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這幾天季君行在林家住著,漸漸習慣了農家的生活。
一大清早,鳴狗的聲音,把他從睡夢中吵醒。因為林耀華和江英回來的晚,這季的稻子沒趕上種。他們把自家前後的兩小塊土地翻新,準備種點兒青椒、長豆角。
還有江英超市他們想著重新開張,家裡的貨品都得重新進。
之前家裡的柜子上玻璃,被人來鬧事的時候,砸碎了不塊。那時候沒來得及換,他們一家都離開了老家。
如今回來,全都換新的。
林耀華驗了驗自家柜子的大小,準備去鎮上買幾塊玻璃回來,自己裝上。林惜怕玻璃半路被顛壞了,要陪著他一起去鎮上。
季君行一聽,立即說:「我要去。」
「怎麼這麼黏人啊。」林惜低聲朝他瞧了一眼。
季君行涼涼地朝看一眼,林惜終於不敢再逗。
林家有一輛機三車,之前是林耀華拉貨時候用的,這次正好裝玻璃。臨走之前,林惜特地找了兩頂草帽,親自給季君行戴上。
「別。」林惜見他手扯帽子,立即按住他的手掌。
季君行聲音悶悶地說:「我不喜歡戴這玩意兒。」
「不行,太毒,會把你曬黑的。」林惜瞧著他明顯有點兒泛紅的臉頰,心疼地說道。
季君行對這個倒是不在意,他說:「男人黑無所謂。」
林惜哄他道:「可是我就喜歡你白的模樣。」
雖然小白臉這三個字似乎帶著點兒貶義,可是說實話,一白遮三丑,對男孩來說,一樣。季君行本來就生得好看,皮又是男生里難得的好,說一句紅齒白,毫不為過。
林惜就是喜歡他清清爽爽的模樣。
至於什麼男人味,他現在還年輕,未來還長,不著急。
到了鎮上,林耀華去了玻璃店,老闆跟他估計是人,一見他來了,特別熱,又是拿凳子又是給他煙。好在林耀華不煙,他揮手拒絕。
誰知老闆朝機三車上一看,見林惜和季君行坐著,低聲道:「這是你閨和誰啊?」
「林惜的男朋友,暑假來家裡玩。」林耀華笑呵呵地說,當著別人的面兒,毫不吝承認季君行。
老闆艷羨地說:「真不知道你們家怎麼教孩子的,都是清華的學生。林惜這個男朋友也是嗎?」
林耀華笑瞇瞇地點頭:「對,他們是學校里的同學。人家還是直接保送到清華的。」
「什麼是保送?」老闆的孩子初中畢業就去打工了,他還真不懂這些。
林耀華馬上說:「就是不用考試,人家清華就直接要他的那種。」
老闆吃驚地連連朝季君行打量。
他們說話聲音不小,林惜和季君行清楚地聽到。林惜有些歉意地說:「你別介意啊,我爸不是故意吹牛,他就是覺得你特別厲害。」
季君行搖頭,他倒是沒什麼介意的。
只是他是第一次被長輩當著別人的面兒,這麼直白又驕傲的誇讚。
他父母的格都是那種不會當眾誇讚他,一方面是季選恆覺得他做這些都是應該的,另一方面也是他們有點兒自持份。
沒想到反而是林惜爸爸,當著別人的面兒毫不吝嗇地誇張,甚至還帶著的炫耀。
就像他也是林耀華的孩子。
老闆跟林耀華閑聊了兩句,開始給他切玻璃。林耀華讓林惜和季君行都從車子上下來,站到旁邊涼地躲躲太。
林惜站定之後,瞧著季君行額頭上薄薄的一層細汗珠,手將他的帽子掀了起來。
誰知季君行按了下帽檐,低聲說:「別。」
「你不熱?」林惜心疼地問道,寧市是南方,不過南方的夏天有時候熱得真能將人烤焦。
季君行抿,聲音淡然:「要不然曬黑了。」
林惜見他居然是記著自己這句話,趕說:「摘下來吧,我不嫌棄你黑。」
此時正好林耀華去旁邊小超市買了兩支冰過來,林惜一看,居然是赤豆冰,開心地拿起來,笑著說:「現在居然還有這個,我小時候最喜歡吃了。」
林惜見他著冰的包裝袋,還以為他是不喜歡吃這種冰。
畢竟五錢一的冰,他估計真沒吃過。
手去拿,笑道:「你不吃的話,都給我。」
「誰說我不喜歡吃的。」季君行拆開包裝袋,直接在冰上咬了一大口。只是冰剛從冰櫃里拿出來,本來就涼,他咬了這麼一大塊,被刺激得渾一抖。
林惜看著他難得出糗的模樣,哈哈大笑。
林耀華站在一旁,含笑著兩個孩子鬧騰。
林惜一邊吃著赤豆冰,一邊說:「小時候我們家也賣這個,不過我媽摳門,捨不得給我們吃。」
