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傍晚的霞映紅天際。

又回到了松柏道館。

站在若白的宿舍前，獃獃的等著。一個個弟子從面前走過，對鞠躬行禮，機械的回禮，腦中茫茫一片。

「還沒找到？」

天漸黑的時候，亦楓回來了。抱起放在地上的那個大紙箱，亦楓打開房門，讓進來，宿舍里樸素乾淨，百草以前從來沒有進來過，卻可以一眼認出窗邊那張床就是屬於若白的。

床單異常潔凈。

薄被疊得整整齊齊。

床邊的書桌上，一本字帖，一瓶墨水，一支筆筒，筆筒里著幾支筆，用來練字的報紙疊好在桌子右側，能看到上面書寫有漂亮的行楷，紙面幾乎寫滿了，還沒捨得扔。

「不用擔心，過陣子若白就會回來的。」看百草著若白的床鋪和書桌發獃，亦楓咳嗽一聲，安說。

「你知道若白在哪裏？對不對？」

百草一震，被提醒了，猛轉過頭盯住他，眼中亮出芒。

「我也不知道。」亦楓苦笑，若白就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要不是他素來知道若白的格，而且在失蹤前，若白特別熬夜做完了所有翻譯文件的工作，他也會像一樣的擔心。

「你知道的！」百草死死盯著他。

「我真的不知道。」

「上次，你說你不知道，但那次你其實騙了我，」咬了咬，百草乞求說，「亦楓師兄，請你告訴我好嗎？我真的很想知道若白師兄在哪裏……」

「我說了，我真的不知道，」亦楓也很無奈，「若白什麼也沒有說，就那麼突然不見了。如果找到他，我要揍他一頓，這傢伙，就算要玩失蹤，至也要告訴我一聲。」

盯住他。

百草的心越來越沉，好吧，相信亦楓什麼也不知道。可是，如果亦楓都不知道若白的行蹤，若白會不會是……

驚懼攫住全。

面頓時蒼白，一聲不吭，轉腳步僵的向門口衝去！

「你要幹什麼？」亦楓一把抓住。

「我去找若白師兄！」

「明天再說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看著牆上的時鐘，亦楓說，「你趕快去換服，已經七點半了，不要遲到。」

「遲到？」

百草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婷宜已經通知了聚餐地點，是凡迪亞酒店，時間是晚上八點，」亦楓看看，「你去洗個澡，現在你滿汗味，這樣子去酒店會很沒禮貌。一會兒我到你宿舍門口等你，時間來不及了，上曉螢，咱們一起打車走。」

「……」

百草獃獃的看著他，彷彿聽到了不可思議的話。

「快去啊。」

「我要去找若白師兄！」百草眼中有怒意，「找不到若白師兄，我怎麼可能有心去聚餐！」

「因為那是沈檸教練讓大家去的，」亦楓的語氣也變得嚴厲了，「所以你必須去，而且不能遲到！」

「我不去。」

「你再說一遍？」亦楓瞪。

「我要去找若白師兄，找不到若白師兄，我不去！」口劇烈的起伏，百草聲說，「如果不是沈檸教練，若白師兄不會突然不見，而且……而且反正沈檸教練不喜歡我，我去不去都無所謂。」

「這次聚餐的主角是你和婷宜，你不去，沈檸教練會怎麼想！」瞪著他，見還是一臉執拗，亦楓正要繼續罵，忽然神一變，竟又懶洋洋的笑了笑，說，「好啊，那你就別去。」

亦楓挑眉說：「反正若白已經因為你得罪了沈檸教練，你在因為若白讓沈檸教練下不來臺，乾脆讓你和若白一樣，離開訓練中心好了。等若白回來，發現你也被開除了，他一定十分、十分、開心。」

「……」

百草死死咬住。

「若白為你付出了那麼多時間和心算得了什麼，」坐到自己的床鋪上，亦楓打個哈欠，「啊，不對，你這麼講義氣，他跟沈檸教練鬧翻，你也立刻鬧翻，反正是共進退了，本不用考慮將來從沈檸教練那裏幫若白挽回的事了。」

