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厭殊沒想過念清會害怕這個樣子。
可他該料到的, 小姑娘才這麼大點兒,又不是他那三個皮實的徒弟,看到這一幕這麼可能不害怕?
齊厭殊有些懊惱, 他低聲道, “念清, 別怕。”
他的安明顯沒有效果,小孩蜷在椅子上,嗚咽地哭泣著, 不停抖。齊厭殊只要有靠近的意思, 念清就會哭得更大聲, 明顯很怕他。
齊厭殊微微蹙起眉, 他覺得哪里不對。
小姑娘害怕是正常的, 可是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好像不僅僅是被嚇到了, 更像一種應激反應。
應該問問謝君辭。
這空殿不是久呆的地方,可念清又害怕他靠近,齊厭殊轉過頭,就看到蘇卿容坐在地上愣神, 殷紅的鮮沾染了他的角和袍,看起來確實有種目驚心的覺。
然而蘇卿容只是看起來病病歪歪而已, 這點隨便就能治好的小傷, 其實在滄瑯宗并不算什麼。
一想到他剛剛竟然真的想手,齊厭殊語氣便冷了些, “蘇卿容。”
蘇卿容迷惘地抬起頭, 他神怔怔地, 一看便是剛剛又不知走神在想些什麼。
齊厭殊讓他靠近, 蘇卿容起剛要過來, 便聽到師尊冷聲道,“。”
蘇卿容的對滄瑯宗的人而言并沒有什麼威脅力,可在小姑娘面前仍然很危險。
他施了清潔法,上與角的都瞬間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正哭著的小姑娘都忘記了掉眼淚,呆呆地看著蘇卿容。
雖然過去也看過齊厭殊和謝君辭使用過這個法,可在蘇卿容上更像是奄奄一息變回完好無損的樣子,畫面沖擊力更強。
“他沒事。”齊厭殊看到的緒似乎平穩了許多,他才解釋道,“我們是仙人,不會死的。”
仙人不用吃飯,會飛天遁地,刀槍不,好像……確實不會有事?
念清剛剛哭得太激烈了,此刻不哭了,還有些停不下來,氣順不平,肩膀一聳一聳地打哭嗝。
本來就長得白,眼睛看起來可憐地紅著,氤氳著水。
“那、那為什麼要打人?”哽咽地問。
齊厭殊總不能說,他剛剛看見蘇卿容想對手吧?小姑娘理解不了的。
“……不是打人,是開玩笑。”齊厭殊說,“仙人就是這樣玩鬧的,是嗎?”
最后一個詞,他是轉向蘇卿容問的。
蘇卿容垂著眸子,他輕聲道,“……是。”
虞念清的腦海里,系統也在努力地為齊厭殊做解釋。
齊厭殊前兩天在它眼里還是可怕的大魔王,可人與人就是對比出來的,這對比對得系統的底線越來越低。
它生怕念清因為看到蘇卿容這麼慘而心,從而疏遠齊厭殊,親近蘇卿容……那才麻煩呢!
“寶寶,不要害怕,仙人和人不一樣。”系統說,“你以前有沒有看過狗狗們一起玩?”
念清喜歡,尤其喜歡狗,以前虞松澤經常抱著去看別人家養的。
系統哄道,“狗狗們玩鬧就像是在打架一樣,可實際上它們在玩,只是你覺得咬來咬去很嚇人,是不是?”
小姑娘噎著,慢慢止住哭泣,被系統的話安住了。
曾經真的以為小狗在互相撕咬,還是虞松澤告訴狗狗們在玩兒,所以印象很深刻。
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齊厭殊和蘇卿容。二人完好無損地站在的面前,仿佛剛剛蘇卿容被擊飛出去吐了之類的事都從未出現過。
念清小聲說,“你們是像狗狗一樣打鬧嗎?”
敢當面把大魔王們比喻狗,小姑娘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齊厭殊言又止,最后他忍辱負重地說,“對。”
念清有點相信了,但沒完全相信。
可憐地說,“我要問謝君辭。”
只要能哄好,要求什麼齊厭殊都會答應的。于是齊厭殊又一次拿出玉牌,聯絡謝君辭,讓他親自給解釋。
謝君辭這次出門出得格外不安穩。
過去他一個人獨來獨往那麼多年,也從來沒覺得有什麼,可是這一次,謝君辭一邊趕路,一邊難以控制自己去想念清過得如何。
不是他不信任師尊,他相信有師尊在,念清是不會有命問題的。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每天都開心,會不會像是之前在王家時哭得那麼可憐?哭的時候,師尊會哄,還是覺得煩呢?
謝君辭接到齊厭殊主的聯絡,便心中一。
看到小姑娘哭得紅彤彤的眼睛和鼻尖,他頓時有點慌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聽師尊說他不小心在念清面前打了蘇卿容,謝君辭這才松了口氣。
是不小心嚇到了,而不是因為出了什麼事,這比他預料的好了一些。
“清清,師父說得沒錯,我們就是這樣鬧著玩的。”謝君辭哄道,“你別怕啊,沒事的。”
聽到謝君辭也這樣說,念清才真的逐漸安穩下來。
齊厭殊收起玉牌,他放緩聲音道,“小家伙,現在信了嗎?”