說起這個,連林耀華都陷回憶之中。
他笑著說:「林惜跟哥……」在提到林政的時候,林耀華的口吻明顯一頓,可是片刻之後,他繼續說:「他們兩人是村裡頭最懂事的,別家孩子想吃冰,走到我們家門口開始哭著打滾,鬧得爹媽不買不行。他們兩人守著冰櫃都不會隨便拿。還是我傍晚的時候,趁著媽媽去做晚飯,給他們兩人拿,他們才有得吃。」
林惜他們小的時候,質條件跟現在不能比。
江英又是那種勤儉持家的人,總是哄林惜,冰不能天天,頂多隔兩三天吃一次。不過林耀華不管這些,每天給他們吃。
「其實你媽呀,都知道。」林耀華再想起從前,如今時間似乎真的漸漸平了傷痛,讓他都能回憶過去,想想林政還在的那些日子。
因為痛苦,所以以前連林政的名字都不敢提。
現在,他想起從前的日子,也不覺得全都是苦。
畢竟,這一世,他和林政,好歹做過父子一場。
*
林惜在家待了沒幾天,得和季君行一起回北京。因為前期融資的事,要正式提上日程。因為『小政醫生』在全球醫療.醫藥大會上的驚艷表現,陳墨聯繫了幾家北京三甲醫院,居然都願意作為『小政醫生』前期試用點。
工作的事迫在眉睫,林惜和季君行訂了機票回北京。
臨走的時候,江英非要讓林耀華送他們去機場。不過因為路途太遠,機三車跑不了那麼遠,江英這才作罷。
從寧市回到北京,其他人已經回學校。
季君行特地跟季選恆借用了律師,畢竟融資是大事,如何保護整個團隊的利益以及對公司的高度控制權。即便他接融資,他也希這個公司由他來主導。
不過柏駿最近不在北京,他派了人過來跟他們談融資的事。
為了保證他們創始團隊對公司的控制,季君行跟陳墨商議了一番,決定向柏駿融資五百萬元。三千多萬,對於一個初次創業尋找融資的公司來說,要的不算。不過他們都對『小政醫生』有信心。
當季君行把這個決定告訴對方的時候,對方很快給他答覆,柏先生會在下個星期來北京,到時候想親自跟他談談。
正好這個周末,有個慈善晚宴,本來是季選恆跟溫璇參加。
誰知季選恆臨時要去香港一趟,溫璇一個人不想去,可是已經答應過邀請的人。於是打電話讓季君行陪一塊去。
「不去不就好了?」季君行不興趣地說。
溫璇:「怎麼可以這樣,要麼你把林惜一起帶來吧。」
「不喜歡這種場合。」季君行說道。
最後,季君行還是答應了陪溫璇一起去晚宴。
上次他是帶著林惜去工作室,這次這些是來家裡。溫璇裝扮妥當之後,下樓看見季君行穿著妥帖又拔的西裝晚禮服,手在他前,輕輕拍了一下,「究竟是哪個幸運的小姑娘,把我的阿行帶走了。」
「是不是那個林惜的小姑娘。」見季君行斜睨了自己一眼,溫璇不不慢把下一句說了出來。
季君行輕笑一聲,算是滿意。
這次晚宴是一位關注白病兒的機構舉辦的,溫璇一向對慈善之事來者不拒。之前還帶著季路遲一起去看過患病的心臟病兒。
因為季路遲小時候曾經有過這樣嚴重的病。
晚宴開始的時候,今天還有拍賣環節,有些貴婦人拿了自己的珠寶和收藏出來捐贈。溫璇也準備了一套珠寶,怕價格拍低了,還叮囑季君行到時候價。
誰知晚宴開始沒多久,季君行收到溫寒聲的簡訊,居然讓他從宴會廳出來一下。
等他出去的時候,他看見溫寒聲站在門口等著他。
「小舅舅,你怎麼在這裡?」季君行好奇地說。
溫寒聲有些不耐煩地扯了下脖子上的領帶,低聲說:「柏駿打算跟你談談融資的事。他現在就在隔壁餐廳。」
等季君行跟著溫寒聲過去,發現偌大的酒店西餐廳,空空。
只有靠著窗子的地方,有個男人坐在那裡。
純白桌布上,點著一蠟燭,散發著幽幽的燈。
兩人走過去的時候,季君行剛準備在椅子上坐下,誰知溫寒聲平淡地說:「我坐這邊。」
對面站起來準備給他拉椅子的柏駿,見自己被拒絕,居然沒生氣,笑了一聲,平靜坐下。
「你的要求我都知道了。」季君行一坐下,柏駿著他。
季君行問道:「您的意見呢?」
「你覺得五百萬元夠嗎?」
季君行烏黑的眸子,向他。
對面的男人,此時上穿著一件緻的深襯衫,他長相併不是那種特別緻的,偏偏他臉上帶著的飛揚神,讓人覺得很特別。
