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瑞和就知道鬼一的意思了。在請神儀式后的第四天，章家的老太爺去世，年一百二十三歲。

　章家老太爺是道門中的常青樹了，活到一百二十三歲已經是高壽，去世也是喜喪。只不過前頭鬼一剛說章家晦氣，后腳章老太爺就仙逝，也太巧了。

　七組賀組長與另外一名陳姓同事終于出差回來，剛進特調大門不久就收到這個消息，賀組長也沒心跟其他同事說說云紹宮案子的最新進展了，揮手道：“我去問問別的組，最好一起過去吊唁，老陳你先回家去吧，換件黑西服再回來，小徐你也是，快去快回。”

　瑞和點頭應好，多問了一句：“我也換黑西服嗎？”

　“對，顯得莊重點。”

　說完賀組長就出去，瑞和還聽到他邊走邊打電話：“……對，把服給我送過來……”

　瑞和是有西服的，回宿舍的路上他想起那套西服還是當年師傅采寧子帶他來京城參加特招面試時買的，幾年過去大小肯定不合適了，于是改變方向去了商場。

　置辦好服后瑞和就準備離開，在拐角后有人喊：“等一下，你東西掉了。”他回頭一看，一個年輕的孩對著他笑，調皮地指了指他腳下，“這個錢包是不是你的？”

　“不是。”瑞和將錢包撿起來，往監控攝像頭的方向看去，剛想說“你和我一起去商店服務臺吧”，孩走過來：“錢包是我的，其實我是有事找你，所以選了這麼一個搭訕的辦法，希你不要生氣呀。”

　瑞和皺眉，看了看，又看看手中紅的錢包。孩笑著說手來接，瑞和側避過：“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去服務臺吧，讓商場的人調監控。”

　孩瞪大眼睛。

　“走吧。”

　“喂！喂等等！這錢包真的是我的！”孩追上來，低聲音說，“我沒騙你，你打開錢包，里面還有我的份證呢！”

　“如果不是你的，我就是冒犯了別人的私。”瑞和腳步不停，“調監控吧，如果真的是你的再打開。”

　孩跺腳，調監控后哪里還需要打開錢包確認？一時有些懊惱，咬著下很不高興，這個人怎麼這麼死板！丹姨明明八面玲瓏讓人如沐春風的，這人真的會是丹姨的兒子？

　在瑞和的堅持下，商場的經理調出監控，瑞和看見監控畫面里，孩將錢包往他腳下扔，于是轉頭看向孩。

　孩難堪極了，商場經理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笑著說：“這下好了，錢包既然找到失主，那麼就還給小姐。”將兩人送出去。

　瑞和什麼都沒問，直接就要走，孩著錢包，最后還是追上去。

　“你就不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沒興趣。”瑞和大步往地鐵站走。

　“等等！”孩追上來拽他的手。瑞和躲開，站立住冷淡地看著：“別跟著我。”

　這樣油鹽不進的人，孩還是第一次遇到，是家族里最小的兒，父親又是家主，長得又甜可，從來都是不給別人臉，結果今天接二連三吃癟，驕傲的完全忍不了。

　“我寇珍，蔻丹阿姨是我姑姑，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寇珍黑著臉說道。

　“不明白。”

　“你！”寇珍繃不住臉，指著瑞和，“你太過分了！”

　瑞和仍舊冷淡地看著，其實這個孩的長相跟蔻丹有四像，第一眼他就看出來了，之所以沒說破就是想看看對方的目的。

　說實話，他還失的，這樣一個滴滴的小孩想做什麼，每一招都讓人看得的，開頭是想找話頭跟他搭訕，眼睛撲閃，一派天真可。現在怕是覺得自己這塊骨頭難啃，不耐煩再跟自己周旋，臉一下子就拉下來，眼睛里的不滿都要溢出來了，看得他都覺得好笑。

　“還有事嗎？”

　“你跟我來，有人要見你。”

　瑞和問：“是誰？”

　“我姑姑，見不見？”

　“走吧，在哪兒。”瑞和看了看表，出時間見一見蔻丹也，他也想打聽一下翟家跟翟應麟的況，翟應麟對他的敵意讓他如鯁在。

　寇珍瞪大眼睛：“你愿意見？”見瑞和點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出兩分鄙夷的模樣。

　見狀，瑞和也想翻白眼了，怎麼會有這麼缺心眼的人？他有些煩心，是對方要見他，又不是他求著拜見，弄一個鬧心的傳話筒過來是什麼意思？當下，他也不想見蔻丹打聽什麼了，轉就走。

　“哎？哎！你干嘛走啊？喂喂等一等！”

　瑞和已經進地鐵口，融進人流中。

　路上的曲瑞和轉就忘，在總部門口他遇到了賀組長的妻子，幫忙接過給賀組長送過來的服。

　“那就麻煩你了，我還要去接孩子，就不上去了。”賀太太對瑞和道謝，“下次有空來家里吃飯。”