「砰——」

漸起的夜中，房門搖晃著。著百草消失在小路上的僵背影，亦楓仰躺倒在床上，嘆了口氣。

凡迪亞酒店。

「哇。」

還在計程車里，曉螢就被震撼了。

夜幕中那座酒店越來越近，輝煌華麗，燈火通明，早就知道凡迪亞是城最高檔的酒店，但是一直覺得那種地方跟自己是沒什麼關係的，沒想到今晚居然會在這裏聚餐。

「晚上好。」

計程車停在凡迪亞的旋轉玻璃門前，俊有禮的侍者殷勤地為三個人拉開車門。

「晚、晚上好。」

被這麼帥的侍者服務，曉螢從計程車上下來，忽然有點結。要不要給小費呢，腦中掙扎出這個問題。還有，咦，在如此奢華的酒店面前，為什麼慌張的只有一個人，亦楓和百草卻表現的這麼淡定？

趕忙扭頭去看。

亦楓居然在懶腰，一副很想睡覺的樣子，曉螢瞪他一眼。虧他今天換了件黑襯和藍休閑，還誇難得帥了一次，果然是江山易改，本難移，哼。

再看百草。

百草穿了那條棉製的白連，就是去韓國之前，陪百草一起去買的那條。唔，眼果然不錯，曉螢有點自的讚自己。

在水晶般的旋轉玻璃門中，穿著這條棉質白，百草短髮清爽，眼睛烏黑，清新的就像一陣迎面吹來的風，亭亭而立，頗有鄰家初長的覺，讓忍不住一看再看。

可惜。

百草的表不大對勁，心神不屬的樣子，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酒店的奢華輝煌。

「你們來了！」

等候在大堂的梅玲撲過來，穿著一條金的小禮服，在燈璀璨閃，頭髮在頭頂紮花苞的樣子，別一隻蝴蝶結，可又漂亮。

「哇，百草今天好漂亮，」梅玲驚喜的打量著百草，「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穿子，很好看啊，你往後要多穿！」

「是我幫挑的！」見百草怔怔如夢遊一般，曉螢立刻接過話題，得意的說，「你快看，我打扮的也不錯吧！」

「嗯，紅蛋糕蠻可的，你頭上的紅寬條髮帶配得也很好看，」梅玲一邊帶他們走，一邊評價說，「只是，蛋糕好像是去年流行的，會不會有點……」

「切，你懂什麼，」曉螢得意洋洋，「去年流行的，今年買起來才會便宜嗎，反正只要好看就行。」

「哈哈，也對哦。」梅玲笑著說。

然後亦楓和百草就直接被這兩人給忽略了。

一路被梅玲帶著往酒店深走，曉瑩的越長越大。大廳寬闊無比，華麗璀璨的巨大吊燈，繁複織錦的窗簾，天鵝絨的座椅，閃耀出銀的餐，每一位侍者都俊朗的可以去當明星，這簡直是只會在電影里出現的畫面。

「哇。」

曉瑩被深深震撼到了。

隨著梅玲穿過大廳，走過金碧輝煌的走廊，地上鋪著麗的地毯，走廊兩側每隔幾步就掛著一幅的油畫，曉瑩喃喃說；「這裏非常非常非常貴吧……」

「我也只來過一次，還是在大廳里用餐，是家裏一位長輩請客，好像是很貴很貴的。」梅玲也很慨，「不過咱們今天不是在大廳，而是——」

走廊盡頭，是兩扇厚重華麗的門，兩位帥氣俊朗的侍者優雅地守候在門口。見他們一行四人走過來，兩位侍者同時輕的將門拉開，說；「請。」

著面前豁然展現的景象，曉瑩目瞪口呆。

百草也呆住了。

亦楓了眼鏡。

「——在這個宴會廳。」梅玲搖頭說，「我以前只是聽說，在凡亞酒店有一個可以媲世界頂級酒店的宴會廳，但是從來只接待各國來訪的首腦高層和超級貴客。」

百草怔怔地看著。

這個宴會廳，有將近大廳一半的面積。

地上綉滿了綉著黑白花紋的麗地毯，華的水晶吊燈高高垂下，將室照得亮如白晝，卻是溫暖的芒。

一張白大理石的旋轉圓桌。

如夢如幻的紫天鵝絨靠背座椅，圓桌中心有一隻冰雕的天鵝，晶瑩優雅，養著高傲的脖頸，在線下熠熠閃，周圍堆滿了鮮花。每個座位前，餐已經擺好，銀質的刀叉，水晶高腳酒杯，潔白的餐巾，薄如蟬翼的骨瓷盤碟。

