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娘死了!
這個消息仿佛巨雷投海底, 激起驚濤駭浪。
壽喜堂
章老太太做完早課,聽聞此消息也是頗為唏噓,云淑知曉老太太是個心之人, 原本老人家是恨劉姨娘骨的,但當知曉劉姨娘是為了二老爺被鎖拿,不慎水而死, 又起了憐憫之心。
其實二老爺的信寫的很晦, 但是章家都是眼明心明之人,怎麼會看不明白那封信。
說是不慎落水,很有可能是男主人被拘捕, 人可能遭到侮辱,不得已劉姨娘投水保了名節。
云淑嘆道:“這大概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吧, 當初劉姨娘打莊姨娘,拼命跟著老爺去淮南,如今莊姨娘和全哥兒反倒是逃過一劫了。”
在真定老家的時候,莊姨娘份例,全哥兒那兒時常有下人慢待, 下人們捧高踩低,歷來皆如此。云淑跟著老太太住在一起,份例多到用不完, 便隨手接濟了莊姨娘母子, 莊姨娘母子也是投桃報李, 和關系很不錯。
得知這個消息, 莊姨娘高興到不行。
果然, 老太太聽了這話, 也就不覺惋惜了, 還道:“你說的是這個理兒, 誰知曉莊姨娘竟然逃過一劫。當初,哭的跟淚人兒似的,幾乎在后宅沒有立錐之地,我還憐惜年輕就已經完全失寵,最后,反而是有福氣。”
爭來爭去的,到最后自己沒了命。
所以說,人的命,天注定。
云淑見章老太太憐憫之心沒了,心里松了一口氣,又轉移老太太的視線,叮囑道:“老太太,過幾日您要和大太太一起進宮,宮中禮儀繁瑣,恐怕會很累,您這幾日還是多歇息為妙。”
章老太太笑道:“你放心,我以前也時常進宮,倒是沒什麼要。”
又憐的看著云淑道:“你幾個姐姐邊都有宮中嬤嬤教導,不如我也請你大姐姐派個嬤嬤來在你邊?”
云淑連忙說不要,章老太太是堅持。
祖孫二人都知曉,章云和章大老爺夫妻是不同的,云淑甚至道:“大伯父一心想做外戚撈好,大姐姐卻是個賢明之人,原本我還怕大姐姐和伯父伯母一條心,到時候祖母您的境可就難了。但現下,大姐姐沒有召見伯母,反而先見了姑母,可見大姐姐并不親近爹娘。”
章老太太點頭:“以前云在家就和你姑母很好,甚至帶著你陸表姐玩兒,你大伯父為請的先生被打跑了數次,鬧著要騎馬,也被你大伯父罵了,但就是和老子作對,是一個立志為花木蘭樊梨花那樣的人,不想被闈束縛。我以往總覺得兒家這般不好,你大伯母也只是溺,不曾想如今倒是我錯了。云子和男孩子一般,和誰都能打一片,日后你若見了,也會喜歡的。”
花木蘭和樊梨花那可都是將軍呀!
