭頂的燈依舊刺目，他猛然想起昏迷前的事。

他呼吸一窒，恐懼得搐了一下，來不及思考自己的境，就聽見遠一行人在討論著他這個年紀還聽不懂的話。

「據查到的記錄，還在搜尋狀態的，一共是五十二人。會聯繫他們的家人，將他們送回所屬星球。」

「另外有二十六位，已確定是孤兒。」

「有十一人被認定為失蹤狀態，可以送回原星球由福利機構照養。正在聯繫對方星球。」

阿布沉沉地呼吸，緩了許久才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沒有被武束縛，他的眼睛里全是茫然，不知道面前這幫人是好是壞。

他扭過頭，想要爬起來，一個小姐姐單手按住他的肩膀，拿著腦對他說：「等等，再拍一張。」

他木楞地眨了下眼睛，又聽對方說：「阿布，可是他沒有家人了，而且萊塔星現在在戰時，要重新安置吧。」

和另外一人嘀嘀咕咕地聊了起來，將目從他上離。阿布遲疑片刻，蹬著從墊子上下來，並小心朝著唯一的大門靠近。

他一步一回頭，確認屋子裡的幾個大人都沒有想要過來抓他的慾。角落裡的人倒是輕輕瞥了他一眼，已經發現了他的舉，但並沒有阻止他。

阿布張得快要忘了呼吸，等走出大門，猛地開始衝刺。

結果他還沒跑多遠，迎面又遇上一個男人。對方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手臂一抬，準抓住他的領，將他整個提了起來。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被捕獲的覺再次激起了他的恐懼，阿布瘋狂地拳打腳踢，張開牙想要撕咬對方。可是這人比他厲害多了，完全不懼他的反抗。

阿布眼睛紅了，年的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發泄緒，結果對方卻將他放了下來，擺在一張椅子上。

「盧闕，你幹嘛嚇他？」

「他自己的。」

「……這是你他的。」

阿布還在努力擺著兇狠的表，眼淚掛在臉上，一食的香氣傳進他的耳朵。

他鼻子了，暫時忘了下，低頭看向面前的東西。

「查了一下你的過敏原，這些東西你都可以吃。」

阿布順著聲音仰起頭，又看見了之前的那個小姐姐。對方蹲下，朝他笑了一下，並用手按在他的頭頂了。

的手很溫暖，讓他回憶起了自己的爸爸。

「別怕，你看看旁邊。」

阿布這才看向周圍。

這裡有好多都是跟他一樣被關在籠子里的人。此刻他們都自由地坐著，正在埋頭吃飯。

阿布手臂垂下，不知所措。

這時，一個和他認識了一個多月的小男孩兒風風火火地跑過來，手抱了他一下，然後大聲道：「阿布哥！他們找到我爸爸啦！」

阿布呆住。張著，卻完全發不出聲。

「他們要送我回家啦！」

小男孩兒笑得燦爛而單純，圍著他轉了一圈，沒發現他的難過，又去找別的朋友。

阿布有些微紅的眼睛里再次醞釀起氤氳的霧氣。

他已經沒有家人了。

一小盒餅乾遞了過來，堵住了他還沒落下來的眼淚。

從被抓做奴隸開始，他們就到嚴苛的對待。對於他們來說，食是很珍貴的，因為看守者一個不高興，就可能會扣留他們的食。

阿布已經很長時間沒吃過零食了，但是他有限的記憶里還存儲著這個東西。

幾乎是飛速的，他把對方手裡的餅乾了過來。

結果對方又從兜里了，掏出一包乾來。

阿布再次接過，抱在懷裡。

然後是各種糖果、鋪、糕點，甚至還有兩個奇趣蛋。

阿布忍不住多看了眼前的人幾次，想不明白是從哪裡掏出來的東西。直到他已經抱不下了，懷裡的東西零零散散地往下掉。

開雲齒得意笑道：「神不神奇？」

阿布：「……」逗小孩兒。

開雲把零食都塞進他過於寬大的服里，將他所有的兜都塞得鼓鼓囊囊的，然後又拍了拍他的頭說：「你跟我走就行了。」

·

阿布渾渾噩噩的，什麼都沒弄明白，也不知道所謂的跟走究竟是去哪裡。他太困了，吃過飯之後又忍不住睡了個午覺，不知道過了多久，被人喊醒，帶到一艘飛船的前面。

與他同行的，是之前和他關在一起的幾個小孩兒。大家都很迷茫，臉上帶著膽怯與試探，一團，以尋找安全。倒是沒有那麼害怕了。

小姐姐從後面走上來道：「好了，進去吧。」

小朋友們都沒。

隨後幾個青年上前，一手一個，提著他們的后領，跟拎崽一樣地把他們帶上飛船。

大家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只是瞪著眼，假裝自己不會說話。等待命運的到來。

這一次，命運沒有像之前一樣把他們關在昏暗的倉庫里，而是讓他們坐在溫暖的船艙中。

幾人剛上飛船，就有一杯溫熱的牛還有一小包糖送到他們手中，還給他們開闢了一個獨立的機艙，將幾個材高大的青年都隔離了出去，似乎是為了安他們的緒，讓他們卸下防備。

阿布很想說，其實他們已經是見過世面的大孩子了，不會害怕的。

等飛船起飛之後，藏在兩側的保姆機人自啟，逐一帶著他們去洗澡換服。

時間過得很快，阿布還在飛船上的東西，目的地就到了。

小姐姐一個個數著他們的號，把他們趕到一起再領出去，以防他們跑散。

阿布轉著腦袋，觀察周圍。

這裡有多人的，大家的表都是好奇中帶著善——是，他現在對善意總是特別在意——這些人的眼神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家鄉，被炮火摧毀前的家鄉。頭頂的天空很亮，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用明的罩子罩著。邊上還站著一隻渾雪白的大球，它歪著腦袋的樣子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