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確定韓敏知就是翟溯淵，而翟溯淵是殺害原的兇手之后，瑞和一直在想該怎麼替原報仇。

　瑞和從來沒有殺過人，采寧子在教導他的時候也說不要將自己的能力放在私斗上，一切都有因果與報應，保持一顆理智的善心才能走得更遠。

　為當代天師，國家也制定了一系列天師行為準則，其中強調法律與公正、和諧和友善，就連道門大比的文試，也有不容涉及對考生個人品德和社會道德的考核。

　在這樣的大背景和個人早就型的世界觀影響下，讓瑞和殺人是有些困難的。所以這陣子他一直在思考，怎麼樣才能報仇。

　他惡補了翟家溯字輩這一代的恩怨仇，翟溯淵和翟溯天確實仇怨深大，翟溯淵也有著很充足的報復

　，雖然這一世翟溯淵沒有再綁架他，瑞和不知道其中的變故，但能確定的是翟溯淵沒有放棄向翟溯天報復。今天在道觀里見到翟溯淵，瑞和更加肯定翟溯淵不會放棄他這個“翟溯天親生子”。

　人都是欺怕的，為什麼翟溯淵不直接去找翟溯天報仇？不過是實力不濟無法磕，這才另辟蹊徑從側面捅刀。

　可自己不愿意再做那條“蹊徑”，他接了原的任務，是要替原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明大道的。

　你想另辟蹊徑，我能借刀殺人。

　“大師怎麼稱呼？您真的太年輕了，上個月在金州遇到，我看您穿著道袍還在慨，怎麼會有這麼年輕的天師呢。”

　翟溯淵還在找話題客套又親近地和瑞和拉關系，這樣的場景實在令人忍不住發笑，瑞和果然笑出來，抿笑得靦腆：“善人客氣了，我俗家姓陸，道號虹臻，善人喊我虹臻就行。”

　“原來是虹臻道長。”翟溯淵臉上笑瞇瞇，心里卻在想：怎麼他說自己姓陸了？他不是做了假名字姓徐嗎？

　“善人今天過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哦是這樣。”翟溯淵將自己的況說一遍，“不知道是水土不服還是什麼原因，我原先是金州人，上個月剛到征東，最近總覺得不對勁，走路不是平地絆倒就是差點被闖紅燈的車撞上，家里的水管也破了兩次，流年不利啊……”

　瑞和嚴肅著臉聽著，點頭：“問題不大。”然后給翟溯淵推薦了荷蓮觀最貴的一個除穢祈福套餐，提供法事和高檔符篆，雙管齊下，全面覆蓋。

　“聽起來真不錯，那就這個吧！”翟溯淵還說，“我覺得與道長有緣分，不如能不能讓道長負責我在貴觀的事宜？”

　“當然可以。”

　就這樣，兩人一拍即合，看起來其樂融融相見恨晚。

　之后，瑞和果然在下班時間親自為翟溯淵做除穢祈福法事，翟溯淵風度翩翩氣質斯文談吐文雅，四十幾歲的人跟三十幾歲差不多，是很容易讓小年輕產生好的人。瑞和裝作被翟溯淵哄住了，與翟溯淵的一天比一天深。

　等業務結束，翟溯淵大方地將剩下一半的尾款一萬五打到道觀里，鶴白據荷蓮觀的規定給他發了五千塊的分。

　一方花錢花得高興，一方賺錢賺得開心，兩人的友就這樣自然地發展起來。

　“你想做什麼？”采寧子皺著眉頭道，“明知道他不懷好意，你還不避著點。”

　瑞和不能說實話，畢竟師傅說得有道理，符合常人的邏輯思維——我知道他是壞人，那就不要跟他走太近。

　但瑞和想要為原報仇。

　他想過了，現在出手固然是一勞永逸，但能報復到翟溯淵嗎？肯定是能的，但原的苦遭的罪怎麼解？翟溯淵就算死在他手里，大概困比憤恨還多兩分吧。

　那就給他機會讓他手，讓他以為勝券在握，讓他以為自己是獵人，正引領著獵一步一步走向陷阱，讓他自得自滿，再反戈一擊，讓他死得明明白白。

　“師傅你放心，我心里有數。”

　“那好吧。”采寧子咳嗽一聲，咳著咳著停不下來，瑞和嚇一跳，趕去倒水：“師傅喝一口。”

　“沒事，太燥了咳咳咳。”

　“我下午下班買幾個雪梨回來，給你煮冰糖銀耳燉雪梨。”

　采寧子笑著說：“好。”

　吃過午飯，瑞和就去上班了。他記掛著采寧子最近總是咳嗽的事，一下班就去市場買梨，正挑著梨呢手機響了，他一接通就聽到觀主鶴白焦急地喊：“快回來！師叔祖出事了！”

　袋子一松，白胖的雪梨滾出來砸了瑞和一腳，那一刻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趕回荷蓮觀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之后，瑞和急奔后院，與不知道多個弟子而過，那些“師叔”“師叔祖”等問候語被他急速奔跑時拋在后。

