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清這段時間過得昏昏沉沉,意識在黑暗的大海起伏不定。
親眼看著自己的小狗被人敲碎脊梁打死,對于一個才三歲多的小孩而言實在是太恐怖、太殘忍的一件事了。
在劉繼仁的蒙汗藥下,有一段時間是毫無意識的,直到冰冷的被人們溫暖過來,似乎才有了一點點意識。
斷斷續續地聽到人們議論哥哥的下場,哥哥如同踏雪一樣被打死,又被狼吃掉。
小姑娘混沌的大腦中,逐漸做起可怕的夢來。
不斷夢到在泊中抖的小狗,它的小腦袋和肋骨在棒下凹陷下去;可逐漸的,泊中被男人們打死的小黑狗變了虞松澤的樣子。
無數怪陸離的噩夢籠罩著虞念清,曾經虞松澤摟住講過的各種故事,里面的怪與野都張牙舞爪地跑了出來。
念清沒見過狼,哥哥講故事的時候說狼就是大了無數倍的狗,與曾經村頭獵戶的那家大黑狗一樣,但會大很多很多。
一直很怕那頭大黑犬,曾經有一次它陪主人打獵過來,里咬著一只皮染了的白兔子,是它的獎賞,淅淅瀝瀝地流淌下它幽黑的。
小念清不斷地做著這些噩夢,一會兒是比房子還要高的大黑四嗅尋著虞松澤的蹤跡,想要吃了他。一會兒不斷被打死的踏雪,有時棒下泊中又變了奄奄一息的哥哥。
起初是劉繼仁的蒙汗藥讓無法睜開眼睛醒過來,后來則是小姑娘脆弱的又開始發起高燒,一下便病重了。
當被投冰冷的井水中時,死亡般的寒冷驅散了那些困擾著不放的夢魘。
然后,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
[滴——6249系統已上線。]
“小宿主你好,我是6249號——等等,宿主你怎麼在水里?!”有人的聲音在腦海里驚愕的回,那個聲音急促地說,“啟保護宿主應急方案!”
下一瞬,念清的逐漸被無形的力量拖上水面。
不再做噩夢,只是覺得好冷好冷,冷得仿佛骨頭都要凍碎了。
所以——一有熱源靠過來,求生的本能讓小孩立刻手地抱住了那份溫暖,而后才徹底昏睡過去。
-
謝君辭腳尖微點,便回到了地面上。
上沾的水瞬間由力烘干,他低下頭,注視著抱住自己手臂的小孩,眸不由得沉了沉。
輕得仿佛沒有重量,他一只手臂便抱得過來。
小姑娘蒼白消瘦的小臉抵著他的手臂,一縷發沾在臉頰上,睡夢中的小眉尖無意識地輕蹙著,怎麼看怎麼令人心疼。
謝君辭出手,他的手掌在的后背上停了停,才了下去。
他的力量一向暴躁又不好控制,連他自都經常傷。
而懷里的小孩看起來如此脆弱,仿佛呼吸都會隨時停下。他的力量與而言是極其危險的。
謝君辭眉眼微沉,手中的力量輕了又輕,這才緩慢地烘干上的服與頭發。
上暖和了之后,蹙起的眉尖似乎平復了許多,但又很快在冷風中打起寒來。
謝君辭隨手從儲空間里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袍攏在的上,這外極有防力又防寒,小姑娘終于在溫暖中舒服安穩地睡著了。
安頓好小孩,謝君辭這才抬起頭。
他看向仍沒蘇醒的劉繼仁。
劉繼仁因不了那高階修士的威而昏死過去,又被同樣的力量激得醒過來。
他從地上撐起,剛坐起,腦子還沒清醒,就覺一陣云籠罩在自己的頭上。
劉繼仁抬起頭,頓時打了個戰栗——謝君辭就在他的面前,由劉繼仁仰視地看上去,正好對上青年那冰冷死寂的眸子。
青年垂眸看著他,像是無悲無喜、藐視凡間蒼生的神,又像是前來索命的閻羅王。
下一瞬,他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指攥住劉繼仁的頭頂,劉繼仁只覺得自己的記憶以十倍的速度不控制地被人迅速翻閱,那種被人強行掌控大腦的可怕覺讓他痛苦地慘起來。
青年的懷里,因噪音影響的小姑娘不太舒服地蠕了一下。
謝君辭睫微,他松開劉繼仁的頭,轉而手抓住男人聒噪張大的,掰斷了他的脖子。
旁邊,立在半空中的玄黑劍立刻又收下一個惡貫滿盈的魂魄。
謝君辭看完記憶,再低頭看向懷里的小孩,眸有點復雜。
他已知虞念清,與兄長相依為命,而的哥哥已經在昨日死于城外。
如今,也為孤兒了。
謝君辭本想將給同村的百姓,沒想到他在城中找到劉繼仁記憶中看到的那幾個村民的時候,村民看到是修仙者下凡救人,都紛紛跪下求他將小念清帶走,誰都不肯收下。
