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徐家和朱棣百般瞞,終究紙包不住火。儀華心里一直惦記著母親，掐算著到了母親臨產的日子卻遲遲等不來母親生產的消息，連連遣人回京問詢。朱棣見再也瞞不住,只得將謝夫人流產之事和盤托出,但去中毒一節。

儀華聽了，憂心如焚,恨不得當即翅飛回娘家。朱棣寬道：“我這幾個月來時時寫信給岳父,聽岳父大人說，岳母子已然休養好了,你看月前你生下高熾時，岳母還張羅了禮送來。”儀華這才稍稍心安。

寫信與瀟虹說起,瀟虹接了信，向朱標嘆道：“徐丫頭向來敏銳，難為四弟竟然還瞞了這些時日。真是雷公打豆腐,一降一。”

朱標道：“是啊……就連朝中有些大臣都已經聽聞魏國公夫人中毒，私下議論紛紛,難為老四竟然瞞得不風。”

瀟虹悄聲問道：“父皇那里,可有圣裁？”常家和徐家乃是世,事涉徐家，瀟虹格外關切。

朱標重重嘆道：“正是因為父皇始終沒有作聲，我讀不懂父皇的心思，才倍不安。他近日吩咐我,讀《資治通鑒》,要我通曉歷朝歷代盛衰故事，還問我胡惟庸——”說到這里,他突然打住。

瀟虹笑笑,為他解困：“可惜妾為流,前朝的事不能為殿下分憂。”

朱標忙道：“我絕非信不過你。只是朝堂上的事，想同你講，又怕萬一父皇察覺，對你多心、對你們家多心，你家軍功赫赫，阿茂阿升又都很有出息，你知道——”

瀟虹輕輕打斷他，笑著搖了搖頭：“妾都明白，殿下是一心為我。”

朱標將擁進懷里，嘆道：“每到這種時候，我就羨慕弟弟們。親王本就較過問朝政，他們的王妃就比你些束縛。”

“但弟媳們也不能像我一樣，嫁這天下最好的男人。”瀟虹依在他臂彎里笑。

一句話令朱標莞爾。

“盼著這孩兒是個男孩，”瀟虹輕輕著腹部道：“將來讀書進朝堂，為殿下分憂。”

朱標笑道：“不急，歲月悠長，只要你愿意，咱們一個一個慢慢生去……我倒盼著你多生幾個兒，我要給們統統起小名兒‘妮妮’，這樣我便有許多‘妮妮’，每日喚無數聲的‘妮妮’都喚不完。”

“臭大頭。”小聲笑著嗔他：“我明明有大名兒，你干嘛總我小名兒？干嘛總惦記著我的小時候？”

“你小時候，圓圓的大眼，白皮，紅，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笑，又跳，還玩刀槍棒，從來不拘束忸。天不怕地不怕，敢我‘大頭’，還追著我到跑——你看看你現在，都不追著我跑了。”

將瀟虹逗得掩著口笑個不住：“這樣的癡話，誰敢相信是出自我大明朝溫文儒雅、沉穩干練的太子爺之口？咱們都多大了，若是外人知道太子妃在東宮追著太子爺跑，豈不笑掉大牙？”

朱標笑道：“所以長大便是有這件不好麼……不過你長大之后的樣子，我也喜歡。”他向來說話周全，一點兒讓多心的余地都不給。

瀟虹自是被他得很是安然舒心，笑他道：“從小就是這樣，‘大頭哥哥’最會哄人。”言語間約出一過去神采飛揚的影子。

夜里待要安置，瀟虹又試探著勸朱標去次妃那里。

“我絕不是假裝大度去博得父皇母后夸贊。只是連月來我不能侍寢，殿下還不常去那里坐坐，宮里人勢利，怕是會暗地里給苦吃。”

“嗯，我知道了。”朱標上答應著，腳步卻沒，反而黎舒來寬。

“殿下？”

“等你十月搬去了月子房，我再去看便是。”

“現在才八月呢……”

“舒，新得的蜀錦挑幾匹賞給次妃。再拿昆侖玉如意一柄，給允炆安枕。今晚不必，明早再送去。”說著他坐在床沿，由宮婢服侍著鞋。

瀟虹知道他心意，于是不再勸，默然無言，百集。

待眾人都退下，只剩兩人相對，朱標笑著打破沉默：“太子妃，還有兩個月就要進月子房，在里頭關兩個月見不著我，還不趁著沒去‘坐牢’，多見我幾面？我可不能像老四，翻墻進去‘探監’。”

瀟虹沒有接他這句話，而是輕聲說道：“殿下記不記得，那次同我鬧別扭。我說呂妹妹一個人進宮，可憐見的，你反問我，難道我是兩個人進宮來的。”

“嗯。”朱標以為還要勸，微微有些不耐煩。他素來子沉如水，唯有常氏能令他偶爾躁。

卻不料手臂緩緩纏上他，嘆息般溫說道：“我確實不是一個人進宮來的。有殿下我，我不是一個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