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明聰沒死之前，他本沒聽說過天師這個詞，在他眼里世界是簡單又平凡的，在九年義務教育和三年初中教育下，他還是個合格的唯主義者。死前第一次見鬼，卻是無法給瑞和提供更多的信息的。

　說起來這個世界是瑞和以前從未接過的，雖說以前常聽過一些關于鬼怪的俗語諺語，比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百日不說人夜里不說鬼等等，但瑞和是真沒見過鬼。好吧，他現在的況其實跟鬼也沒差別了。

　琢磨著之后要做什麼的瑞和忽然聽見開門的聲音，陸巧開門進來，順手開燈。一見瑞和就豎起眉：“要死啊，在家不開燈是想嚇死誰！”

　瑞和收回思緒，溫聲說：“媽你回來了，飯做好了。”

　陸巧冷哼一聲，砰砰砰地丟包包拿服，最后將洗手間的門一砸，里頭響起水聲。

　瑞和也不在意，他慢吞吞地將菜端上桌，剛剛邊想事，他順手就把晚飯做了。

　他也不急著吃，不然陸巧出來見他已經先行吃飯，必定又是一陣怒罵，他腳疼，不想耳朵也疼。

　不過哪怕他學著原的樣子老老實實地坐等陸巧出來，陸巧也沒給他好臉，邊吃邊挑剔，不是飯了就是菜老了湯咸了，最后一句話總結：“養你有什麼用！”

　然后突然將碗一摔，趴在桌上嗚嗚嗚地哭起來：“為什麼死的不是你……死的應該是你……”

　瑞和的臉上一派平靜，他倒是無所謂，原必定要被傷了心的。他對陸巧毫無，也不去安，自行將飯吃完。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會是和陸巧一起吃飯的最后一頓飯。

　生死迫在眉睫，瑞和不知道那個黑袍天師這個時候是否已經鎖定了這。那個黑袍天師與翟家家主也就是原的爹有深仇大恨，瑞和不敢再留在這里多一天，原記憶里那些痛苦的記憶他不想再經歷一遍。

　如果再被抓住，這個任務世界將會是他經歷過的最短世界。

　不說完任務，命都要沒了。

　距離黑袍天師抓到他還有一年半左右，原死于十八歲生日那一天，生日前一個月就被抓住了。瑞和決定先逃離這里，找個蔽的地方先養傷，再籌謀其他。

　陸巧哭著哭著，干眼淚繼續吃飯，指使瑞和：“我要吃披薩，去買。”

　瑞和放下碗，說：“我沒錢。”

　陸巧眼睛一瞪：“你再說一遍！”

　瑞和把腳出去：“我骨裂了，下午去醫院一趟，把零花錢全花了。”這是謊話，他上還剩下一百多塊錢。

　陸巧急促地呼吸，對陸明聰提出來的要求從來都會被滿足：“你怎麼這麼沒用，養你有什麼用？！滾出去！”

　瑞和將碗筷一收，倒是沒滾出去，他滾上了閣樓。閣樓拉了電線，裝有一燈管，他將燈打開后開始收拾東西。閣樓低矮，高度只有一米七的樣子，擺上床之后躺在床上，那子仄更加強烈。不足十平方的空間里不止放了單人床，墻角還有一張折疊桌以及一個小布櫥，有些服放不下，便塞在帆布袋子里堆在旁邊。

　很。

　花了不到半個小時，瑞和就把服收拾好了。因為不知道要在外面呆多久，他將一年四季的服、薄被子巾等等生活用品全部帶上，原剛辦好的份證在鐵盒子里，瑞和也收起來了。東西他都放進儲戒指里，因為東西太多原先一個儲戒指不夠用，他還花了二十五萬星幣再買了一個。

　“還得買一些東西防。”瑞和盤算著，“先離開這里，再研究一下子兌換系統里的東西。”如果能找到當用的商品就好了，瑞和是完全不想驗一番原被折磨致死的覺的。

　樓下沒有靜，過了一會兒陸巧地上樓了，水泥砌的樓梯竟被踩出極重的悶響，瑞和皺著眉頭猜測陸巧也許是有某種心理疾病，不然的話怎麼會這麼喜怒無常？

　敏過激，緒容易崩潰，思維跳躍，喜歡大吵大鬧或者制作噪音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可要是原怯怯地予以關懷，又不屑一顧將原一再貶低。

　瑞和搖搖頭，收拾好東西后他開始寫信，收信人自然是給陸巧的，他打算離家，雖然陸巧對原毫不在意，可若是他失蹤了，陸巧也可能報警。報警就麻煩了。

　于是他寫了一封信，信中寫道外祖父母去世他很傷心難過，媽媽又對他語言暴力讓他傷了心，媽媽一直不喜歡他，這個家無法給他毫溫暖，他要去找自己的親父親云云。

　能夠預料到陸巧看到這封信時會多麼地雷霆震怒，在原面前從不掩飾對陸明聰生父的思念。

　毫無疑問，是那個男人的，不然的話不會未婚產子。

　可又很奇怪，不和人的共同結晶，甚至也不樂意看見這個孩子表達對爸爸的期待。

　小時候陸明聰問過“我爸爸呢？”被陸巧一個掌扇過去，耳損，治療了很久才治好。

　寫好之后他將信放在床頭，如果他失蹤后陸巧上閣樓來就一定能看到。要離開之前，瑞和還是上樓去找陸巧。二樓對原來說很陌生，陸巧是不肯讓他上來的，瑞和就更陌生了，他小心地上了樓，進陸巧的房間門閉，便上前去敲門。

