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風風火火的樣子，牽著瑞和就要去“那個好地方”，虹淄趕攔著：“師傅，別急呀！我們先回家去，回家后把事規整規整，之后您再帶小七出去玩也不遲。”東西還沒收拾好呢。

　瑞和抿笑：“是啊師傅。師傅，我和你出去散散步吧，這附近的景致還不錯的。”

　“好吧。”采寧子勉強同意。

　散步的時候，瑞和好奇地問采寧子要帶他去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師兄他們去過嗎？”

　“你六師兄去過。”采寧子瞪眼，“別套我的話啊，提前跟你說了就不是驚喜了。”

　“好好好。”瑞和笑瞇瞇的。

　散著步，一個穿著翟家標志道袍的道過來，說是翟溯天請采寧子和瑞和過去喝茶。

　“家主說，考試的時候承蒙虹臻道長照顧了我家主，為表謝意今晚置辦了酒席，請采寧子道長和虹臻道長過來做客。”

　瑞和眼神微閃，然后問詢地看向采寧子。他們的機票是晚上八點的，去吃飯的話時間倒是將將夠。

　采寧子心中冷哼，小徒弟的事鶴白已經跟他說了，小徒弟跟翟溯天的妻子蔻丹有淵源。他還沒找時間問問小徒弟呢，參加什麼宴會啊，于是他再次拒絕了。

　等道一走，采寧子牽著瑞和找了個椅子坐下，和藹地問瑞和對自己的世有沒有什麼了解。

　這一天，瑞和早就做了許多準備，但是再多的準備都在采寧子關的目里潰敗不軍。

　他對不起采寧子，他不誠實，他撒謊了。

　采寧子疼他憐惜他，很大原因是因為自己撒謊說自己的孤兒。孤兒，沒有父母親，采寧子收他為徒之后，不僅僅是將他看做徒弟，還將他視為兒子。

　“怎麼了？”采寧子見瑞和跪在他面前，頭靠在他的膝蓋上，有些心疼，“怎麼了？都是大人了怎麼做小兒態？”

　都是出來的，瑞和乖巧又聰明，心又孝順，采寧子從聽鶴白說小七份不對時就懷疑小七瞞著他了。

　“徐瑞和”這個份不是真的，一查就。

　可是小七又為什麼要騙他呢？

　采寧子不相信自己疼了快兩年的徒弟是有個心思深沉別有用心的人，興許是有什麼苦衷呢？若是沒有苦衷，哪個十六七歲的孩子能耐得下寂寞，天天潛心修煉毫不敢懈怠？徒弟對自己是真心還是假意，采寧子也覺得到。

　想起小徒弟這一年多來的表現，上了年紀后偏看狗家庭劇的采寧子已然自發地為小徒弟想了十來種借口。唉！這麼乖的徒弟，一定不是故意欺瞞他的。

　此時見瑞和跪在他邊，茸茸的頭靠著他的膝蓋，采寧子心得像一團棉花。他瑞和的發髻，想起了教小徒弟綁發髻時候的場景，語氣也就更加和藹：“有什麼事就跟師傅說，師傅還能真的生你的氣不？”

　聽出采寧子話里的意思，瑞和又愧又激，眼睛忍不住紅了。他三分做戲七分真心地哽咽道：“我騙了師傅。”

　哭著將自己的世說了一遍。

　“……我媽從小就不喜歡我，我姥姥說是生我的時候太小了，自己還是個孩子，并不懂得母，所以不會我……我姥姥姥爺意外過世了，我無意間聽見我媽在打電話，才知道我不是親生的。”

　瑞和代原第一次知道這個真相時的緒，眼中出絕和悲痛無助：“怪不得，怪不得一直不我，我對再孝順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我就走了，我不想再花的錢，住的房子，也不想再看見。我打算自己獨立，等到我長大后能賺錢了，我再把養我長大的錢還給，這就算兩清了。”

　采寧子聽得容。

　“師傅，我第一眼看到丹霞道長就覺得眼，我跟長得很像是不是？是我親媽嗎？還是說我親媽是的姐妹？”瑞和抱著采寧子的膝蓋低聲地哭，“師傅，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翟家主已經是第二次來找我了，這是為什麼？師傅，我害怕，師傅你別不要我……”

　“我的虹臻啊。”采寧子啞聲，緩緩地瑞和頭，“這有什麼值當哭的。人生在世不稱意的事十之八九，你還年輕，等你再大幾歲就該知道，你這點事兒都不算什麼。至于你騙了我，確實該打，等回到觀里，你就掃一個月的后院吧。等掃完了，師傅也就原諒你了。莫哭啦。”

　瑞和重重點頭：“謝謝師傅。”

　“那是誰幫你做的假份？”

　“是雄才房地產的周雄，我幫了他一點忙。”瑞和簡單地將自己離家出走后的經歷說了一遍，把自己以前的謊話圓了回來。“您看，這就是那個老道士給我的，當時我也不怎麼會用，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當時靠著它，勉強蒙拐騙地讓周雄信了我，不然的話我早就死街頭了。”