　將服拿給賀組長時，賀組長嘆口氣：“謝了小徐，本來還想見——”說著察覺到差點說了私，又改變話頭，“小徐有沒有對象啊？”

　“沒有，緣分還沒到吧。”瑞和也不喜歡這個話題，兩個彼此都不怎麼有的人談私事有些尷尬，他也轉了話頭，“咱們什麼時候過去吊唁？”

　賀組長暗自松口氣：“都商量好了，人喊齊就過去，早點過去可以幫幫忙。”

　這是以示親近的做法。

　瑞和點頭：“好的。”

　京城特調總部因為沒有安排宿舍，天師們都是各自找地方住，住所遠近各不同，今天不用值班的人都被喊了回來，七個組的天師一起出發，浩浩地前往章家。

　章淮民親自接待了他們，不過并沒有留他們下來幫忙：“你們都要正經事要做，都回去吧！”

　章家已經將靈堂搭好，瑞和隨大流一起祭拜一番后就要離開，一個年輕人小聲喊住，說是章部長有請。

　他不聲地點頭：“好的。”

　今天不知道是什麼日子，前有蔻丹后有章淮民，都說要見他。

　走了十分鐘，瑞和見到了本應在待客的章淮民。章淮民看起來蒼老了不，原先的滿頭黑發已經不復存在，瑞和清楚地看到他鬢角的白。

　“你來了啊，我有件事跟你說。”

　“您請說。”

　“先坐下吧，我也歇一歇。”

　章淮民今天沒心自己泡茶，直接讓人上茶，然后揮退對方，直截了當地說：“你的師傅采寧子是我的祖父的親生兒子。”

　落下這個雷之后，章淮民就停下了，端起茶杯喝茶，給瑞和反應的時間。瑞和確實需要時間來理解這句話。

　師傅是剛過世的章家老太爺的親生兒子？

　他的腦子一片混，實在太過驚訝了！師傅采寧子和章家——怎麼也聯系不到一起來啊！瑞和從來沒聽采寧子說過他的家人，倒是聽師兄他們晦提過師傅是孤兒，沒有家人。

　不過現在不是繼續驚訝失措的時候，瑞和很快控制住自己的緒，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氣。

　章淮民用余掃了瑞和一眼，慢悠悠地再喝了一口茶，見瑞和還是沒有開口，他微微皺眉，將茶杯放到桌子上，發出一聲輕響。

　然后他主開口了：“我請你過來，是想讓你代替你師傅做孝子，把葬禮辦完。”

　終于聽到章淮民的目的，瑞和才將茶杯放下，苦笑道：“太突然了……章部長，我相信您也沒必要拿這種事來騙我，當年我師傅從章家購來極為難得的胥云命香，那時候我就很奇怪，因為從來沒聽我師傅跟章家有，現在看來，如果我師傅真是章老先生的兒子，那一切就能解釋了。”

　胥云命香的事，章淮民倒不知，不過這并不影響接下來的話題：“是啊，長輩們的事，其實我們為后輩的并不了解，也無從評判，為后輩，能做的就是尊敬長輩，滿足長輩的要求。叔叔的原名章林澤，祖父臨終前一直念叨著林澤伯父的名字，讓人聽了十分不忍心……”章淮民的眼眶紅了。

　“我就想，伯父沒了，他的弟子還在，如果伯父的弟子能以伯父的名義認回章家來，披麻戴孝，也算了祖父一個心愿了。”

　他眼睛，嘆氣，“祖父其實一直惦記著伯父，伯父沒了之后，他的關心就落到你們這些弟子上。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當初松民退休，本來我是打算把我的妹妹明慧安排過去做部長的，可祖父惦記著你們，最后越過我把調令改了，唉！”

　聽著章淮民真心實意的訴說，瑞和的心一片平靜。最后章淮民問：“你的意思呢？此事不管是從短期看，還是從長期看，都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他聽出了其中深意，所謂長期，就是以后他就是章家的人，能夠得到章家的資源投注，但他還是堅定搖頭：“我不同意。”

　章淮民擰眉頭：“你說什麼？”

　“我不同意。我是我師傅的弟子沒錯，但您剛剛也說過了，長輩的事為后輩不能過多評論，只要盡晚輩的職責就好，我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我師傅生前從未提及過一言半語關于章家的事，也沒有回章家，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如此。既然這樣，我為弟子自然要遵守師傅的心意，讓我代師傅的名義認回章家，我不同意。”

　章淮民嘆氣：“你想好了？年輕人行事沖不想后果，我理解你，這樣，我給你時間，你回去考慮考慮，明天給我回復吧！”

　“不用考慮，我現在就能做決定。”

　章淮民這才惱了，怎麼會有這樣不識抬舉的人！他久居高位，也不耐煩一而再再而三地低頭，于是也揮手：“算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