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瑞和覺到耳朵接收到什麼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很輕很細，卻在場上幾千人混雜在一起的呼吸聲、談聲中被他出的五捕捉到。

　瑞和皺著眉頭左右看看，最后將視線落在自己的腳底下。他移開腳，蹲下查看腳下的小孔。

　“怎麼了？”虹闞問。

　“里面好像有靜。”瑞和指著小孔說，“有氣流聲。”

　虹闞學著他的樣子側耳傾聽：“沒有啊。怎麼會有聲音？”他是知道小師弟五驚人的，最厲害的是還能聽聲辨鬼，閉著眼睛能聽到鬼活的軌跡，這樣的神技他從未聽過，所以對自家小師弟未來一定能夠出人頭地名揚道門很有信心。他聽不見靜，卻沒有懷疑師弟的話。

　“不知道，我對這個孔還是很在意。”瑞和示意虹闞過來一點幫忙擋一下，手上作很快地將鬼仆連聰放出來，連聰咻一下鉆進孔里面，瑞和手訣一掐，將鬼仆掠來的那氣收掉，周圍一圈天師，沒有人發現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有一只鬼出現過。

　虹闞了一下瑞和的頭，了，無聲地說：“你的膽子太大了！”

　養鬼仆在明面上是止的，這里這麼多同行，要是被人發現了，名聲肯定臭大街，罰款等別的罰就不說了，特調的工作就別想要的。

　“放心。”瑞和同樣以口型回答虹闞。

　“好，那現在開始！”遠傳來一聲鐘響，四周靜謐。

　鐘聲之后，以陣眼為中心，陣紋向四周擴散，相繼亮起，很快瑞和發現自己腳下出現了淡金的，那將他們這個小五行陣上的五個人連在一起，然后又與隔壁的小陣相接。他想：如果現在從高空上俯視，一定是一副堪比科幻大片的奇特場景。

　之后，瑞和覺到一種自己的丹田開始有變化，法力沿著經脈開始往外流。他清晰地知到法力被一溫和又不可抵抗的力量吸走，自己好像匯聚江海的一滴溪水，渺小又不可或缺。

　“怎麼樣？還能行嗎？”虹闞同樣也有這樣的，一直繃著的臉終于緩和一些。想來也是，云紹宮怎麼說也是正經宗門，傳承歷史久遠，怎麼可能騙他們？嶙云海會理事會的其他道觀，也不可能被騙啊，他們這些零散的小道觀更加沒什麼好騙的。

　禾辰子師叔說的萬人生祭，那是天怒人怨的極兇惡事，百來年都難得一見，云紹宮這樣的正統道門宗派，可能有些小心思，存在利用他們的心理，但應該也不敢真的對他們怎麼樣的。

　見事正常向展開，虹闞心一松，這才能分神來關懷小師弟。

　“嗯，法力的流失速度在可接范圍之。”

　“那——那個呢？”虹闞往瑞和腳下瞄了一眼。

　瑞和輕輕搖頭，鬼仆連聰還沒有回來。

　“好像有水聲了。”

　“是啊，是魚嗎？還是云紹宮在起來了？”

　“沒那麼快吧？不是說舊址在很深的海底下嗎？”

　云紹宮提出的站陣看起來真的就是站陣，于是周圍陸續有天師開始談，虹闞也空掏出手機發短信給海岸邊的觀主鶴白報平安。鶴白他們雖然不被允許過來，但也沒有睡覺，一直在岸邊等待。

　“那就好，我讓禾辰子師叔祖先去睡覺了，他也一直守著你們呢。”

　虹闞忙回復：“可別讓師叔守著了，讓他去睡吧。我們這里沒什麼問題，觀主和桂珍師兄也去睡吧。”

　“不忙，我再等等，我這邊也有很多道友呢。”大家都不放心。

　今晚的行，真的稱得上是一大盛事了。

　因為到都黑漆漆的，就這個島亮著燈，時間就比較弱，瑞和站著站著就有些犯困，好歹好記得連聰還沒回來，這才自己掐位保持清醒。

　“你這樣不行啊，才十二點多就困這樣，你平時幾點睡啊？”活潑的林溪觀弟子志即使熬著夜也依舊很神，他探主找瑞和搭話。他的師傅跟虹闞的心理歷程差不多，現在也輕松下來，看弟子沒心沒肺的樣子也不起火了。

　瑞和覺得腳板有東西在頂，似乎是失去蹤影足足十五分鐘的連聰，上便敷衍道：“差不多這個時間吧。”

　說著假裝蹲下系鞋帶，手往腳底下一掃，探頭的連聰被他握進手心里。

　見瑞和沒什麼聊天的興致，志撇撇，嘟囔了一句“狗眼看人低”后不再找瑞和說話，瑞和也不在意，他假裝不經意地往口上一拍，連聰就被他摁進了口掛著的馭鬼牌里。

　“大師！下面有古怪！我好不容易逃出來！”鬼仆與主人是心意相通的，連聰消失十五分鐘沒有回應，瑞和還蠻擔心的，連聰回到馭鬼牌就得以和瑞和恢復聯系，結果一開口就是這樣的話，實在把瑞和嚇一跳。

