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機場越來越近, 原弈的坐姿就越來越正經, 那直的背脊, 僵得與石像差不多了。為了緩解他的張心理,溪只好找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今天中午怎麼會想起讓人給我送午餐?”以原弈的行事作風,真遇到好吃的東西, 應該是選擇下次帶一起去吃, 而不是讓司機開這麼遠的車, 就為了給送一盒飯。他不是那種做事不計影響的人, 電視臺人多雜, 送飯送花這種行為, 在關系好的人眼里看起來那是秀恩, 在另外某部分人眼里, 恐怕就會變臭顯擺,傳來傳去, 難免就會有人說三道四。
原小二雖然別扭, 但骨子里卻自有一套行事做法。
“就是覺得你可能會喜歡吃, ”原弈沒想到溪會想起這件事, “沒什麼原因。”
“真沒原因?”溪看著原弈,直到把他看得不自在后,才笑著道:“我還以為你擔心我, 怕別人認為我已經失去了你的寵,所以才特意讓人又送午餐又送花的。”
“我又不是娘們兒, 哪有心思想這些,”原弈低頭見溪還看自己, 拉了一把西裝外套,繃著臉道,“你們人真麻煩,沒事就喜歡瞎想。”
溪笑出聲來,轉頭看著窗外,“機場快要到了。”
原弈遠遠看到了帝都機場的建筑,腮幫子繃得更。
“老宋,好不容易回國,等下晚上出去喝一杯?”考察團的某老總拍了拍宋海的肩,“出去久了,晚上做夢都在想國的吃食,外面那些所謂的華國菜,還比不上我自己在家炒的。”
“老王,你在家還自己做飯?”另外一位老總開著玩笑道,“真看不出來,原來你還深藏不。”
“去去去,我會做飯又不代表要在家里做飯。”
幾個男人互相吹噓著自己在家里多有地位,說一老婆不敢說二,說笑了半天見宋海沒說話,就好奇的問,“老宋,今晚哥幾個一起去放松放松。”
“你們去吧,我閨要來接我回家,小孩子家家的,這麼多天沒見我這個爸爸,心里肯定是舍不得的。”宋海無奈一笑,“我就這麼一個兒,那里舍得讓傷心哦。”
“還是老宋家的閨孝順,做老子的出國一個月不到,就眼的來接。”姓王的老總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還是閨心,哪像我家的臭小子,沒一天是省心的。”
很快這些功人士的話題就轉到了兒上,開啟了“明貶實炫耀”的抱怨兒游戲,宋海對此無觀點,只是在心暗暗得意,他的乖兒可以秒殺一切。
不過這種得意的心,在他走出機場,看到兒邊的男人后,頓時了破的氣球,消失得無影無蹤。
“爸,”溪看到宋海出來,長手朝他揮著,“我在這。”
宋海目劃過兒,落照站在兒邊的年輕男人上。這個男人他認識,他不久之前抱上的大,原家二,恒泰的老板,原弈。
盡管兒跟這個男人并肩站著,并沒有任何過于親昵的舉止,但是宋海只看了一眼,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原弈對自家兒有企圖。
轉跟考察團的同行與領導告別,大家見宋海沒有撒謊,他兒確實來接他了,所以大家說笑幾句,便也沒有強拉著他去聚餐喝酒。
走了幾步后,其中一個老總才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宋總兒邊的年輕人有些眼?”
“好像是有些眼。”王總回頭看了好幾眼,瞇著眼道,“那好像是原家的老二。”
“哪個原家?”
“我們帝都還有哪個原家?”
