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彥,睡吧!”
娘倆關燈睡下。
被兒子塞進屋里的宋老爺,漸漸地酒意消退,整個人算是徹底清醒了,想起剛才明玉抖的,宋老爺追悔莫及,只能拉開窗簾等天亮,等明玉起床了再跟好好說說,求原諒,他保證以后絕不會再犯!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宋老爺洗了臉,穿了服下樓,坐在沙發上,時不時看著樓梯。
張媽住在宋公館隔開一條馬路的公寓里,昨夜走的時候太太回來了,一大清早過來,老頭子還說,太太一來,是恨不能家都不要了,比什麼時候都勤快。
罵老頭子:“沒有太太哪有我?這些年我都在外伺候老爺和爺,甚至還有那幾個姨太太,都沒在太太跟前盡心過。”
張媽剛剛進宋公館,就被一個正在打掃院子的傭人給扯住了胳膊:“張媽,昨夜上頭鬧出了好大的靜,太太尖,爺跟老爺吵架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芳姨站在樓梯上,不許人上去,沒人敢上去。所以不曉得,就是跟您說一聲,昨夜鬧得很厲害。”
張媽一想也可能爺還是一筋,放不下秦小姐,這個秦小姐有什麼好的?宋家這麼大的家業,什麼樣的人找不到?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走進屋子,看見黑著眼圈的老爺坐在沙發上。
“老爺早。”
宋老爺左等右等,等不到明玉下來,看見張媽立馬說:“張媽,你上樓去問問阿芳,太太可起了?”
張媽疑,怎麼就問起太太了?
“要是太太起了,或者沒起。你都下來告訴我一聲。”
張媽上樓
去,見阿芳的房間沒人,去太太房間,見阿芳在伺候太太起,走進去:“太太早。”
“阿英,早。”
“太太起了,老爺讓問呢?要是太太起了,就告訴他一聲。”張媽說道。
阿芳放下手里的梳子,扯住張媽的袖子:“不許去告訴他。”
說著著張媽的耳朵略地說了昨晚的事,阿芳想起這些就氣得發抖:“我告訴你,就是大爺都是站在太太一邊兒的。你自己想想我們家七小姐,未出閣的時候才樣貌哪樣不好?配他難道不夠?被他糟踐這樣?昨夜還鬧出這般靜,家里那麼多人還不夠他睡的,鬧到二十幾年沒同房的太太頭上?”
“那怎麼辦?”
“反正太太不想見他。”
宋舒彥走進來,阿芳跟宋舒彥說:“大爺,張媽說老爺坐在樓下客廳等太太。”
宋舒彥扣上襯衫袖扣跟張媽說:“張媽,你從邊門下樓,讓唐師傅等在車里,我陪太太從小樓梯下樓。”
副樓本就是樓下傭人,樓上客房,有獨立樓梯,張媽立刻下樓通知了唐師傅,上來說:“唐師傅已經在了。”
“媽,走吧!”宋舒彥牽著他媽的手,母子倆下樓。
宋老爺坐在客廳里,仰頭看著樓梯,就是明玉不下來,至張媽下來告訴他一聲,到底明玉怎麼一回事?
他想要上去,又怕嚇著明玉,不上去又坐立不安,在焦躁地等待中,聽見汽車發的聲音。
這才發現不對勁,快步跑出去,走到門口卻見家里的汽車,開向大門口,張媽站在那里目送汽車離開。
宋老爺往張媽那里去:“太太呢?”
張媽虎著一張臉看宋老爺:“老爺忘記了,我先是朱家七小姐的丫頭阿英,后來才了您上海的管家婆張媽。”
宋老爺想要發火,卻見張媽眼睛眼淚滾出來:“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水靈靈的大姑娘的時候您不想,到現在都了這麼個老太婆,您倒是想了。”
“我沒有!”宋老爺想解釋,他是真沒有,他是喝得有點多,滿心都是虧欠,就想跟老妻道歉,告訴,他錯了。怎麼一個兩個都覺得他跟條發了的狗似的,他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張媽鼻孔里出氣,滿臉不信地轉進屋,這個家是大爺的,要不是大爺在,也收拾收拾走了。
宋老
爺被留在院子里,聽著外頭電車“鐺鐺鐺”的聲音,他現在該怎麼辦?
