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帝呢，要有統，要面，要有龍威。

　所以他連這張坐了二十年的龍椅都沒有過。

　他緩慢地，如同鑒賞一般地過龍椅的扶手，還孩子氣地轉去椅背，最后滿足地嘆氣，緩緩地靠坐上去。

　冰涼的。堅的。

　起來不舒服，靠上去也不舒服。

　可是大家都它。

　下一個坐上它的人，是叛的幾個勢力中的一個，還是北地戎人呢？

　昭旭帝靜靜地靠著，直到太徹底下落，掌燈的宮人們一個未見，于是大殿里一片黑暗，只有從大敞開的大門里淌進來的如水月，才能給他帶來一些明亮，讓他不至于黑取出懷中的玉瓶。

　吞下藥丸之后，昭旭帝重新躺回去閉上眼睛，月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角微微上揚，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地打著節拍，一下一下又一下，最后手垂下，落在堅冰涼的椅子上，不再彈。

　*

　“cut！很好，過了！”王丘思話音剛落，燈大亮。瑞和瞇著眼適應了一下，小胡飛跑過來扶他，拿一塊大巾蓋在他頭上，“先別看。”

　拍完這一場之后，瑞和覺得心俱疲很想睡覺，小胡扶不他，還是樊駿理和徐江過來一人扶一邊將他扶下來。

　“辛苦你了，這場戲拍完你就剩下五場戲了。”王丘思說，“先回去休息吧，給你放一天假！”

　樊駿理代瑞和謝過：“他太累了，我們先送他回酒店。”

　王丘思連連擺手：“我都懂的，趕去吧。”

　坐車回酒店的路上，瑞和就睡著了。為了演出昭旭帝崩潰絕的神狀態，他昨晚一直沒有睡覺，今天果然熬出憔悴的樣子，眼睛都帶著。

　“做演員真辛苦。”徐江再次嘆。

　醒來時，瑞和茫然了幾秒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房間里靜悄悄的，窗簾拉著，屋里昏暗，他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系統460說：“現在是夜里三點。”

　“我睡了多久？”瑞和腦袋，抬手就覺得手臂酸痛無力。

　“十個小時了。”

　“覺得好像沒睡夠，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夢。”瑞和扭著肩膀說，“越睡越累。”

　系統460說：“宿主了嗎？賀師傅做好飯了一直在等你醒來吃。”

　這麼一說，瑞和捂住肚子深吸一口氣，遲鈍地覺到了胃痛。

　他趕起床洗漱，剛開門就看見徐江坐在門口，盡責地守著門。瑞和趕打招呼：“你怎麼沒睡？”

　“我琢磨著你半夜會醒，我讓小胡他們都去睡了，晚飯在這里。”他指了指小凳子上的三層飯盒，“熱一熱就行，你等我一下。”提著飯盒去酒店廚房熱飯菜，不到十分鐘就回來了。

　賀師傅給瑞和做了小米粥和兩樣小菜一個湯。

　小米粥用砂鍋裝著分量不小，他讓徐江一起吃：“這麼晚了你肯定也了。”

　徐江也不推辭，埋頭悶聲吃起來。與徐江相比，瑞和吃得很慢，他覺得胃不舒服也不敢吃得快，吃完之后胃部的不適緩解許多，他的胃口也小，見徐江吃得好便幫他盛。

　“不用了，夠了夠了。”

　“別客氣啊，我知道你的飯量的，大概是我的三倍。賀師傅煮這麼多肯定也有讓你一起吃的意思。”

　徐江這才不推辭。

　吃完之后徐江堅持不讓瑞和洗碗，瑞和明白他的子就不堅持，看看房間——有些，干脆就開始收拾起來。

　他的戲拍得差不多了，再過幾天就能殺青，認真數一數，他在這個劇組呆了足足五個月了，年后進組更是只離開不到十天。

　住得太久，這個酒店的房間好像也了家，東西越堆越多，越放越雜。

　徐江洗好碗出來見瑞和在打掃，有些懵：“柳老師你不睡嗎？”

　“一會兒再睡。”瑞和回頭，見徐江好像有話要說，便問：“你想跟我說什麼嗎？”

　徐江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是真的紅番茄那種。

　瑞和一下子就有了興趣。徐江此人，相久了你就會發現，他平時的寡言語是為了掩蓋他易的本，如果有什麼真的掩蓋不過去，他的臉就會紅，小胡第一次見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過后跟瑞和還惟妙惟肖地學了一遍。瑞和還是第一次見到徐江這樣子，果然跟小胡說的一樣很顛覆形象。

　“那個，我的兒是你，你的，……要中考了，我想……你能不能幫我拍一個視頻，鼓勵好好學習好好考試？”徐江說得都結了，卻只是這樣簡單的要求，瑞和欣然應允：“現在就拍嗎？”

　徐江連忙點頭：“可以嗎？”

　“可以。”

　于是瑞和拍了個一分鐘的視頻，徐江高興得不得了：“我明天就給媽發過去。”

　耽擱了一會兒，徐江就催著瑞和睡覺了，瑞和重新躺回床上，徐江就睡在簡易床上，房間里只留下一盞暖燈，在夜里發著橘黃的暖。

　瑞和卻睡不著了。他在想事，想著簪纓，想著接下來的工作，最后卻覺得有一層疲憊深深地涌上來，讓他的四肢百骸都沉在的墊子上，得像一團泥，連手指頭都不想了。

　明明剛才他還在掃地疊服呢。

　他迷茫了，也不曉得這種疲倦是哪里來的，明明最重要最難的戲都拍完了啊。

　第二天，樊駿理一眼就看出他狀態不對，趕讓心理疏導師和瑞和聊聊天。心理疏導師說：“這是長期繃著心弦然后驟然松懈造的，讓柳先生出去走走吧，別悶在酒店里。”樊駿理便大手一揮：“走走走，出去玩。”

　瑞和苦笑：“這里是影視城，能有什麼好玩的。”

　“影視城里多的是能玩的地方，你要去酒吧迪吧還是KTV？”

　“……都不喜歡。”瑞和想了想，“想去一個有花有草的地方坐一坐，曬太。”

　樊駿理說：“吧，我帶你去。”

　三十分鐘后，瑞和聽著耳邊孩的歡聲笑語，看著空中飛來去的風箏，沉默了。

　樊駿理自得地說：“這個公園不錯吧？看——有花有樹，又紅又綠的，還有小孩子全自背景音，特別適合散心。”轉頭看向瑞和，“怎麼樣？”

　雖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瑞和還是點點頭：“好的。”

　“呼。”樊駿理雙手抱著脖頸往石椅上一躺，“我也好久沒來公園了。”

　瑞和學著他一樣靠在石椅上，瞇著眼睛看著藍白的天空，思維好像也跟著變得悠遠了。

　“這次拍完《簪纓》我給你放一次長假吧。”樊駿理突然說，“你想去干嘛就干嘛，帶薪休假，想什麼時候開工就什麼時候開工。”

　瑞和詫異：“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吧？真的像一個亡國皇帝，死氣沉沉的。你認真工作是好事，我也支持你，所以我給你放長假讓你調整調整。”

　瑞和又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