　“怎麼了？下面有什麼？”他忙問。

　“這個孔也不深，不過很彎曲，四通八達的和好多小道連起來，我在下面遇到了其他鬼，他們跟我一樣應該都是鬼仆，我就跟著他們一起逛地下迷宮，可是跟你說話你一直沒應我，我就在想可能下面有什麼東西隔絕了我和大師你之間的聯系。我就想先探一下，然后找到一個地方，那里有很多黑土！就是靠近會睡覺的那種黑土！”

　瑞和一下子懂了：“你是說當年我在醫院小林子里挖出來的那塊黑土？”為了方便稱呼，他將那塊紫黑的黑土起名為黑土。

　“對！其他鬼仆一到黑土，一個個噗通噗通地睡倒了，我就沒事啦，多虧大師以前經常拿黑土給我枕著睡，我應該是有抗了！”連聰很激，“大師，你說下面為什麼會有黑土？而且特別多！”

　瑞和也不知道啊，他這幾年偶爾會研究一下那塊黑土，不管是讓連聰枕著睡，還是自己枕著睡，都試過。試到最后，連聰和他都對黑土有抵抗力了，不會一沾就睡著，不過對瑞和來說，他并沒有覺得有什麼變化，倒是連聰的魂更加凝練，可見黑土對鬼魂是有好的。

　小孔下面是復雜的網狀通道就算了，畢竟能用大五行搬運陣的需要來解釋，下面有神奇的黑土，能怎麼解釋？難道這里是黑土產地？

　“那塊黑土的位置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下面太了……”

　瑞和在心里和連聰談，也分神去打量周圍人的表，就看見同一個小陣里的逐觀隋貞觀主神有異，眼睛不自覺地看向自己的腳底下，也在輕微著，像是在念什麼口訣。幾秒之后，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睛眨的頻率變快，最后他猛然抬頭，眼中的焦急暴無疑，看見是瑞和在注視著他時，隋貞觀主趕出一個笑容：“道友看我做什麼？”

　“沒什麼，您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

　讓連聰下去打探一通，帶來的消息并不能給瑞和多有效信息。旁邊，虹闞打了個呵欠，然后又打了個呵欠，瑞和看他的眼睫都被眼淚浸，笑了：“師兄困了嗎？”

　“唔，覺好困。”虹闞眼睛，看了一眼手表，“零點二十一分，還沒好嗎？好像一直聽見有水聲。”

　話音剛落，腳下傳來微微的震，眾人驚呼：“難道真的出水了？”

　“不能吧？這里距離云紹宮舊址至還有一公里？就算出水了，我們這里應該也知不到才對。”

　“那也不一定，云紹宮舊址可是一個大家伙，連著島呢！”

　瑞和卻覺得耳邊的氣流聲更響了，他想起連聰說的話，再次蹲下手放在坑孔上，細的風從坑里飛卷而上，在他的手掌心上打了個旋兒。

　接著，一清淡又縹緲的味道鉆進他的鼻尖，讓他的腦子瞬間涌上困意，他忍不住也打了個呵欠，不過因為已經習慣了這個味道，他并沒有睡意。

　這種味道雖然淡，但分明就是他剛跟連聰說過的黑土的味道。

　于是他不止沒有睡意，還驟然警醒。

　腳下錯綜復雜的細道中，不知名的地方存在的那些黑土，竟然開始向上輸送香氣了嗎？結合比二十分鐘前更加強烈的氣流聲，瑞和懷疑這種味道從大五行搬運陣開啟之前就已經通過小孔發散出來，蔽地鉆進在場眾人的鼻子里，然后悄無聲息地種下困意的種子。

　“好困。”側，師兄虹闞又打了個呵欠，這聲呵欠像是會傳染，四周接二連三地有人在嘀咕著“好困”。瑞和忙站起來，卻因為香味襲腦，眼前一花，搖晃，差點站不住。

　他搖晃著離開原地，重重地扶住虹闞的手。虹闞嘟囔著：“小七，不可，、了。”竟是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師兄別睡！”瑞和目銳利地掃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小五行陣，明明他已經不在原地，法陣還在對他起作用，的法力繼續流失著，速度比開局時快了很多。

　“師兄覺得法力怎麼樣？”

　“唔、唔？還行吧。”虹闞困得不行，滿心只想著閉眼就睡，撐著保持最后一神智，哪兒還有功夫看的變化？

　“別睡！”瑞和往虹闞的頭上的百會按了幾下，邊按邊深吸一口氣，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喊：“大家小心！地下的小孔正在散迷藥！別睡！”

　四周人雖多也有人在談，但完全沒有人高聲說話，所以瑞和的聲音清晰地傳到各，除了距離他比較遠的地方的天師，其他人都聽見。

　“咚咚咚。”隨著他的呼喊，接連幾個天師摔倒在地上。正困意難消的其他人如同冬日里兜頭倒下一盆冰水，也顧不得去細想剛剛聽到的話，忙去攙扶地上的人，然后就聽見地上的道友發出震耳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