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京城特調總部陸陸續續有天師來上班。章部長——特調總部部長章淮民慢悠悠地來到辦公室，喝了半杯茶后才開始辦公。到了他這個地位，已經很出外勤了，大多數時間都是坐辦公室，做人員評核調升遷、審查地方支部工作等等工作。

　簡單一句話：他是全國特調的大佬級別人。

　這不，征東市特調支部一大早發過來的郵件，此時就在章淮民部長的眼前展開。他戴著老花鏡，脖子前傾，一字一句地將郵件看完，老花鏡后面的眼睛清亮不渾濁，時有閃爍。

　“召喚鬼差之……”他琢磨著這幾個字，然后點開郵件里的視頻附件，下載后再用部播放打開，嚴肅地將那天晚上的視頻看完了。視頻是從晚上九點開始錄的，九點十五分開始視頻里出現了異常波，畫面開始搖晃，然后有一個天師對著空氣說話，說完后了一張符紙在椅子上空，椅子上便慢慢顯現出一個畏畏的人。

　不，那是鬼。

　將視頻看完后，章淮民嘆：“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將報告批了。

　“舅舅！”

　章淮民抬頭，出慈的笑容：“云新啊，你怎麼來了？”

　章云新提著一個保溫壺進來，笑嘻嘻地說：“我要過來這邊辦事，舅媽就讓我給你送補湯了，舅媽說了，這湯一定要早上喝，舅舅你是逃不掉的。”

　“唉！你這小子，我好不容易才躲開的。”章淮民嘆氣。

　“舅舅，為了你就忍一忍吧。”

　“算了，你放著吧，我一會兒喝。”章淮民喊人給章云新泡咖啡，“我是不懂你們年輕人的，咖啡那是什麼味兒，還不如喝茶呢，回甘留香。對了，你要來辦什麼事，要舅舅幫忙嗎？”

　章云新是章淮民妹妹的兒子，妹妹婚后生了兩個兒子，一個跟母姓一個跟父姓。恰好跟母姓的孩子長大后展現出不錯的天資，自然就被章家再次收進門下，那個孩子就是章云新了，兩個外甥章淮民都疼，但還是更疼章云新。

　“小事，如果我解決不了一定會找舅舅幫忙的。”

　兩人閑聊了幾句，章淮民說起了今早收到的報告，慨：“荷蓮觀真的要起來了，有這麼一個弟子，至未來五十年都不愁了。如果徐虹臻再能收一兩個好弟子，教導出樣子來，還就又多幾十年發展的好勢頭。”

　章云新笑了：“哪兒那麼邪乎啊，我倒是聽說過幾次徐虹臻的名字，不過也只是聽說而已，他本人好像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就吧？”說著翻了個白眼兒，“道門年年都有人營銷什麼年天才，他那年參加道門大比也掛了個天才的名兒，不也沒拿第一麼。”

　他算了算，“真的本事，也就探窮海領悟到蘭火而已，荷蓮觀賣了幾年蘭火符，蘭火符也早就不神了。說是憑借著蘭火咒拿到特調特招名額吧，這幾年也沒聽他做出什麼出的績啊。”

　章淮民笑了：“喏，你看看。”示意章云新來看電腦屏幕。“這是征東特調最新發過來的結案報告。”

　“征東市又有特殊案件了？”章云新說著走過去。

　“嗯，有一個人上有借命的痕跡，找了很久找不到施法的人，就是徐虹臻找到辦法將人找出來的。你看看，就知道我為什麼夸他了。”

　章云新很快看完，當看到“請召地府執法”時瞳孔。

　“看，這是視頻。”

　等將視頻看完，章云新眉心的川字一直沒散。“夢中得到召喚？舅舅，你信嗎？”

　章淮民笑笑：“我信不信有什麼要的，不管是夢中得到的還是別的途徑，都不能改變他真的能請來地府鬼差的事實。”

　在現在的道門中，能拍著脯說自己有請鬼神能力的人，大概也就是陳章家了。章家有一枚地府三殿殿主法印，那法印可了不得，往輕了說，蓋了三殿殿主法印的請鬼神符，就沒有請不來的鬼差。往厲害了說，法印還曾請過三殿殿主親臨！——雖然那是百多年前的事了，但也足夠章家以此為豪，并其聲威蔭蔽百年。

　在章家之外，當然也有其他能人異士有這樣的能力，不同門派信奉的神不一樣，所能借的力量自然不同。

　建國以后鬼神信仰跳崖式跌落，不道統消亡，鬼神消亡，道失傳，符篆失效，但道門這艘堅的大船在經歷過歲月的洗禮后，爛船仍有三分釘，還是有些人仍堅守著舊時的榮的。

　章淮民以自己為章家人為傲，但也時刻清醒。

　世界很大，什麼都可能會發生，章家再厲害，那位老祖宗再庇佑章家，也不代表章家就一家獨大了。

　章云新嘀咕：“那也一般般啦。”