　一口氣跑到后院，瑞和看見觀主鶴白的幾個徒弟就守在門口，還有兩個道觀里年紀較高的老前輩。這幅陣仗，瑞和心中越發不安。

　“師叔好。”瑞和匆匆向其中一個采寧子師弟輩分的天師行禮，然后就沖進采寧子的臥室。

　見瑞和一陣風一樣卷進來，獨自一人坐在床頭的鶴白回頭，眉心擰出一個的“川”字。

　“過來。”

　“師傅怎麼了？”

　采寧子一不地躺在床上，看起來就像睡著了。瑞和半跪在采寧子的床前，手去對方的脈搏和鼻息。

　還有氣！還活著！

　他狠狠地呼出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師叔祖是下午在給小弟子們講課的時候暈倒的。”鶴白沉聲將事說一遍，“距離暈倒已經過去十五分鐘。”

　“怎麼沒送醫院？”

　“你仔細看你師傅的眼睛，這不是上醫院就能解決的事。”鶴白的語氣里著怒火。

　瑞和便去看采寧子的眼睛，小心地將眼皮翻開，就看見采寧子的眼睛里眼白有一個小小的花形痕跡，再翻開另一個眼睛的眼皮，也是如此。

　“看出來什麼了嗎？？”

　瑞和仔細看，眼神一凝：“這是借命花！”

　“沒錯！”鶴白在房間里繞圈，“借命花是借命留下的痕跡，從它出現開始算，等它徹底占據眼珠子，被施法的人就會立刻斃命。這是邪！到底是誰敢在師叔祖頭上土！”

　鶴白又驚又怒又惶恐。驚怒自然不必多說，他更惶恐的是采寧子師叔祖是何許人也？是荷蓮觀的老祖宗！是上上一代仍倔強支撐門庭的榮，是對荷蓮觀未來新苗子的指路燈，采寧子師叔祖在荷蓮觀里不僅地位非凡意義重大，他的實力也匹配得上他所有名聲和榮譽。

　這樣一個實力派道觀大支柱竟然無聲無息就被暗害了，鶴白心中悚然。

　到底是誰下的手？為什麼下手？連采寧子師叔祖都中招，如果背后的人要對付的是他，是虹臻，是其他普通弟子，那誰擋得住？

　這個猜測讓鶴白臉發青。

　“還有救。”瑞和已經冷靜下來，“留下花的借命的邪只有一種，我記得需要被害人的和胎發、生辰八字，黃泉土和碧氼水等稀有材料，最重要的一點，做法的時候被害人需要和借命人對視。觀主，這不是輕易能做到的事，我師傅最近只出過兩次門，都是去凝江！”

　鶴白忙道：“對！對！師叔祖被害肯定是在道觀之外，這一個月里師叔祖去了兩次凝江，確實在凝江出事的可能最高。虹臻，我這就去把當時陪師叔祖去的小弟子帶來詢問，你看著點你師傅。”采寧子出門自然不可能是自己出去，他不讓瑞和曠工陪他去，鶴白就點了兩個小弟子陪著去，既是照顧采寧子，也是見世面長閱歷的意思。

　“是。”

　采寧子安靜地睡著，整個人的氣神一下子全塌了。他平時完全看不出是九十歲的人，此時卻顯老態，讓瑞和看了心酸，對背后的人恨極。

　借命，顧名思義是將一個人的壽命通過邪到自己上，這類邪限制很多，據說一個人最多只能承一次借命，做得好的話就能遮蔽天機，讓自己繼續“活下去”。如果貪心做得多了出破綻，驚地府，到時候不想死也得死。

　所以，要讓法效益最大化，借命的對象自然要福澤深厚壽命綿長。采寧子看起來神抖擻，但也九十歲了！哪怕看起來再好，也不是一個適合借命的對象！說句難聽一點的，九十歲的人了，興許哪天閉著眼睛就睡過去了，算計采寧子能有多大用？

　看起來竟像是不計較收益，只是想要收拾采寧子。

　瑞和想得還更遠：或者是要收拾自己？他現在也是有幾個仇人的，比如翟溯天，比如翟溯淵……

　想著，瑞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失了冷靜，事已經發生，多想無益！他現在要做的是找到施法人，打斷對方！

　鶴白也是這個想法，他很快就將那兩個小弟子過來，小弟子戰戰兢兢地你一言我一語地將采寧子在凝江時的事說一遍。

　“你是說，師傅在那里遇到了一個老朋友？”瑞和慢慢問。

　兩個小弟子連連點頭，其中一個補充道：“太師叔祖是在路上遇到老朋友的，我記得太師叔祖當時很震驚，后來又代我們要保，不能對任何人說出這件事。虹臻師叔祖，我們也是聽從太師叔祖行事，并不是故意瞞。”

　“不是你們的錯，別擔心。”瑞和安一聲，然后對鶴白說，“觀主，我這就去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