　他舉起手，袖子落下來出里面的白中，他將中的袖往下捋一捋，出手腕上的執法儀。“這東西從戴上去到現在，一直摘不下來。”

　采寧子驚奇極了，他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麼——詭奇的法。

　“看起來就像手環，可惜從我超度周妮妮去投胎之后，這個手環就用不了了，怎麼按都沒有用。”

　瑞和心中有歉意。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壞的人，人的是復雜的，欺騙讓人心難安，如果欺騙的是一個“壞人”，大概還能心安理得一點。可欺騙的是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再怎麼找借口都無法消除心底的晦暗。

　只要一打開執法儀就能知道，這東西在此間必定是非常稀奇的，什麼地府搜查專線，什麼一鍵投胎，都不是都對外示人的。沒有人能煉造出這樣不似凡間的法，這種寶只能屬于鬼神。他不敢拿采寧子對他的來多次試探，瞞份這個謊言就夠了，再多……瑞和的眼神暗了暗。

　“這個問題我們以后再說，趕收好了。”采寧子再次嘆氣，“你這孩子膽子也太大，這樣也敢冒充天師去接生意，好在沒出事。”他的余一掃，剛剛那個小道又過來了，便快速問：“你想不想去？”

　瑞和毫不遲疑點頭：“我想去。師傅，離家出走之后，我心里藏著一口氣，明明本不在乎我，為什麼還要登報找我。我不想被找到，也不想回去，所以拜托周雄先生給我辦了假份證。送我手環的老道士說他姓徐，我就用了他的姓重新取了名字，可是——我為什麼跟丹霞道長長得像呢？我想知道真相。”

　“行！那我們就過去吧，我也要聽一聽翟家主能說出什麼來。”

　在小道的引路下，瑞和跟采寧子來到了翟家院落群的中心，翟家家主居住的五進大院。翟溯天與蔻丹都在，兩人一見瑞和就站了起來，翟溯天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先跟采寧子打招呼，蔻丹以主母的份親切地招待瑞和，怎麼看都是十分友好和氣的晚宴氛圍。

　瑞和快速一掃，沒有看到翟應麟。明明道來傳話時說，這場晚宴是為了答謝他對翟應麟的照顧，可是翟應麟為晚宴借口的主人公，竟然沒出現。

　采寧子就問了出來：“你家小子呢？武試還沒回來不？”

　翟溯天笑著說：“早就回來了，現在不知道跟他的朋友上哪里瘋玩去了。來來，快坐。”他看向瑞和，眼神掠過一復雜，“虹臻啊，你也坐。”

　開席了。

　飯桌上，蔻丹用公筷不停地給瑞和夾菜，說“這個好吃”“那個這個時節吃最鮮”，熱又周到，看著瑞和的目像燃著火含著焰。

　那是——原從小到大最期待得到的來自母親的注視，熾烈又專注，能讓一個沒有安全的小孩從飄上天堂。

　采寧子隨意地夾了幾口菜吃了，然后聽著翟溯天夫妻邊吃邊聊，詢問虹臻以前的事。

　在哪兒讀書啊？

　父母親人呢？

　離家想不想父母啊？

　生日在何時啊？

　來翟家習不習慣，喜不喜歡啊？

　便眉頭狠狠一皺，因為蒼老而耷拉的眼皮底下，眼睛毫不渾濁，肅然看人的時候仍像出鞘的利刃，鋒芒不減，一下子對方的偽裝，讓心虛和弱氣直接暴。

　翟溯天瞬間噤聲，他私下里拉了拉妻子的手，讓不要再問了。

　采寧子將筷子放下，慢條斯理地說：“知道的以為你們在關心我徒弟，不知道的以為你們在招婿，恨不得打聽祖宗十八代。”他年紀大輩分大榮譽足，哪怕是在翟家也是能夠暢所言的，翟家家主也無法給他力。

　“明人不說暗話，你們三請四請的，這一次我就帶著我們虹臻過來了。不過誰的時間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們虹臻剛考完試，需要休息，不是來這里聽你們坐打聽右打聽的，這些沒有營養的話就別提了，你們有什麼事就直接說，不說我們就走了。”

　說話毫不留。

　這番不留面的話讓翟溯天的臉不明顯地沉下來，蔻丹更是微微側頭，手了一下眼睛。

　他們倆原本是想打探一下，看明聰知不知曉自己的世，知不知道——他和丹霞才是親生父母。

　恨，對他們有怨恨嗎？

　好應麟，是為了報復還是別的目的？

　翟溯天抿。

　然后想起利用承辦方優勢打聽到的消息，荷蓮觀徐瑞和，道號虹臻，武試第一場績235分，位居第四，武試第二場績滿分，得分20。而他的筆試績是第三，現在總分和總排名還沒有做出來，但是是極有可能拿到前三名的，再不濟也在前十名里。

　這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