柏駿指了指窗外,「你知道這座城市,有多人跟你一樣,都盯著AI行業嗎?他們都為下一個技革命者。」
「當機會來臨的時候,你拿出不顧一切的神,捨命狂奔,讓自己的技迅速佔領整個市場。同質化嚴重又如何,你吃掉他們。你就是第一品牌。」
「你需要的是一千萬元。」
季君行從小都比別人優秀,在他的世界中,只有他震撼別人。
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被柏駿震撼。
溫寒聲眼睛著窗外如銀河般耀眼的夜景,這個男人,二十歲時候就有種一孤傲狂妄。
時間流逝,卻從不曾改變他心的驕傲。
*
季君行離開許久,溫璇倒也沒在意,跟同桌相的夫人一起說說話。
沒一會,晚宴裡面大家不再拘泥在自己的位置上,反而是四聊天。溫璇端坐在位置上,聊到一半,誰知旁邊有個人領著個孩過來。
「季夫人。」人有些討好地喊道。
溫璇點頭,人笑著說:「臨雪,你不是說喜歡季夫人的作品,怎麼人到了跟前,反而不說話了。」
溫璇是個雕刻藝家,的作品在國售價極高。
不過的產量極低,季選恆又是個寵妻子的,即便溫璇偶爾把自己的作品捐了,他也花高價買回來。
弄得溫璇時常嗔怪他,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自己故意炒高自己作品的價格呢。
「這位是宋臨雪,宋小姐,父親是宋賀宋先生。」人替宋臨雪介紹道。
溫璇微微點頭。
倒是宋臨雪似乎真的極喜歡的作品,居然如數家珍地跟溫璇聊了起來。
「說起來,上次我跟爸爸在宴會上,還到季先生和您的兒子。」聊著,聊著,宋臨雪略有些驚訝地說道。
溫璇微愣了下,聲說:「你認識阿行?」
「我跟季君行說起來可不僅僅是認識的關係呢。」宋臨雪故意說道,溫璇安靜地笑著,似乎等著下面的話。
宋臨雪見溫璇沒什麼意外的模樣,心底更吃驚,這才解釋說:「我一直很看好季君行的項目,只可惜他眼太高了,看不上我們這個小投資公司呢。」
「宋家的投資公司,怎麼都不能說小吧。」溫璇順著的話說道。
宋臨雪又想起來什麼似得,說道:「前些日子網上那些造謠的言論,我也看到了一些。當時覺得特別生氣,現在的這些網友沒有真憑實據,隨意地污衊別人。」
「那些啊。」溫璇不是那種看起來明地什麼都算計的人,看起來倒是像被老公保護地極好,日里悠閑自在的貴夫人,地說:「都過去了。」
「嗯,對呢,幸虧都過去。我跟林惜也認識,我覺得真是不容易。家裡那種況,還能考上清華,也算特別堅強勵志。」
對啊,勵志,不就是說林惜的原生家庭況不好,所以考上清華才勵志。
溫璇笑意盈盈地著,並沒有反駁。
宋臨雪一直跟聊了很久,一直等到季君行回來,看見季君行才起。
「坐了你的位置,跟阿姨聊天,你不介意吧。」宋臨雪出一臉天真的笑。
季君行淡淡道:「隨意。」
不過宋臨雪還是告別離開,溫璇沒多挽留,說著說了句客氣。
待人走之後,季君行也沒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溫璇沖著他瞧了一眼,低聲說:「兒子,你過來,我跟你說一句話。」
季君行微低頭,溫璇湊在他的耳邊,像告狀一般開口。
「就是,剛才一直說林惜壞話呢。」
季君行:「……」。
她不記得自己是誰,只知道她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他,但是她知道他很討厭她,因爲他眼中的厭惡那麼明顯,所以她乖乖地躲著他,即便同在一個屋檐下,也儘量不讓他看見自己.一場車禍,他撿回一隻小白兔,他最討厭弱者,對於小白兔一樣的她當然同樣討厭,但是事情似乎有些出乎意料,這隻小白兔居然…好像…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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