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里頭才發現別有天，到都是符篆和符陣，墻面上有留白，像是在鎮什麼東西。

　瑞和先跟著采寧子和越宗往樓上爬，爬到九樓了才停下，這棟樓攏共才十樓。這一路過來只見到零星幾個人，都是持槍的武警，一樓一個，站姿筆雙眼銳利。到了九樓越宗才拿鑰匙打開一戶人家的大門，這門上面的朱砂還是新的。

　進了門才知道這房間已經被掏空，門后又是一道樓梯，蜿蜒往下。不對，應該說整棟樓都被掏空了。瑞和看得好奇，也不知道下頭是什麼東西，竟然值得用一整棟樓來。

　“小心些，如果不住就拿護心咒護住心脈，別讓心脈失守。”越宗說。

　瑞和詢問采寧子：“師傅上的符篆可夠？不夠我這里還有許多。”他畫的符除了賣的，自家用的，其他的也時常往采寧子那邊送。

　“夠的，夠用的。”

　下了樓梯，才下了一層樓不到，就再也下不去了。原因無它，氣太過濃郁形了風眼，氣風，烈烈刺。

　“只能站到這里了，再往下難捱。”越宗領了路，代，“千萬別沖，能領悟得到就領悟，領悟不到也別強求，上周陸家來了一個弟子，掉下去后失了魂，魂魄連一頭發兒都招不到，在醫院里待了三天，錯過了離魂后四十八小時的最佳回魂日，人就真的沒了。現在窮海這里的規矩還沒立起來，我也不能自作主張留你們太久，這樣吧，就按照前例給你們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后你們自己就上來，不然的話我就得親自來請了。”

　“虹臻，先別問，出去了我再跟你細說。”采寧子抬手止住瑞和，“你也聽見了，時間難得，你先靜下心來細細悟，拿出平時靜神修煉的專注來。”

　瑞和點頭：“知道了。”

　采寧子便走開一些，在離瑞和四五個位之外的地方盤坐下。瑞和瞇著眼睛看著下頭，底下風聲呼嘯，濃郁得幾乎要凝結水的氣攢了一大塊，流間像一抔云。瞧著很是綿好看，可是實際上待到這個位置，氣已經非常重了，瑞和帶著的符被氣激得相繼發，溫熱的護持之氣從心頭開始往全流去，饒是這般他還是覺得周不適，寒涼刺骨。

　于是他便掐了護心咒多加了一層保護，學著采寧子一般盤坐下，開始調息。

　為了道門大比，他已經許久沒有這麼沉得下心來打坐修煉了。這里氣太重，本不適合道士修行，瑞和不去琢磨為什麼采寧子會帶他來到這種地方修煉，只先全心全意地照著做。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忽然聽到了縹緲的鈴聲。那鈴聲似從極其遠的地方飄來，因為距離遠失真幾分，顯得若有似無，卻更加勾人心弦。

　心弦微微漾，然后那聲兒逐漸變得清晰，聲音越來越大，大似鐘鼓，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在心口上，讓瑞和不一個抖，氣逆流，腥味涌上嚨間。

　護心咒發出白的暈，心脈在短暫的凝滯后再次暢行，氣循環正常，瑞和的臉回落正常。

　還扛得住，瑞和就沒打算停下定。他本能覺得這就是一份機緣，便繼續追尋那鈴聲。他的五經過長時間的鍛煉，特別是拿鬼仆連聰去練習聽聲辯位之后，更是達到一個新的臺階。

　加上打坐定之后，天與地更是安靜下來，當時他在周家客房里偶然之間遇到的萬籟俱靜的境界，到了今日已經能隨意尋得，此次在這不適宜修煉的地方，也只是多花了他一點功夫而已。定之后，五更隨心，天地之間的那些靜，近的采寧子的呼吸聲，再遠一點守在門外的越宗道長的走聲，更遠，搬空的樓里有一只小老鼠從水管里爬出來，唧唧著鉆進空房間里。

　瑞和將所有注意力都收回來，只盯著那鈴聲。

　鈴聲是從底下那團濃得流水的氣里傳來的，聽起來卻沒那麼近，遠——遠得像是從地底下傳來，還帶著回響。瑞和循著聲往下追，一直追到源頭去，“眼前”是白蒙蒙的霧，霧粘稠，讓瑞和越發難往下。

　鈴聲越發清晰，瑞和能在腦海中描摹畫出發聲的鈴鐺模樣，大概是八角鈴鐺，做工很是細致，面上糊著青銅綠。這麼一想，他的心就又是一，此間奇聞異事記載，地府勾魂使頭上戴著的帽子上，就綴著一枚鈴鐺。這鈴鐺平時沒聲兒，每每勾魂使要離開地府上間來勾魂時，鈴鐺變會規律地響起，一聲又一聲，直到勾到魂，使者返回間，鈴聲才會停。