聽老太太這麼說完,云淑就更崇拜云了。
開朗、疏闊、明磊落,風霽月,有這個正牌在,可比冒牌貨滿腹算計的云驪好百倍。
當然除了壽喜堂開心,還有馮氏也開心,云鸞更是難得頭一回不端莊,叉腰道:“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在大街上多放幾架鞭炮。哪家有正房太太被個賤人著不的,哪家有賤人的兒子了嫡支,正房太太的兒子反而了旁支的,就咱們家里有這種況。真是可喜可賀,那賤人終于死了。”
云瀟則更關心的是另外的:“娘,那是不是劉姨娘死了,云驪就得回來您這里?”可不愿意云驪再高一頭。現在大姐姐了皇后,云驪養在大伯母膝下,不知曉的人還以為是皇后的嫡親妹妹呢。
馮氏一下被打回現實,雖說劉姨娘那賤人死了,可兒子被過繼了,兒還養在李氏膝下,聽聞李氏如今片
刻離不了云驪。
人家可是什麼都有了。
以前還覺得自家相公是實權文,對李氏也沒有看得起,可現下李氏是承恩公夫人,皇后親母,太子的外祖母,矮了李氏一大截啊。
即便是皇后先召見了章扶玉,那也說明不了什麼,這緣關系是斬不斷的,否則,為何皇上不封章扶玉一家,還得封大伯子為承恩公呢。
想到這里,馮氏才是氣不打一來。
云鸞的歡天喜地似乎也散了一些,不過聽云瀟說云驪病了,又高興了。
云驪是真的病了,緩了好幾日都沒緩過來,越想越難。
李氏坐在床邊親手喂藥給:“好孩子,把藥喝過,快些好起來,我還打算帶你進宮去見你大姐姐,也許一見你,就很喜歡你。”
云驪搖頭:“大伯母,你進宮與大姐姐好好敘天倫,就不要為我在面前求什麼。如今我姨娘故去,越發讓我知曉什麼做樹靜而風不止,子養而親不待。我是多麼羨慕大姐姐功名就時,還能奉養您二老。”
拿起碗,把苦子一飲而盡,又苦笑道:“大伯母養我長大,又為我著想,如今還為我的事發愁,日后云驪必定也一樣孝敬您,現在云驪要養好,不讓您心。哦,對了,大伯母近來睡的如何?”
緩了好幾日,終于在想自己的后路了,一味傷心難過無濟于事。
姨娘真的去了,更要好好地活下去。
正如大伯父和大伯母沒有兒子,即便只有大姐姐一個兒,但大姐姐坐上位,仍舊可以耀門楣,這似乎給了一條出路。
哥哥已經過繼,宗法上他是大伯母的兒子了,即便□□后如何的功名就,和姨娘半點關系都沒有。
只有,才能讓姨娘正名。
但此時,更要先為自己打算,尤其是現如今,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當李氏為親戚相了。
李氏沒想到還記著自己失眠,又讓好生歇息,不要擔心自己。
云驪搖頭:“生我者姨娘,養我者伯母,你們都是我十分重要的人。”
聽云驪這麼說,李氏還有點心虛,起初對并不是很好,還想把云驪退回去給馮氏,是因為大老爺的緣故才留下,沒想到這孩子這麼有孝心。
待李氏走后,云驪立馬就對素文道:“你空去拂云齋,讓我哥哥有空過來一趟。”
素文看云驪靨點點,發白,不擔心道:“姐兒還是先養好病吧,此事您毋須心。”
“無事,我只是些許風寒伴著頭疼而已,其實昨兒夜里就好的差不多了。”沉湎于過去,日后被人鉆了空子都不知曉。
素文離開后,又讓下人扶起,先給章思源回信,在信上滴了幾滴眼淚,寫了一首詩證明自己心苦悶凄楚,又緬懷劉姨娘了一番,最后也是殷切叮囑章思源要保重。
現在寄信不需要到馮氏挾制,直接給魏忠,就自然會有人和大伯父的信件一起送去,也無人會拆開看。
父親這里,肯定是要拉攏的。
文懋是次日過來的,他前幾日探妹妹時,妹妹都在歇息,他也不好進來,今日妹妹請他過來,兄妹倆抱頭哭了一場。
就在文懋還沉浸在痛苦中時,云驪突然道:“哥哥為何還沒有封世子?”
文懋噎噎道:“那日妹妹不是聽到了麼?”