宴會廳的另一邊，心擺放了機組沙發和茶幾。

申波、林、寇震他們已經到了，正坐在那裏興高采烈的談笑。沙發全部都是紫的天鵝絨，圍在一起，有單人的、雙人的、多人的，樣式各不相同，但每一隻都造型優，優雅復古。在華麗的窗幔下，有落地的玻璃窗，麗的夜景一覽無餘。

「……你帶了多錢來？」

胳膊被一隻抖的手握住，百草怔怔轉頭，見曉瑩面慘白，湊過來在耳邊畏懼地說：「……我覺得，今晚這場聚餐，要花很多錢吧……天哪，就算是只承擔一半的費用，也會是天文數字吧……」

「亦楓、百草、曉瑩，你們來了。」從天鵝絨沙發中，婷宜含笑站起，「再等一下，晚餐就要開始了。」

雖然曉瑩腦子裏還是一片混，不知道這頓飯究竟要花多錢，可是也不願意張口就問結賬的事，丟了百草的面子。見林坐在沙發里向們揮手，曉瑩拉著百草，同梅玲一起過去，努力讓自己先好好一下算了。

侍者們彬彬有禮地送上香檳。

又過了幾分鐘，沈檸教練被侍者引領進來，大家全都起迎接，開始座。

沈檸教練坐在主位，百草和林、曉瑩坐在一起，曉瑩同梅玲竊竊私語。百草偶爾抬眼，看到婷宜雖然陪坐在沈檸教練邊，言笑晏晏，卻有些心神不屬，目總是向宴會廳門口。

而且，婷宜旁的另一個位置是空著的。

百草怔怔的了一圈，除了若白師兄，隊里所有的人都到齊了。突然，心一，所以，那個座位是為若白師兄而留的嗎？是……是婷宜安排在這個場合讓若白師兄出現，緩和沈檸教練和若白師兄的氣氛嗎？

心跳驟然加速！

也死死的盯住那扇門——

也許——

也許就在下一刻——

彷彿默聲的電影，兩扇厚重的門緩緩打開，婷宜神一喜，從座位中站起來。輝煌的燈下，侍者們殷勤的引領中，一個修長秀雅的年走進來，如春風般溫和，他渾有著淡淡的芒。

百草怔怔的著他。

心中忽然有點空落落的，不，那不是若白師兄。

曉瑩也後知後覺的扭頭看去，看到來人，驚喜地喊：「初原師兄，你來了！」剛準備撲過去，卻發現婷宜已經迎到門口，溫的挽住了初原的手臂，曉瑩訕訕的扁了扁，只得又坐回去。

「還以為你會趕不及呢。」

婷宜笑意盈盈，挽著初原走向宴席，向那個留著的位置走去。當初原經過邊時，百草低下頭。

在韓國發生的那些，回國后竟覺得是如此的不真實，就似一場夢境。那在夜空綻放的煙花，明如琉璃的天。

侍者們端上一道道製的菜肴，百草默默的吃著飯，卻幾乎嘗不出味道。

原本想著，如果今晚聚會時沈檸教練緒好，就去請求沈檸教練，讓若白師兄重新回來。而現在，整整一餐飯，沈檸教練都在同婷宜和初原說話談笑，氣氛異常的融洽歡快，沒有旁人的機會。

盛的晚餐結束后。

曉螢，梅玲們打開了宴會廳西區的卡拉OK，搶奪著話筒開始唱歌，氣氛越來越熱烈，林，寇震，雅也加了唱歌的行列。侍者們彬彬有禮的送來各種酒水飲料，為大家助興。從侍者遞來的托盤中，百草拿了一杯綠瑩瑩的飲料，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清冷的薄荷味，涼涼的，還有一酒的香氣，還滿好喝的。