幾位老總這才反應過來,暗暗在心里罵了一句,老宋這只狐貍,竟然不聲不響搭上了原家這條大船,難怪前段時間能夠拿下與恒泰的合作項目。
“爸,”溪挽住宋海的手臂,“我跟原弈在酒店訂了桌酒席,給你接風洗塵。”
宋海笑著看向原弈:“原總太客氣了,怎麼好讓你破費。我是個大老,也不講究那些場面,在外面吃飯不如回家吃完面條。”
“那也行,”溪彎腰奪走宋海手里的行李箱,塞到原弈手里,“我回去給你做。”
“我們父倆吃面,就不委屈原總跟著我們吃苦了。”宋海想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搶回來,“原總還是請回吧。”
“讓他拎著就是。”溪抓著宋海手臂搖了搖,“他年紀輕,力氣大。”
原弈點頭:“伯父,我吃飯不挑的。”
宋海:我其實并不關心你吃飯挑不挑。
上車的時候,三人坐在車后座,溪坐中間,宋海原弈坐兩邊,兩個男人之間彌漫著不可言說的嚴肅。
溪也不管他們,自顧自在小冰箱里取了一盒酸喝,中午的菜有些咸。
看兒對這輛車悉的程度,宋海心中像是河水決了堤,復雜難言。腦子里轉過無數想法,但是看著兒輕松自在的模樣,他終究沒說出讓人為難的話。
原弈從小到大,從未考慮過討好長輩的事,今天破天荒的頭一遭,來之前想好的各種話,這會兒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伯父,”安靜的車廂,原弈開口了,“在外面的考察工作,進展得順利嗎?”
宋海沉默了兩秒,開口答道:“還不錯,某些產業有很大的合作空間,不過部分條件還不太,大家都擔心有風險。我是五十出頭的人了,只想安安穩穩守住家業,給攢出家底,這種有風險的投資,我就不去嘗試了。”
宋海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從來不是冒進的人,承認自己是個守思想的人,并不是一件太丟臉的事:“未來是屬于年輕人的,我的眼已經跟不上時代,這次出國,只能說是出去長長見識。”
原弈發現宋海與他爸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他爸年輕的時候,行事十分肆意,現在長風雖然已經由大哥在掌管,但是他爸仍舊常常對大哥所做的決策不滿,直到后來大哥發火,父子倆發出大矛盾,這種況才好轉很多。
但是他爸骨子里那種控制,實際上并沒有好多。
“伯父白手起家,創下這麼大的公司,是很多人拍馬都趕不上的,”原弈恭維宋海,“您太謙虛了。”
“往上數幾代,誰不是白手起家出來的,”宋海笑,“創業沒什麼了不起,像你們原家這樣傳承上百年的家族,才是真正的了不起。咱們這種暴發戶,跟你們原家,完全沒有任何可比。”
溪一瓶酸喝完,開始拆巧克力吃,仿佛聽不懂這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
“都是祖上的功勞,”原弈把空酸瓶放進旁邊的垃圾袋里,掏出一塊手帕遞給溪,繼續跟宋海說話,“恒泰是我自己的產業,自己管理公司,才知道創業不易。不過靠自己,比靠家里吃飯更有底氣。”
宋海臉上終于出一笑意:“這話說得對,靠自己才是真本事,也能做自己的主。”
他雖然與世家豪門打道不多,但是豪門骨子里的驕傲他是明白的,所以見兒與原弈有了關系,他首先想的就是兒會不會委屈。業同行的兒子娶了個演員回家,這演員看似嫁了富豪,實際上并不男方父母待見,日子過得并不太好。
他們家雖然也有錢,但是與原家比起來差別太大,原弈若是做不了主,兒就算能嫁進門,日子也不會太快活。不過這個原弈是個有主意的年輕人,比那些吃喝靠爹媽,萬事做不了主的富二代強。
車開進宋家的別墅,下車的時候,溪才知道原弈究竟買了多東西。
滿滿一后車廂的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家準備開超市了。