念清雖然勉強相信了他們只是在玩鬧,可是齊厭殊剛剛揍人時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讓不由得想起當初破門而打死踏雪的男人們,對他仍然心有戚戚。
有點避著齊厭殊的意思,轉而看向蘇卿容。
“痛嗎?”小聲問。
蘇卿容從剛剛便心不在焉,目漂浮不定。仿佛被打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聽到小孩怯生生的詢問,他這才回過神,看向。
蘇卿容笑了起來,他啞著嗓子道,“不疼。”
經歷過那樣的過去,這點小傷怎麼可能會有覺呢。
看到不哭了,也不打嗝了,齊厭殊放語氣,哄道,“好了,該回去了,你早上還沒吃飯,不嗎?”
他往念清的方向走去,念清雖然不哭了,但看到他過來,還是會蜷子,明顯對他還是有些畏懼的。
齊厭殊心中不由得煩躁起來。
他之前覺得小怪沒大沒小還不怕他,實在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可如今真的怕他了,他心里卻煩悶得不行。
齊厭殊側過頭,看向蘇卿容,冰冷地說,“你抱。”
蘇卿容倏地抬起眸子,怔怔地看向齊厭殊。
他想拒絕,可師尊脾氣一向霸道,不容他人置喙。
蘇卿容抿起,他沉默地站了許久,才邁步靠近椅子上的小孩。
剛剛害怕齊厭殊靠近的念清,反而對蘇卿容的接近沒有任何抵。
來到小姑娘的面前,蘇卿容出手,卻又停頓住了。
他不知道怎麼抱孩子。
他那雙丑陋的手只能僵在半空中。明明整個主峰上只有他們三人,可他的手出來每一瞬間,蘇卿容仿佛都能聽到無聲卻又刺耳的嘲笑,在他耳邊來回傳。
這時,小姑娘主出手臂。
蘇卿容這才僵地起來,雙手抓住的腰,用別扭的方式抱懷里。
他的手指太用力了,念清輕輕地嘶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麼。
蘇卿容的腳步很快,他不像是在抱孩子,更像是抱著燙手的山芋,想要趕手一樣。
小孩又輕又,好像松了就會落在地上,重了就會傷害。蘇卿容的手十分僵,他迅速來到主殿,走上臺階,將念清放在了塌上。
他甚至沒有看一眼,立刻轉過便離開了宮殿。
廣場上,齊厭殊負手注視著遠方的群山。
蘇卿容在他后一步停下,低聲道,“師尊。”
齊厭殊看著遠方。
“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想對手。”齊厭殊淡淡地說,“想傷害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孩子,你和那些人有何區別?”
他冷笑道,“而且還想在我的主峰上手。蘇卿容,你太蠢了。”
蘇卿容沉默著。
其實,他確實過許多暗的心思,但并沒有真的想傷害虞念清。就像齊厭殊所說的那樣,在主峰上,風吹草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何況是殺人這種大事呢?
只是因為這麼多年沒有人過他的手,所以當小姑娘吹他手的那一瞬間,蘇卿容條件反地了手指,甚至忘記了他還握著的脖頸。
蘇卿容并不是有意為之,可他也沒有想解釋的念頭。
“弟子知錯。”他低下頭,作揖道,“請師尊責罰。”
過往犯錯,結果也不過是被齊厭殊揍一頓罷了,再回去養傷養半年。
滄瑯宗的弟子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齊厭殊就像是個境副本的大boss,不論是與師尊切磋還是單方面挨揍,他們回去后雖然傷痕累累奄奄一息,但卻能得到很多新的經驗與悟。
小魔王們就是這樣在大魔王里手里慢慢升級,沒有那麼多溫,吃苦卻高效。
正巧齊厭殊脾氣不好,經常需要發泄怒火,如此與徒弟之間算是雙贏。
這一次,齊厭殊的火氣剛上來便被念清打斷,他便莫名生不起氣了。
他注視著遠方,沒看蘇卿容,只是淡淡地說,“滾回你的山峰,本尊不想看見你。”
蘇卿容一怔,他倏地抬起頭。
他不怕齊厭殊生氣,畢竟男人經常生氣。可齊厭殊忽然如此冷靜淡漠,語氣里著失,反而讓蘇卿容心慌。
“師尊,弟子真的知錯了。”蘇卿容連忙道,“我沒有想傷害,我沒有那麼蠢,只是……只是到了我的手,弟子一時張……”
他的話零零散散,聽起來很像是辯解。
只不過齊厭殊了解自己這個徒弟的病,從他破碎的解釋中確定剛剛確實只是意外。
蘇卿容這樣沒人教都能盯著欄桿制反向解開的聰明人,確實不該犯這樣的蠢事。
他若是真想殺念清,估計也會做得滴水不,不至于被人抓現行。
只不過蘇卿容腦子有病,齊厭殊也無法完全確定蘇卿容還有沒有真想傷害小姑娘的念頭,便借著這次的事敲打了他一番。
看到他驚懼得面無,齊厭殊才淡淡地說,“好了,滾吧。回頭本尊再找你算賬。”
聽到齊厭殊這樣說,蘇卿容才松了口氣,行禮退下了。
回到自己的側峰府,蘇卿容的后背抵在石墻上,他緩緩地坐在地面上。他低下頭,散落的長發從肩膀垂落。
蘇卿容出雙手,袖從手臂滾落到手肘,出無數蜿蜒萎的傷疤。
他的左手覆蓋在右臂上,催力量,手臂短暫地恢復了正常的樣子,可沒過一會兒,皮卻又瞬間萎回蒼老丑陋的原樣。
蘇卿容仰起頭,他靠著墻壁輕笑起來,笑得有些扭曲,在他俊溫潤的外表下顯得有些駭人。
他拿出匕首,一遍遍地割向自己的手臂。
“惡心嗎?惡心嗎?惡心嗎……”
仄狹小的府里,不斷傳來蘇卿容輕聲自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