　門開了。

　陸巧厭惡地看他：“誰讓你上來的？滾下去。”

　抬手就要打人。

　“媽，我有件事想跟你聊一聊。”瑞和抓住對方的手，再重復了一遍，“很重要的事。”

　陸明聰長得高，才十六歲就有一米七了，陸巧人如其名長得小，高不到一米六，瑞和俯視著時，故意出幾分強勢和鷙，與陸明聰平時面對陸巧的模樣大相徑庭。

　“你、你干嘛？”陸巧一驚，忍不住后退兩步，警惕地看著瑞和，“你這是什麼樣子？我是你媽，沒大沒小！”將自己的手回來。

　這個孩子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長這個高了。

　陸巧心神恍惚，不了解這個兒子，只知道他對自己畢恭畢敬從不忤逆。

　今天可了不得了，接二連三地反抗自己，這是翅膀了啊！

　陸巧遲到地覺到憤怒，又因為剛剛兒子抓住的手時力道很大，讓生出無法撼之，于是也有幾分忌憚。

　“出去！”

　瑞和不，著門不讓關。陸巧的行為很有意思，瑞和有充分理由懷疑對方早就知道陸明聰不是的親生兒子了。這樣就能說得通這些年陸巧對陸明聰的排斥與厭惡是從哪里來的。如果猜測立，那麼陸巧知不知道的親生兒子就在翟家？換句話說，會不會就是換的？就像影視作品里演的一樣，家境懸殊的兩家人，貧窮的那一家為了兒子的前程便將孩子與富人家的換，天師世家翟家與普通家庭陸家，倒也合得上這一貧一富。

　那個黑袍天師想要報仇，又是怎麼準找到翟家流落在外的親生兒子的？翟應麟那麼天資卓越的人明晃晃杵在那里，要尋仇怎麼會繞過他？

　疑的線頭一個繞一個，讓瑞和誰都不敢相信。這也是瑞和打算離家出走的另一個原因，陸巧不可信任。

　現在的他誰都不能輕易相信。

　瑞和不走，撐著門問：“我就問一個問題，媽，我爸什麼名字？”

　“你——”陸巧瞳孔一，戒備如同鎧甲瞬間包裹的全，讓變得鋒利又無懈可擊，死死地看著瑞和，“你問這個做什麼？”

　好歹沒有再揮掌。

　“我就想知道我的爸爸什麼名字，以后如果我遇見他就能認得出來。媽，你有爸爸的照片嗎？”

　陸巧咬著牙：“沒有！他失蹤十幾年了。”

　“所以你有照片嗎？”

　“沒有！”

　“名字呢？”

　陸巧的鼻翼因為呼吸急促而扇：“忘了！忘了！”陷了片刻的迷茫，回過神來時對瑞和慣大罵，“陸家養你養這麼大你就這麼忘恩負義！沒良心的畜生！我爸媽剛走你就這麼對我，果然是養不的白眼狼！當初就該把你掐死溺死，也不留著你現在對著我大呼小！造孽啊老天沒眼啊！”明明是三十幾歲的年輕漂亮人，罵起人的架勢很足，看起來尖酸又刻薄。

　從陸巧口中沒有得到什麼消息。

　好在瑞和也不是真的要去找原的“生父”，只是想順便套一套話，問不到就問不到。

　當天晚上瑞和就黑離開家了。

　醫生代他不要過多走，要靜養，可這傷跟命攸關的大事比起來就得退一步了。離開陸家很順利，陸巧早早九點就熄燈睡覺了，瑞和背著書包出門，還稍稍變裝過，走在路燈照不到的影角落里離開了西六巷。

　這片地方發展得慢，只在街頭巷尾有監控攝像頭，有的壞了也沒人來修理，瑞和小心地避開監控，直到出了這一片才敢攔車。他攔了一輛三車，這種三車也只有縣城里有，市區那邊因為警抓得嚴是沒有的。

　花了五塊錢，瑞和來到當地客運站。買火車需要份證，坐大車是不用的。

　晚上的汽車客運站也人流如織，瑞和隨便找了一輛車坐上去，先上車后補票，車票八十塊錢，一下子就將瑞和手頭的積蓄花了一大半，剩下的五十塊錢在賺到錢之前必須要省吃儉用。

　站在陌生的騅伢縣土地上，瑞和瞇著眼困倦地看了看初升的朝，剛剃的頭走進小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