們說村里貧困,又說虞松澤已死,留下他的妹在村里長大,只會徒增更多的悲傷與心理影,村民都求他帶走小念清,哪怕留下當做個灑掃的丫鬟,也比留在村里苦強。
村民不收養,謝君辭自然不可能將放在地上一走了之,只能帶著離開安定城。
修仙者腳程快,不到半個時辰,謝君辭已經來到另一個州縣最繁華的城池。
他此次前來人界是來磨練的,沒想到途中多出這麼一個意外,打了他所有的計劃。
謝君辭這一生只殺過人,從沒救過人。
他的力量太危險,還雜著閻羅之力的戾氣,所以不敢擅自用真氣治療。
來到城里后,他找了個醫館里地位最高的大夫給看病。
客棧中,大夫為念清搭脈看病的時候,仍然在謝君辭的懷里。
不是他不肯松手,而是從井里救出之后,小姑娘就一直地抱著他左臂,掰都掰不開。
謝君辭些微一用力,懷里又脆弱的小東西就發出嗚嗚咽咽的不滿聲,仿佛淚腺隨時準備放閘。
小念清醒著的時候很乖,但不清醒時就是個普通孩子,而且是有起床氣的那種。
年紀小,習慣被哥哥抱著睡覺,每次到他要離開,就會不開心。只是虞松澤了解妹妹,知道就是哼唧一下,充其量也就是孩子都會的假哭技能,不掉眼淚地嗚咽兩聲,安一下就好了。
——可謝君辭不知道。
他這輩子就沒抱過孩子,一看到路上一直安靜的崽忽然發出這麼委屈的噎聲,他正在輕輕掰手腕的手指便是一僵。
空氣一時間安靜。
如果虞念清不松開他的手臂,就不能給把脈,可是一讓松開自己,就要哭。
謝君辭面無表地抬起頭,看向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的老大夫。
他如今已經戴上了自己遮蓋紅瞳的銀側邊面,可似乎還是沒有任何作用,老頭子仍然怕得戰戰兢兢的。
在他平淡卻有力的注視下,滿頭大汗的老大夫忽然懂了謝君辭的沉默,他建議道,“孩子一般都是這樣的,你把正過來抱,就能將手出來了。”
謝君辭雖然不懂其中原理,但他仍然打算遵從大夫的提議。
只是想將抱正過來,就還是要讓先松開自己的手。他修長如玉的手指剛到的手背,小東西已經提前開始嗚咽。
看著他的作又頓住,給無數孩子看診過的老大夫忍不住支招道,“您狠心快點掰開手,趁沒反應時迅速換個姿勢,就好了。”
謝君辭垂下眸子,他俊白皙的樣貌自帶一種極有威的氣質,只要不說話,便仿佛在沉思什麼大事。
沉默半響,他最終還是輕輕掰開了虞念清的小手,撐著的左臂一,便將正過來抱了。
不待他心中放松,便覺得自己脖子一,被一雙瘦小卻有力的手臂摟住。
下一瞬,小孩乎乎的臉蛋靠在了他的臉頰旁。
——而且還輕輕了一下。
謝君辭整個人瞬間僵。
他已經有整整兩百年沒有與人如此近距離接了,他邊一向除了仇恨便只有死亡。
可是偏偏是這麼一個脆弱又小的崽,讓謝君辭大腦一片空白,竟然不知該如何理。
他抬起眼皮,這次目犀利危險了很多——仿佛老大夫是圖謀不軌打算暗算他的人。
看著謝君辭冷酷又僵的樣子,老大夫只能巍巍從零教他抱孩子。
“你稍微向后一些,讓靠在你的膛肩膀上,然后左手托著下面,右手抵著的后背或者后腦……”
這麼一調整,沒過一會兒,終于睡踏實的小姑娘緩緩卸下了手臂的力氣,也逐漸向著旁邊斜去。
謝君辭的手掌仍然僵地抵著的后背,他平鋪直敘地闡述道,“歪了。”
“這個時候慢慢隨著的重量摟在懷里就行。”看著小姑娘仰面躺在青年的懷里,老頭子忍不住吐槽道,“現在才是對的,您剛開始那手法本是在抱貓,當然不舒服。”
看到這個氣質冷峻可怕的年輕人似乎沒有要讓自己腦袋搬家的意思,老大夫終于松了口氣,他一邊給虞念清把脈,一邊說,“你這個當爹的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看這年輕人氣宇不凡,上服也不是平常的面料,應該是家里不差錢的。只是再有錢,兒都這麼大了,連孩子都不會抱,也是有些不著調。
老大夫又忍不住看了眼小孩穿的里,很明顯是最糙便宜的那種,和青年上的面料截然不同。
“養兒要細心,看您是有錢的,也記得給孩子換些舒服的才是。”他忍不住嘆息道,“若不是看這小姑娘致可,與您一脈相承,老夫都要誤以為這孩子是你在路邊撿來的了。”
其實真的算是在路邊撿來孩子的謝君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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