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想要做紋可以,但是李先生您在微信里沒有說清楚您和朋友需要紋的是對方的名字和生日這種太有標識的東西,我個人建議你們還是再考慮一下。”
這是一家坐落于皆道中央的刺青店鋪,五十來平米,沒有名字。
空曠的店里,以暗沉為主調,地上鋪著木地板,店里放著一張紋專用的紋椅;紋椅旁有一個小木架子,上面放著一把紋槍;在它們的后面是一張簡單的木頭工作臺,有畫板,料還有一臺型號看上去有些老舊的臺式電腦。
電腦上方釘了手工木架,木架上放著整整齊齊的一排紋料瓶子。
木架的右側有一把面空墻,墻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紋彩稿,足足滿了一面墻——
按照紋風格,從日式神魔歌姬到““”中國傳統武將,或者是歐的old school和new school,從彩到黑白,狂的廓線或是簡單的結構,對比度強烈的彩為了暗沉里唯一奪目的彩。
這就是這家刺青店里的全部。
在那版展示墻的下方,坐在椅子上是一名形小的年輕人。
此時此刻正仰著頭,語氣糯地試圖說服肩并肩站在面前的一對前來紋紋的年輕男。
徐酒歲,這家無名刺青店的唯一刺青師,也是老板娘。
臉上的黑口罩取下來掛在一邊耳朵,說話的時候,白皙圓潤的指尖心不在焉地摳著放在自己膝蓋上的一本紋圖樣樣稿畫冊邊緣,摳出了一點邊邊。
站在徐酒歲對面的青年男沒說話,面面相覷,只是聽了的話后,雙雙在臉上浮現了一不滿。
徐酒歲很沮喪,覺得開店這麼多年了,每到這種時候還是很張——
當開口勸客人不要一時沖紋可能會后悔的紋時,永遠都覺得自己在……勸從良。
十有八九,人家絕不領那種。
“小姑娘,我覺得我們掏了錢,下了定金,想要做什麼款式你就給我們做就行了,”年輕里的男人開口道,“其他的似乎不需要你心那麼多。”
看吧。
徐酒歲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洗紋很麻煩也很痛的,一旦做紋,最好是要做好這個紋會陪伴一輩子的心理準備,”徐酒歲堅持試圖說服對方,“一輩子那麼長,如果你們以后分手了,各自有了新的人,他們看到這個紋會怎麼做?”
會把你一腳踹下床。
徐酒歲在心里默默地補充完,然后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子。
果然,下一秒,站在對面的就變了臉。
“誰告訴你我們會分手?”
“哪怕分手我也一輩子要留著莉莉的名字,是我唯一真正過的人!”
“老板也太不會說話了吧?”
“你還做不做生意了?”
“小姑娘真有意思噢!”
悉的狂轟炸席卷而來,嗡嗡作響。
徐酒歲堂而皇之地游神,眼神兒從面前一對男憤怒的表上一掃而過,接著有些飄忽地落在了窗外——
九月盛夏,店外的刺目得像是要把大地烤融。
上午十一點,店門玻璃窗外,有穿高中校服的高中生拎著一大落書說說笑笑走過,路過紋店的時候,轉過頭來有些好奇地觀櫥窗里掛著的幾幅紋展示作品。
今天是九月一日,各大中小學學校暑假結束開學的日子。
……也是,學費的日子。
哎,錢吶!
徐酒歲又在心里嘆了口氣,心在滴。
“真的很抱歉,要不我把定金退給你們?你們這種況呢,建議上淘寶去找個店做定制紙,一算了。”
“……”
“一百塊包郵一百張三個樣式,膩了還能換個花樣的那種。”
徐酒歲說完,閉上了,看著面前臉犯青的年輕男,心里想的是:
嫌什麼嫌,看不起畫啊?
樂觀點,說不定紙都沒完,你們就已經分手了呢?