“不,不對,大伯父和大伯母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本沒有可能再生兒子出來。自古皇后為了抬高自己的門楣,都會大肆封賞娘家,你卻既沒有封世子,也沒有封賞。哥哥,你不覺得很蹊蹺嗎?”云驪提醒他。
文懋其實也覺得很奇怪:“妹妹,其實我剛和大老爺給
皇后請安時,聽說我是嗣子,還很熱,但后來,又問我過繼前如何,我就說了你,我是想讓也喜歡你,還特地問你行幾,我說行五,的臉雖然未變,但是對我就不復熱了,皇上要賞賜我錦衛的職位,也不許,要我從普通軍丁當起,說是要磨煉我,還是大伯父表示我準備科舉才作罷。”
說起來文懋也是庶出,他從小也很會看眼,這皇后對大老爺和他都很奇怪,不是他腦海中想的那般。
云驪咳嗽了一聲:“唔,我知曉了。我已經去信給父親,若是能為姨娘做一場法事就好了。至于皇后那里,我聽說先召見了姑母,才后召見伯母,也許和大房不是一條心,和老太太們才是一條心呢。”
“這……這不會吧?大姐姐不是長房的獨嗎?”文懋覺得不可思議。
云驪笑道:“天下也不一定有緣就親的,李建和李世民還是親兄弟呢,玄武門事變李建可是下場凄慘,那還是嫡親的同胞兄弟呢。”
雖然不知曉為何章云對這般疼的父母不親近,但是聽文懋點到章云特地問行幾的時候,覺得很奇怪,為何要特地問自己行幾?章家的姑娘除了云鸞,幾乎都沒和見面過,按道理,應該都不知曉才對。
難道是姑姑在們回京之前,就在章云那里說了劉姨娘的壞話,可這也不是不可能,也許因為文懋已經過繼了,宗法上他是長房的人了,章扶玉不好說文懋,就拿自己開刀,亦或者是把和文懋都在皇后那里告了一狀。
文懋撇:“妹妹,你放心,我還是去方先生那里讀書,準備考東升書院。為了這麼個爵位卑躬屈膝,我還不如好生走科舉正途呢。”
姨娘過世了,只有他能照拂妹妹,他更要肩膀挑起做哥哥的責任來。
云驪驚喜道:“哥哥能這麼想可就太好了。”
不管如何哥哥能自覺上進,不靠別人,就比什麼都好了。
其實章云怎麼想的,就連李氏也不清楚。
此刻,章老太太和李氏一起進宮請安,李氏心急如焚,自從兒出嫁后,多年不見兒,十分想念。
在指引下,只見一著翟,頭上戴著九條翠龍和四只金冠的子被人簇擁著緩緩走出來,又坐在座上。
聽得引導章老太太和李氏行完禮后,們才起,只見這個時候章云才從座下來。
云再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見到母親和祖母,重生到自己出嫁后,算起來只有六年,其實是好些年都沒有看到家里人了。
“祖母,母親。”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李氏和章老太太分別抹淚,章老太太克制一些,年紀大了,生離死別見的多,況且和章云一般,也只抹淚,但李氏就哭的鼻涕眼淚一把抓了。
見李氏哭這般模樣,云忍不住淚:“我們母許多未見,何不多說會子話。”
如此,李氏才止住眼淚。
搬來圈椅讓章老太太和李氏坐下,二人推辭幾次方才戰戰兢兢的坐下,雖說云已經是皇后,但是規矩依舊是規矩。
“兒不能承歡膝下,多有慚愧。以后母親要保重子,兒在宮里也放心了。”云知曉母親在家,平日都是聽父親差遣,只因沒能生個兒子,事事不敢拂逆。
因此,小的時候就想自己若是兒子就好了,父親就不必一房一房的妾室抬進門,母親也不必日日晚上以淚洗面自責,白日還要堆著笑臉持了。
甚至前世送章家五姑娘進宮討好皇帝,肯定是那位利熏心的爹干出來的好事,母親未必同意。
李氏聽兒這麼說,心道云真是長大了,以前可說不出這種妥帖的話來。
“娘娘萬萬
不可如此說,您在潛邸服侍遼王,如今又母儀天下,只要您在宮里過的好,我們在外頭也就一切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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