車里宋舒彥握著親娘的手:“媽,我帶您去吃生煎和湯,就是傅嘉樹那個東西帶小瑜去吃的那家。”
昨夜罵他爹的時候,宋舒彥心頭最后一個癥結都打開了,秦瑜選傅嘉樹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如果不經歷這麼一回,自己哪里會真懂得他媽的苦?
車子停在弄堂口,大清早的點心鋪子生意很好。
拿著搪瓷缸子的人過來:“老張給我打兩份豆腐漿,再來四兩生煎。”
穿著長衫戴著眼鏡的男人正在吃豆花配上小籠饅頭。
宋舒彥帶著主仆二人和唐師傅坐下,他要了四份份雙檔,兩籠小籠,四兩生煎。他了筷子遞給他媽和阿芳:“媽,芳姨,咱們寧波是吃面結面,里面是面結加上油豆腐配上面條,這里是面筋加面結配,味道差不多又不一樣,您嘗嘗!”
看見他媽喝了一口湯:“好吃的。”
有了兒子全力的支持,宋太太心里有底了,那事兒以后還睡著了兩個小時,反而倒是比平時更加睡得踏實了。此刻心倒是不錯說:“阿芳,吃這個生煎,這個底很香。比小瑜帶我們在杭州吃的那個還好吃。”
“杭州那個也好吃的。”
“可能是那天你走得累了,所以吃什麼都好吃!我還是覺得這里的好吃。”宋太太跟阿芳爭。
聽見這話,宋舒彥發現作為人子,他極像傅嘉樹那樣,不就說:“我得去拍我媽馬屁去了。”
自家媽呢?很出來,所以才會為了杭州一個攤子而跟阿芳爭執起來。還能爭執起來就好,至證明他媽,心里沒事兒。
確實,主仆倆雖然在大富之家,因為待在鄉下,又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所以幾乎沒有機會出來吃這些。
最近從家里出來,住在秦瑜這里了,傅太太是個吃街頭巷尾小吃的,總想著帶出去,只是宋太太知道自己一雙小腳,出行極不方便,帶著,別人玩得都不能盡興,所以大多婉拒。傅太太時常給們帶點兒過來,讓嘗嘗味道,最近倒是吃了不,這些東西。當然,帶回來的小籠饅頭,哪有這里剛出籠的好吃?
“舒彥,現在要送我回小瑜那兒吧?現在小瑜應該在做,還沒吃早飯。我給你傅伯母和小瑜,還有妮兒帶點兒過去,能行不?”
確認媽沒事兒了,宋舒彥一顆心落下,高興地說:“生煎包和小籠都可以的,他們有竹籠可以打包買的。”
宋舒彥去買生煎包和小籠,攤子上的小丫頭,拿了幾個碗口大的竹籠出來,里面鋪上干荷葉,小籠饅頭往里一扣,再蓋上荷葉,上面放一張紅字,蓋上蓋子用繩子捆扎了,小姑娘做起來行云流水,十分練。
宋舒彥接過打包好的小籠和生煎,遞給唐師傅,主仆四人一起上車,車子開到霞飛路,報賣:“賣報,賣報!腳蟹《三日談》總編整版道歉!”
“唐師傅,停車!我買份報紙。”宋舒彥,“買報!”
接過報紙,打開看,這份晨報倒是沒有再扯男之事,除了刊登了莫總編的道歉之外,還寫了一份點評《宋舒彥,一個唐吉訶德式的企業東》。
通篇讀下來,文字里都是滿滿的對他不看好,認為海東廠這種盲目地提高工人待遇,無疑是自尋死路,但是又翻轉過來說他守住了心的純真。
昨天,在飯桌上,有好幾位商界人士跟他父親說,要讓他規勸自己,不要一意孤行,為此自己還跟那幾位爭執辯論起來。
當時,傅伯伯拉了他父親到外頭煙,完煙回來,他父親就拉著他一起要回傅家找秦瑜商量。
因為傅伯伯建議,索借此機會,讓人認為他們父子在管理上分歧極大,矛盾幾乎不可調和,讓東洋人看到機會不可多得,就賭一把大的。傅伯伯說秦瑜總是有奇思妙想,要回來聽聽的意見,誰想到居然上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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