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鬧了一場, 聶士忠和西村的人都氣得不輕。

　聶士忠丟了一個大單子，賠了不飯錢，而且還耽誤了工期。

　更可氣的是, 他重新去招人, 以為一招一大把的時候, 不知道那些人從哪聽到有地方八十塊錢一個月，所以他這六十塊錢一個月的工，居然都沒人來了！

　聶士忠恨極了齊曄這種哄抬價格的行為，但他也沒辦法，只能恨恨地咬著牙，把工錢加到了八十塊錢一個月, 才總算招到了人，不至于耽誤工期賠錢。

　而西村的那些人, 怏怏地回去，也是郁悶得不行。

　他們得罪過齊曄, 就算熱臉去齊曄的冷屁, 也不可能再在齊曄的施工隊干活兒。

　而聶士忠這邊, 他們也干不下去了。

　只能回家種田，掙不到錢，著江寧村的那群人，真是羨慕得他們心，卻又無可奈何。

　-

　而齊曄這邊, 其實也并不算太好。

　人他是都招到了，都是些聽話勤的人。

　要麼就技好, 也謙虛肯干, 要麼就樂意積極學習, 每天都特別踏踏實實的, 進手藝。

　除了江寧村的人，西村王有家的親戚，還有范大山以及以前齊曄相好的那幾戶人家，有人想來干活兒的話，齊曄也都非常歡迎。

　除了王春分王春華兩兄弟，范大山也來了，他們三個都是比較能干的，而且也老實，值得信任。

　所以齊曄給他們的工資也更高一些，足足有一百塊。

　施工隊這麼多人，一天吃飯、喝水的開銷都大，更別提到了月底要結工錢，那就是一大筆支出。

　可齊曄干了一個月，才接了三單活，而且還都是施工隊里的人介紹的小活兒，也就刷刷新房子，或是重新砌墻。

　到了月底，把工資發完，齊曄一算自己的利潤，倒賠了一千五百塊錢！

　著筆記本上那個目驚心的數字，齊曄驚得冷汗都出來了。

　他從種辣椒到后來開小賣部，再到亞麻布囤在手里差點賣不出去，再到后來開展銷會，買下地做展銷會的策劃，那麼多生意，一樁樁一件件加起來。

　都沒有這個施工隊賠得多！

　齊曄以前為了那一千五百塊錢的亞麻布砸手里都輾轉難眠，更別提這陡然發現自己賠了兩千塊錢。

　哪能這樣坐吃山空啊！

　可千萬不能再這樣下去。

　齊曄是一個有了經驗教訓就會馬上復盤思索的人。

　他在家每天愁眉不展的，江茉也能看出來，每天看他一干干凈凈地出去，又干干凈凈地回來，而且他很晚才出去，很早就回來，這說明施工隊本沒活兒嘛。

　不然要是施工的話，哪有這麼輕省干凈的樣子。

　江茉也沒說什麼，還安他，“你弄施工隊已經算晚的了，縣城里不支施工隊呀，還有不經驗老到的，所以人家不找你，也是正常的嘛。”

　一語驚醒夢中人，齊曄被安的同時，瞬間想到了自己存在的問題。

　他的施工隊有優勢嗎？沒有！

　發現了問題，齊曄就開始解決問題。

　沒有優勢就要創造優勢。

　所以，齊曄決定先從價格優勢下手。

　別的施工隊收多錢一平，他就更便宜些，用的材料更好些。

　反正他先不掙錢，只要能把施工隊的工錢開支、伙食開支弄出來，他齊曄是一分錢不掙的，先把他這支施工隊的名聲打出去再說。

　至于宣傳手段，齊曄可太悉了，策劃過這麼多展銷會，他有的是辦法讓別人知道，他的這支施工隊是如何干的活最多，收的錢最。

　這樣一弄，齊曄接到了活兒多了，施工隊也漸漸忙了起來。

　不過，跟著齊曄干活兒的人都在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地做工，賺著那百八十塊錢，而齊曄，卻是在白忙活。