再次向宴會廳另一邊的沈檸教練。

紫的天鵝絨沙發里，沈檸教練今晚穿的也是一襲深紫的綢旗袍，皮白皙，嫵迷人，仍舊是同婷宜，初原坐在一起，談笑晏晏。

百草怔怔的又取了一杯那種綠的飲料。

不知不覺，喝了一杯又一杯。

腦袋開始有些發沉，悶悶地，有點不過氣，看到宴會廳的東側有一扇門，舉起手中的飲料，暈暈的走過去。

清涼的夜風吹來。

滿天繁星。

那是一個臺，綠的爬藤植，開滿了麻麻不知名的麗花朵，在夜中芬芳沁人。百草深吸了一口氣，脹痛的腦袋覺好些了，扶著圍欄站著，又喝了一口飲料。心裏卻更加堵得難。

「你在這裏。」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來到他邊。腦袋暈得已經看不清那人是誰，瞇起眼睛，吃力的去看。

「你喝醉了？」

那人聞了聞上的氣味，似乎皺眉，將手中的飲料拿走，然後想要將扶坐進臺的藤椅。

「……若白師兄？」

那皺眉的神，悉的讓陡然一驚，跌撞地撲上去，抓那人的胳膊，瞪大眼睛，直直地瞪著那人，有些口齒不清的說：

「若白師兄……我一直在找你……你去了哪裏……為什麼我找不到……」

「我不是若白，我是初原。」那人回答。

「……」

百草獃獃的瞪著他，彷彿聽不懂，半晌，用力地去晃頭，作大得讓他趕忙去扶住的腦袋。

「你喝醉了，」扶牢，初原擔心說，「你不該喝太多酒，這種尾酒的酒含量是很高的。」

「初原師兄……」

朦朦朧朧的影像中，終於明白了，前的是初原，不是若白。怔忡一下，獃獃的問：

「……可是，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不是應該……跟婷宜在一起嗎？」

「百草。」

「……你……你去跟婷宜在一起吧……」掙扎地想要推開他，「……我要去找若白師兄……」

「百草！」初原急忙抱住，「你怎麼了？」

「……是我弄錯了……我以為……我以為……可是，你總是和婷宜在一起……你們兩個總是在一起……」掙扎不開，獃獃地著前面的人，視線依舊模糊，的腦子也一片混沌。

「……你看……那天，我不該去遊樂園，若白師兄還在生氣，我怎麼可以去遊樂園呢……我應該留下來，請求若白師兄的原諒……否則，他不會讓我找不到他……他一定是還在生氣……」

「我沒有和婷宜在一起！」初原皺眉說，「原本我今天值夜班，婷宜打電話來，說你今晚聚餐，要我趕來。我向主任醫師請假，又請同學代班，所以來得晚了。」

「……你同婷宜坐在一起……」

「可是，只有那一個位置，如果我要求跟曉螢換座位，我擔心會讓場面變得尷尬。」

「……」

被他抱在懷中，呼吸里滿是他的氣息，百草獃獃的，努力去思考他的話。

星璀璨。

夜風習習。初原閉上眼睛，抱懷中這個獃獃的。

「對不起。」

他吻了一下的發頂，輕聲說：

「我知道了。是我做錯了，以後不會再這樣，」

被他的氣息包圍著，百草無法思考，酒勁一陣陣往上涌，的眼皮變得很重，完全無法睜開。然而心裏惦記著的一件事，讓在他懷裏繼續掙扎著說：

「……我還要去找若白師兄……」

「若白？好，我陪你去找他。」

「現在，現在就去……」

「好，」初原將橫抱了起來，「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道館，然後我就去找若白。」

聽到他的話，放下心來，意識漸漸混沌，就在以為自己在他的臂彎中已經睡去的時候——

「砰」的一聲！

臺的門轟然被打開！

音樂聲，歡笑聲，吵鬧聲如炸彈般喧囂而起，林，曉螢，寇震，雅，申波，一張張興到紅滿面的笑臉，婷宜被大家推到最前面，梅玲高興的大聲喊：

「初原前輩，來同婷宜深對唱！」

然後——

一切彷彿被定格了般，星下，眾人膛目結舌的看到初原將百草像公主般抱在懷中的畫面。

寂靜……

僵住……

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