　這故事，是許久之前翟家有眼的天師看到后留下的記載，可信度較高。

　這一刻，瑞和想到了執法儀，想到了里面的各種專線。念頭剛起，一測測的聲音響起：“你是誰。”

　聲音跟剛從冰山里浸過十年八年的一樣，聽進耳朵里，耳朵都結了霜。

　稍稍驚之后，瑞和冷靜下來，只循聲“看”過去，便看到一簇藍的火。

　那火藍中著白，脈間像一簇在風中的藍花束。

　沒等瑞和采取下一步作，火好像有生命般沖他飛來，徑直沖進他的靈臺。一鈍痛往腦袋襲來，瑞和不住哼了一聲，一下子從定狀態剝離。他捂著口咳嗽一聲，咳出一口，覺得瞬間虛弱得坐不住。

　“怎麼樣了？”已經起來的采寧子忙扶住他，將他帶出這個地方。

　到了外面，又被采寧子塞了一顆丹藥，瑞和很快恢復，見采寧子擔憂地看他，笑著說：“這地方好玩的，師傅有沒有收獲？”

　“沒有，我都這把年紀了，什麼機緣能落在我頭上呢。”采寧子期待地看著瑞和，“你呢？”

　瑞和眼睛一眨。

　采寧子就更高興了：“走走，咱們回家去。”

　越宗忙說：“等等，虹臻師侄可悟到什麼了？總得跟我說一聲，我得記下來呀！”

　這窮海從發現到現在已經半年，道協與特調的人鑼鼓地研究了大半年，各類典故翻了個遍，只能探出這憑空出現的氣口來自間，說這是間的屏障不知道裂開的一條小，這氣便是來自間。因此才疏散了整個小區，又畫了許多的符陣法陣，了大量的符篆來封住這棟樓。

　最后還起了名字，喚作“窮海”，取求道之路無窮盡的意思。這突然出現的間裂隙，不就是求道路上新的路標麼？

　道協中人與特調的人都來過了，獨獨姑稻山一個道號萃華的道士從窮海里有所收獲，竟然悟出了“離火”。

　可來了這麼多人，也就萃華道長有這樣的機緣！

　瑞和看向采寧子，見采寧子點點頭，這才開口：“是一簇火。”

　越宗倒吸一口涼氣，眼中的艷羨擋也擋不住。“什麼火？”

　瑞和搖頭：“我也不知道，只看到是藍的。”那火一下子鉆進他的里，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況。他還沒跟自家師傅說，自然就不肯說給外人聽了。

　“那等你參悟出來，一定要告訴我，我這邊頭是要登記的。”越宗還說，“翠玉道長的離火你聽過沒有？沒有啊？采寧子師兄應該聽過吧？那你回去可要好好跟虹臻說道說道。”

　離開這個小區，采寧子打電話讓陳鈺來接，回到陳家后師徒倆進房間，采寧子才得空細問，得知那火進了瑞和的，嚇得胡子：“那你現在是什麼覺？難不難？的元氣況怎麼樣？”

　“師傅，萃華道長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是聽你六師兄說的。”采寧子將事說了一遍。“那麼些人到窮海做研究，只有一個人領悟到了離火，據說現在正在閉關，離火符已經完工一大半了。”

　任何符篆都不是憑空而來的，符篆和法法陣等，歸究底就是借力。借力鬼神，借力天地自然，借力河川山水等等，細算起來，無一不是前代、前前代流傳下來的，這些年也不是沒有新的道家手段現世，但能夠畫出一張新符、造出一段新符咒的人，無一不是驚艷才絕之輩。譬如采寧子故去的三徒弟虹宇，他從師傅采寧子那里學來青云火咒，之后竟然自己琢磨出雷云火咒，青出于藍更甚于藍，如果當年沒有英年隕落，此時就該支應荷蓮觀的門庭了。

　采寧子說完，瑞和就明白了。“那我這種況，屬于什麼？”

　“我也沒有聽說過。”采寧子小徒弟的手，小徒弟的額頭，再凝神脈，什麼都看不出來。瑞和笑著說：“師傅，我除了開頭腦袋刺痛，現在什麼覺都沒有。”

　“你不是還吐了一口麼？”采寧子愁得不行，站起來要出門去，“我讓老陳幫忙安排一下，送你去醫院做檢。”

　這一邊，采寧子火燒火燎地牽著瑞和去檢，那一邊，翟溯天也帶著兒子來到了京城，登記進了同一個居民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