　他真把利潤降到了最低。

　那些老板們也不蠢，有齊曄這麼便宜又實惠的施工隊，當然愿意用。

　一時間，來找齊曄的人越來越多，他的施工隊已經忙不過來，繼續在慢慢地擴大著規模，他也跟著瞎忙活。

　而其他施工隊的老板，則被齊曄氣壞了。

　做工的人一聽說齊曄那邊招人，都往那邊跑！

　那邊給的錢多，能流休息，而且齊老板人也好，吃飯都給吃兩頓的！

　更何況，齊曄還想出了一個新法子，不再按月結算工資，而是按天，三塊錢一天，你若有事不能來，只要提前請假就。

　來多天，發多錢，多勞多得，所以大伙兒干得也更賣力，更勤快了。

　施工隊的其他老板們手里的人越來越留不住，齊曄那邊更人化，他們也只好跟著齊曄學，跟著改。

　可齊曄的活兒還便宜呀，用的是最好的材料，幾乎只收了人工費。

　他們怎麼比得過齊曄！活兒越來越！

　齊曄這人，他就是腦子壞了，他自己都掙錢的，就是在白忙活，做工的人都賺了錢，他這個施工隊的頭兒卻分文不取！

　真是腦子進了水而已，他就想把其他施工隊搞垮而已！不知道多施工隊的老板在喝酒聊天時，都在罵著齊曄的名字。

　齊曄這一招，的確讓不小施工隊的老板無能為力，最后只能選擇解散施工隊，另謀出路！

　而齊曄的施工隊，也看著日漸紅火起來。

　他高興得很，反正前期也不圖掙錢，先把名氣打出來再說！

　漸漸的，其他小鎮的，縣城的，甚至有省城的老板，都有來找齊曄去施工的，齊曄的施工隊都拆了好幾班，規模越來越大，到都忙著。

　都聽說齊曄的施工隊，收費便宜，而且還做工扎實，就沒有不滿意的，誰提起都要夸一句。

　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口碑，就是讓施工隊徹底長起來的標志。

　-

　西村。

　那幾家家里有青壯年進了齊曄施工隊的，都笑得合不攏。

　尤其是宋秋婆婆，簡直樂得找不著北，逢人就炫耀。

　“我兒子啊，現在可有出息了，他在城里打工呢！一天就能掙三塊五錢！怎麼樣，厲害吧？”

　“我和你說，我兒子在齊曄那施工隊里，干得可好了，他都已經是小班長了，聽說他做木工的那手藝，好多人都想拜他為師呢！”

　“我啊，就等著我家大山賺了大錢，在城里買了房子，接我過去福咯！”

　“……”

　有些人嫉妒，不耐煩聽宋秋婆婆這樣絮叨。

　當然，也有人附和的，“你一個人好不容易把大山拉扯大，也是時候該你兒子的清福了。你現在舒服呀，兒子有出息，在外面掙錢，媳婦也孝順，在家伺候你。”

　宋秋婆婆捶著老腰，抬抬眼皮輕哼道：“我家大山是有出息，兒媳嘛……那可說不上孝順。”

　“怎麼？宋秋趁大山沒在家，欺負你了？”有人頓時來了神，忍不住打探一耳朵。

　“哼，大山掙的錢，要拿一半，還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脅我！明明是自己饞，還非要說給孩子補充營養，天不是買魚吃就是買吃的，我看就是和那敗家娘們兒江茉學的！咱們村里，誰家媳婦懷孕了就要吃魚吃啊，就會作怪！”宋秋娘說起這事兒來，就是滿肚子牢。

　其他人也嘖嘖稱奇，“宋秋難怪是高中生呢，這自己饞找的理由都一套套的。咱們以前過的都是苦日子，有時候過年都沒吃，也沒見誰懷出來的孩子不行啊。”

　“……你啊，就不能慣著！懷個孩子而已，誰沒懷過呀？天大魚大的，要是生出了一個大胖小子還好，要是生出一個娃賠錢貨，那不得和還有江茉一樣敗家啊？！”有人更是跺著腳眼紅地說著酸話。

　宋秋婆婆本來還只是隨便抱怨抱怨，沒想到有人忽然點醒了。

　是啊！誰知道這肚子里是男是呢！

　要是生個男娃這樣吃，雖然心疼，但也還好。

　萬一生個娃，那不是都虧到姥姥家去了嗎？

　宋秋婆婆反應過來，也不再和人閑聊，忙往家里走！

　回到家，灶屋里正燉著魚湯。

　宋秋的肚子才剛剛顯懷，正坐在院子里一邊著汗，一邊劈著柴。

　看到婆婆回來，聲喊道：“婆婆，您回來了，飯差不多快好了。”

　宋秋婆婆輕哼一聲，斜瞥一眼，沒應聲，直接朝灶屋里走去。

　沒過多久，宋秋聽到灶屋里的靜不太對勁兒，走進去一瞧。

　婆婆已經把魚湯全盛了出來，魚都在一個碗里，泡在濃郁鮮白的湯里。

　還有一個碗里，沒有魚，只有淺淺半碗魚湯。

　宋秋不解地看著婆婆，卻見婆婆已經端起那滿滿都是魚的碗，冷哼道：“這些魚都是我兒子辛辛苦苦掙錢買回來的，我一個寡婦，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他當然要孝敬我這個娘！”

　宋秋婆婆以前其實沒這麼討厭宋秋的，可是自從兒子娶了宋秋以后，漸漸發現，兒子疼宋秋，對宋秋好，甚至開始什麼都聽宋秋的。

　心里都快沒這個娘了！

　這個沒良心的范大山，他都忘了他老娘當初一個寡婦，是怎麼把他帶大的！吃了多苦，流了多淚，他都不記得了！

　宋秋婆婆怎麼甘心，怎麼愿意，自己用淚養出的這麼大一個兒子，這麼能掙錢，這麼有本事，卻只對媳婦兒好，憑什麼！

　只有這個當娘的，才配這樣的福！

　宋秋？連個大胖小子都沒給宋家生呢！哪有資格吃這些白花花的魚。

　賞半碗魚湯，那都是看在肚子里有一半的可能懷的是個男娃的份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