“不知道伯父喜歡什麼,就隨便買了點見面禮,希伯父不要嫌棄。”原弈跟司機把大大小小的禮盒從后車廂拿出來,擺了滿滿一地。
這讓宋海不由得想起了當年見岳父岳母的自己,那時候他兜里錢不多,但是他擔心岳父岳母對他不滿意,所以把市面上據說能夠討好長輩的東西,都買了回來。
二十多年過去,當年忐忑不安的人,由他變了追求兒的臭小子。
他不稀罕這堆禮,但是卻稀罕這份慎重的心意。
男人只有在在乎一個人的時候,才會絞盡腦去討好人的長輩。因為,所以害怕長輩不喜,因為害怕,所以忐忑不安。
“來就來,買這麼多東西干什麼?”宋海見東西實在太多,原弈跟司機也拎不完,彎腰提了幾大盒走到最前面,“進來吧。”
溪見原弈兩只手掛滿了東西,連路快不能走了,落后兩步,要幫他提。
“不用,這麼點東西,做男人的哪能讓人來做。”原弈沒有讓溪幫著拿,“你還穿著高跟鞋呢,好好走路。”
溪似笑非笑地看他,如果他臉不是那麼紅,青筋沒有冒出來,這話大概更有說服力。
不過溪沒有堅持,這個時候太過幫著原弈,轉頭爸就該不高興了。
四人進了門,溪邀請司機留下來吃飯,司機拒絕后匆匆離開了。這個時候他如果還留下來,大概是想失業了。
“爸,你跟原小二坐一會兒,我去煮面。”溪廚藝一般,但是煮面的技還不錯。
“伯父,我去幫把手。”原弈把遙控遞給宋海,起跟著溪走進廚房。
宋海看著他的背影,打開電視,注意力卻飄到了廚房門口。
“你跟進來干什麼?”溪見原弈進來,好笑道,“你會做飯?”
“不會,”原弈紅著臉扭頭,“我一個大老爺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做事,自己在旁邊看電視吧。”
被他這種話逗笑,溪塞給他一把小蔥,幾瓣蒜:“那你幫我把這個理了。”
把還沾著泥土的小蔥接過來,原弈見溪低頭洗鍋,出手機,開始在網上搜索,怎麼理用來做面的小蔥與大蒜。
謝萬能的網絡,讓五谷不分的原二,知道怎麼對這些玩意兒下手。
“話說回來,大老爺們不是講究男人不能下廚那一套嗎?”溪干手上的水,開火燒水,“你這個大老爺們進廚房,還算什麼大老爺們?”
“那算什麼爺們,”原弈被溪破心思,有些尷尬道,“都什麼時代了,爺們的條件當然也要更新換代。”
“哦什麼?”原弈覺得自己面子上有些過不去。
“就是知道了呀,”溪轉頭對他燦然一笑,“你是新時代好爺們嘛。”
原弈哼了一聲:“知道就好,有我這麼好的男人追你,你就不要再看上其他男人了。”尤其是宋朝那種虛偽小人。
溪輕笑出聲,見原弈笨拙地蹲在垃圾桶旁邊剝蒜皮,一米八幾的個子,蜷在那可的。
水還沒燒開,溪開始洗菜洗。切菜的時候,原弈見溪手里的刀銀閃閃,上下飛,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白皙的手指給切到了。
手指那麼細那麼,一刀下去會不會就沒了?
眼見溪終于切完與菜,原弈終于松了一口氣,繼續低頭剝蒜。幾瓣蒜、幾蔥,他廢了不時間,不過理得很干凈,就連蒜瓣頭上的小黑點,都被他掐掉了。
“理得好干凈。”溪接過蔥蒜,夸了原弈一句。
原弈輕哼一聲:“這麼點小事,有什麼難的。”
溪切著被掐斷一半蔥葉的小蔥,笑瞇瞇的點頭,“嗯嗯。”
炒了兩道菜,水開了,溪開始下面。原弈見作練,似乎已經做過無數次。
面出鍋后,原弈見要去端面,忙道:“你別,我來。”
說完就要手端碗,在上碗的一瞬間,食指頓時被燙得通紅。
“哎!”溪拉著他的手到水籠頭下用冷水沖了沖,見他手指只是微微發紅后,才松了口氣,低頭對著他食指吹了吹,“戴上隔熱手套再端。”
在友面前表現失敗的原弈緒本來有些低落,不過見溪擔心自己的樣子,他突然覺得,再燙兩下也是值得的。
聽到廚房靜,準備進來看一眼的宋海,走到門口沒有進去。
他抹了一把臉,有些認命的坐回沙發上。
面,不能放太久,會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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