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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公府收到晉王妃有孕的喜訊時，儀華一時不開，安排人以謝夫人的名義送了賀禮到晉王府，又過了幾日才親自到府探。

卓夷埋怨道：“你出宮多天了，才想起我。平日里接待那些凡夫俗子煩得要死，托辭子不爽快都打發了，盼著你來陪我，還盼不到。”

儀華忙賠罪，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麻煩得很。若不是為了我那若天仙的謝姐姐你，我累得不想，今日都未必能出門。”

皇帝雖然派了湯和等人赴北境想換回徐達，但天不遂人愿，蒙古將領乃兒不花一面詐降，一面縱兵擾得邊境不寧。皇帝不放心別人，非徐達留守不可，最終沒有令徐達回京，反而在臘月將湯和、鄧愈召回。

家主不在，長子尚，一應人往來，全由主母張羅。

家中田產、各莊子，陸續送了年貨收上來，各類賬目也需清點。

謝夫人心，需儀華為母親補。

單是這兩樣，趕上年底，就令儀華忙得沒有片刻休息。

再加上賈姨娘和孫姨娘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兒，又不為謝夫人所容，徐達不在家，兩邊蒜皮不斷，全靠儀華居中調和。謝夫人自顧自唱起白臉，儀華只得□□臉，才沒讓外人看徐府的笑話。

辛苦一通，有時還被母親埋怨，胳膊肘往外拐。

“聽王爺說，允恭在大本堂，倒是極乖巧。”卓夷道。

“幸而他懂事。”儀華道：“否則我真是累死都顧不過來了。”

卓夷嘆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說若是天下男人都不納妾，豈不省很多事？我們家卓群，過兩年也要及笄嫁人了，還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也不知道周姨娘是怎麼教的。爹爹也不管。”周姨娘幾年前已經扶了正，卓夷提起，還是一口一個“姨娘”著。

儀華勸了幾句，卓夷道：“不說那些堵心的事了。你前幾日送來那條波斯產的駱駝小毯子，又輕又暖，花樣也別致，我極喜歡，送來就用上了。你給孩兒做的幾件夏天穿的紗也漂亮，一個針腳都找不著。別的我敢說不比你差，針線活兒是真不如你。”

儀華道：“無非是以前做小服給允恭，做得手罷了。”

卓夷道：“你可真疼他。”

儀華笑道：“自家弟弟麼。”半是疼他，半是為了母親。

卓夷著還看不出太多隆起的小腹，嘆道：“也不知這孩兒是男是、將來會不會乖巧懂事。”

“我也好奇呢，”儀華笑道：“他該是什麼神仙般的好樣貌，又該是什麼羅剎般的壞脾氣。”

卓夷含笑帶嗔地睨了一眼，也不否認，輕聲道：“我以前在閨中時可不是這樣的。都怪他，總故意氣我。以后孩兒我要自己帶，不許他。不管男孩孩，我要孩兒將來文武雙全，不惹我生氣——可不能跟他學壞。”

儀華笑道：“你這也太霸道了。”

卓夷笑道：“怎麼霸道了？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與他何干？他不就只忙活了夜里那一兩個時辰……”

說得儀華紅了臉捂著耳朵不聽。卓夷笑道：“跟瀟虹姐姐侃習慣了，忘了你還是個沒出閣的小姐。哎，聽瀟虹姐姐說，太子爺夜里溫得很……不像我們家這個，白天武藝稀松平常，到了晚上抖威風。也不知你的燕王會是啥樣。”

“你還說！”儀華面龐紅，從耳尖紅到脖子。樂得卓夷大笑。

儀華將話題扯開，說道：“你總抱怨晉王武藝差，去年賞梅花時，我看他鞭法了得。揮舞生風，梅樹一枝一葉都沒傷著。”

誰知卓夷聽見“鞭法”兩字，不知想歪到哪里去，越發伏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

儀華推道：“你笑什麼？我可曾說錯話？”

卓夷笑道：“你說得沒錯兒，他確實，‘鞭法’了得。哈哈哈哈哈哈哈……”

儀華懵懵懂懂的，繼續說道：“聽允恭說，晉王的書法也極好，杜環師傅總夸他。”

卓夷終于不再大笑，歪著頭想了想，笑道：“我還真沒留意過他的字。隨口考他詩文，被他氣死，哪還會去書房專門看他寫的字找氣。”

儀華問：“你都考他什麼？”

卓夷道：“他整日待在家粘人……我為了激勵他出去做些男子漢該做的事，問他‘了卻君王天下事’，下句是什麼，你猜他怎麼說？”

“難道不是‘贏得生前后名’？”

“他說‘從此君王不早朝’！”

儀華大笑一回，斂容正經說道：“我看，晉王恐怕非但不是你說的‘不學無’，反而詩文得很。你還是改天去他書房轉一圈兒，再下定論吧。”

卓夷不置可否，略沉默片刻，說道：“說來慚愧，我知道的，竟不如你多。允恭回家那麼說學堂的事兒？他還說了什麼？”

儀華牽掛朱棣，有心問允恭燕王的事，又怕被弟弟笑，索將從太子到潭王所有人都問了個遍，因此才知道晉王原來并非如卓夷所說那般草包。

卓夷問起，儀華自然不能全盤將自己的心事托出，便略說了幾件其他諸王的事。

卓夷笑道：“怎麼不說燕王？”

儀華道：“允恭這孩子，別扭得很。怎麼問他，他都不說。”說完驚覺說了，又是捂著臉兒一陣臉紅。

當時儀華聲東擊西打順序打聽一通太子與諸王之事，問到燕王時，允恭只有三字“不知道”。

“怎會不知道？燕王生病了，沒去上學？”

允恭見儀華一臉的擔心張，更生悶氣：“沒有生病，他神得很。”恨不得天天在他面前晃悠，孔雀開屏。

“那怎會沒有他一點兒消息呢？你隨便說些什麼，姐姐都愿聽。”

“不說。我不喜歡他。”允恭將臉一偏。

“為何不喜歡他？他還帶著你打獵呢。”儀華聲哄他。

那廝不出所料，果然帶他打獵是為了討好姐姐，果然去向姐姐邀功了。允恭氣得腮幫子鼓鼓的，見儀華正等著他說話，悶悶地掰著手指頭數給聽：“姐姐喜歡他。我比不過他。他要把姐姐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