　章淮民笑：“你呀……”又問，“你真不想考特調嗎？你媽前一陣又給我打電話了，讓我敦促你。”

　章云新忙表達立場：“讓我天天坐辦公室，我怎麼坐得住，我就崇尚自由來去自如，哪里有鬼祟我就去哪里，才不要聽那個指揮接那個報告的，煩人。”

　“你這子也不知道像誰。”

　“像我自己唄！就看舅舅您吧，說是做部長，大小也是一個有就的公務員了吧？聽起來多牛氣啊，我才不羨慕，只要想起特調行為條例那厚厚一本，我就什麼念頭都沒有了。進了特調，天天要坐班就算了，接的外快還忒多講究，收費貴一點都怕顧客投訴你收費，多沒趣啊。”章云新連連擺手，“我才不要進特調，規矩太多了。”

　章淮民聽了直嘆氣：“云新，特調的管理也沒有那麼僵……你說的都是小事，別人就不說了，就說咱們剛剛提的徐虹臻吧，他不也是十八歲就進特調？你只看到他這幾年沒有建樹，卻忽略了他一個十幾二十歲的小年輕真的老老實實地在征東支部坐了五年班，沒有績，也沒有違規行為，那份沉穩你就該學習！”

　“舅舅！我先出去辦事了，回頭再來看你哈！”章云新卻不想再聽念叨，一下子就溜了，留下章淮民繼續辦公，在嘉獎令上蓋下自己的章，吩咐助理：“發下去吧。”

　樓下，章云新坐進自己的車里，煩躁地點了煙吞吐著。他想起幾年前寄出去的那個快遞，好奇心再一次涌上來。他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天外曾祖父要讓自己寄那個快遞，明明一百一十歲高齡的外曾祖父已經許久沒問世事了，突然讓自己寄東西，還讓自己保，由不得他不好奇。

　可母親也說過，要聽外曾祖父的話，要心存敬畏之心。

　“外曾祖父和荷蓮觀那個采寧子到底有什麼關系？”章云新到底年紀輕，理智不下沖，明明他早就把好奇心下去，今天被他舅舅一通說，腦子里現在滿是荷蓮觀的徐虹臻的名字，讓他煩躁得不行。

　煙氣從他鼻子里噴出來，章云新將煙丟到路邊的垃圾桶里，發了車子。

　隔天，瑞和就接到了章部長轉給他的嘉獎令。

　“是總部發下來的，這一次你立了大功，總部那邊論功行賞，不止給你記一功，還批了一筆獎金下來。”

　獎金是小事，記功才是大事。瑞和謙遜地接過獎金信封和嘉獎信，嘉獎信是一枚印有特調徽記的銀幣，這種銀幣只有紀念作用，沒有流通功能，為特調專有，以作對工作出天師的表揚。

　虹闞職到現在，才積攢了五枚，聽說同事倪泓手里有將近二十枚。

　特調獎賞分明，所以瑞和這些年一直致力于將獲得功勞的機會往虹闞上推。他在參加道門大比武試那一年，在株考點遇到了奇怪水鬼案，當時當地粟裕觀的遂泉天師有拿著規定生阻擋他考試的嫌疑，等鬼抓到了，又跳出來說要接管鬼理后續事宜。想得倒是！瑞和直接給五師兄打電話，把那個案子塞到了虹闞手里，最后那個案子牽扯甚大，最后還打掉了一個買兇黑網站，也讓虹闞拿到了一枚獎勵幣。

　看到幣，虹闞表現得格外開懷，比他自己拿到還要愉快。

　“回去就供給師傅看！”虹闞如此提議。

　“嗯！”瑞和立刻點頭。

　拿到的獎金是一筆兩萬塊的支票，瑞和將錢提出來后又去買供奉，給為案子幫了大忙的陶執法和鬼一搜查燒下去。

　案子的尾就在追查算命先生上了，追捕嫌犯是警察局的專攻，特調暫時沒事做了。再次閑下來的瑞和開始仔細查看從周管事上拿下來的乾坤袋，里面的東西不多，卻有幾樣讓瑞和很在意。幾天后，觀主鶴白說：“有一個流會，按照慣例，桂珍是必去的，我想讓你也一起去見識一下世面，你的意思呢？”

　瑞和想了想：“道門論壇上說的嶙云海會？”

　“沒錯！”鶴白點頭，“你想去嗎？”

　“觀主，我們道觀去幾個人？”鶴白笑了：“我們往年只有兩張邀請帖，最近的一次有三張，今年嶙云海會理事會給咱們發了五張邀請帖。”

　“當然去。”瑞和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