……
微信退完定金,畢恭畢敬送走客戶,徐酒歲一抬頭,發現墻上的掛鐘指向了十二點。
阿年應該參加完開學典禮要回家了,得回家做午飯,壞了高中生可不行。
抬手關掉了空調,徐酒歲走到店門口,拉開店門,忽然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倒退了三步,回到放在店門口那塊大的落地鏡前……
鏡子里倒映出的廓。
和外面對于紋一行的固定印象不同,有著相當干凈又純良的長相——
白短袖T恤,干凈利落地扎進黑馬面里。
腳上穿著人字夾腳拖。
小又細又直,左邊小上從腳踝開始,紋著一條頭向上的錦鯉,日系彩五彩斑斕,錦鯉的背上踩著一只張牙舞爪的武士貓,貓尾耀武揚威地豎起來,順延著大的廓,一直延到馬面擺下方。
這是徐酒歲上唯一的一紋,已經跟了三年,不妨礙每一次照鏡子都讓自己驚艷自己一把……
連帶著,可以的夏天,都了最喜歡的季節。
然而此時,徐酒歲垂眼盯著自己小上的紋看了片刻,停頓了下,還是倒退繞回了店里。
進更室,掉了馬面換上長牛仔,踢掉人字拖換上了一雙白的布鞋。
這才頭也不回地走出店門。
……
拎著菜到了家樓梯口,徐酒歲發現樓下很熱鬧,有一輛大卡車停在那擋道,上面印著“友誼搬家公司”。
有新鄰居來了,正往上搬東西,也不知道是住在幾樓的。
徐酒歲小心翼翼地著墻,不讓搬家公司手里笨重的箱子到手中拎著的豆腐塊,一邊飛快往樓上走,一邊不經意地掃了眼那些人手里的箱子——
所有的東西都整整齊齊地規劃在一個個紙箱里封箱,紙箱上面用黑馬克筆寫了里面的東西,字跡工整清晰,筆鋒來看,搬來的是個男人。
而且,這種事需要自己做的,還是個單男人。
徐酒歲家在四樓,老樓里沒有電梯,于是一步步往上走,走到三樓的緩步臺時,發現最熱鬧的地方就在自己家門口。
抬頭一看,家對面那個常年沒人住的空房子此時正敞開著門,有搬家公司工人進進出出。
“可以了師傅,這個箱子放這就行,謝謝。”
男人低沉悅耳的磁聲音傳來,徐酒歲耳朵了,抬起頭。
看見自家門口站著一材高大的男人,薄高鼻,單眼皮,眼尾微勾。
英俊,卻顯得有些不太平易近人的面相。
寬闊的肩膀和窄腰長,休閑和白襯衫……外頭32°艷天,男人的扣,嚴格扣到了領子最上方那一個。
——他在搬家噯。
徐酒歲微微瞪圓了眼。
站在他旁邊的搬家師傅大汗淋漓,看上去不止想把上的工字背心了,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給了。
而這個男人,只是克制地彎起一小節袖子,出線條結實的一節手臂,一滴汗都沒流。
如此鮮明對比。
……他好干凈。
徐酒歲覺到自己的頭滾了下。
仿佛沒覺到不遠炙熱的目,此時男人正低著頭正對照著紙箱,在搬家師傅遞過來的紙板清單上簽字,握著筆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干凈。
是斯文的味道,撲鼻而來,熏到人腳。
徐酒歲往上走了兩步,清了清嗓音,功地讓擋在自己家門前的男人轉過頭來——
“你好,新搬來的嗎?”
聲音里帶著一天然的甜。
薄一昭低頭簽字作被耳邊響起的清脆聲音打斷。
目平靜地從手中的簽字版上轉移,看著站在下面幾個臺階的小姑娘。
有一頭干凈利落的齊耳短發,皮細且白得近乎病態的明,鼻尖翹,唯獨瓣微翹且……此時,那杏仁狀的眼正微微睜大,像一只小貓一般乖乖地看著自己。
目飛快地在上的牛仔和T恤上掃過,又看了看手里拎著的豆腐、碎末和小蔥……
他挑了挑眉。
又迅速放下。
三秒后,他不著痕跡地收回放在上的目,點點頭,淡淡道:“嗯,你好。”
“……”
“今天剛搬來,樓道上給你添麻煩了。”
徐酒歲沒有錯過他打量自己以后瞬間挑眉的作——
怎麼啦,刻板男人看見上的紋會皺眉也就算了,這年頭,牛仔T恤也犯法了不?
“我徐酒歲,住你家對面。”
徐酒歲指了指自家家門。
“薄一昭。”
冷漠又有禮貌,語氣里帶著疏遠。
簡單的自我介紹完畢后,男人沖著淺淺地點頭,便轉回頭,繼續同搬家師傅說話去了。
所以他自然沒有看見,站在樓梯臺階下的“新鄰居”,了手里裝豆腐的袋子,那雙貓似的淺棕眸微微瞇了起來。
可以。
冷艷高貴,刻薄,是吧?
徐酒歲覺到管里的在擂鼓奔騰,在搖旗吶喊——
泡他。
泡他。
泡他。
不泡不是人。
讓他臣服。
他將抱著的小,親吻小上武士貓手中長刀的刀尖。
有朝一日。
那冷漠的眼里必將閃爍著沉溺,刻薄的薄里必然嘆息著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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