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并不多見,如非出差不在國,工作日聞總幾乎從未缺席過項目會,但這也不算什麼壞事,聞宴祁要求高,之前有財經雜志給他寫過專訪,用詞“鷹眼慧如炬,利爪疾而行”,旁人或許不能參其中深意,但在他手下工作的人沒有不同的。
總有個別心慵意懶的人,盼著自己能順利立項,問李泉,“聞總是不是不來了?”
李泉還沒來得及回答,走廊上傳來聲音,“為什麼不來?”
聞宴祁走過來,不知道去忙什麼了,上也沒有風塵仆仆的匆忙,清淡疏闊的面容掃了下辦公室,最后停在提問的那個人臉上,“郭經理這麼著急,那待會兒你第一個呈報吧。”
那人后知后覺地點頭,待到聞宴祁又面無表地離開,才驚覺后頸冒出了一層冷汗。
眾人捧著項目書挨個到達會議室,聞宴祁已經在主位上坐好了。
聞總今天心似乎不太好,換句話說,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端坐在真皮座椅上,食指支著額頭,看起來漫不經心的,但每當人想松一口氣的時候,又拋出來一個讓人啞口無言的問題。
好不容易捱到會議結束,別說與會的各位高層領導都松了口氣,就連一旁的李泉都忍不住抹汗。
窗外已經是日落斜,等會議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李泉才走過去提醒,說趙薈西已經在辦公室等他一個多小時了。
聞宴祁沒抬頭,食指微屈點了點桌面,“剛剛郭偉呈報的那個項目,你再拿份詳細的資料給我。”
郭偉就是會議開始前問聞總還來不來的人。
李泉愣了一下,“是有什麼問題嗎?”
“聽著沒問題。”聞宴祁抬眼看他,“但我記得他姐夫就是做流的。”
郭偉剛剛呈報的項目就是一個流安全平臺相關的信息件。
“他那份風險報告寫得毫無錯,不像是站在投資公司的角度寫的。”聞宴祁站起,抬手看了下腕表,“像是專門寫來糊弄我的。”
李泉連忙點頭,又提醒了一遍,“趙小姐在您的辦公室等您。”
“知道了。”聞宴祁漫不經心地應了聲,走出會議室,想起什麼又回頭,“那個——”
李泉立刻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立案了,高興嗎?”聞宴祁眉宇清淡,仿佛在問什麼公事一般。
李泉怔了片刻,忙不迭點頭,“蘇小姐非常高興,還說中午要請我吃飯呢。”
“請你,”聞宴祁眉頭稍擰,有些不確定似的,重復了一遍,“吃飯?”
李泉毫無察覺,只著力渲染著蘇晚青的心有多好,說著說著發現前面沒人了,一抬頭,聞宴祁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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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薈西在七合資本的總裁辦等了許久,面前的杯子都添過幾回水了,總算看到聞宴祁推門進來,但跟著,他的書也走了進來。
站起來,還未開口,聞宴祁就朝招手,示意不必站。
趙薈西又坐了回去,本以為聞宴祁會在面前坐下,可他經過沙發時腳步都沒停一下,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才坐下來。
扯了扯角,把苦笑咽回嚨里,“Ryan,我可以跟你單獨談談嗎?”
聞宴祁任由李泉站到他旁,接過他遞來的文件,頭也沒抬地應,“李泉跟了我五年,你不必顧忌他,有話直說。”
“那我就直說了。”趙薈西還是站起來,走到了他的桌前,“你是不是認識信的安總?”
聞宴祁筆尖都沒頓一下,“風控部的安瀾?”
趙薈西抿抿,“就是。”
“認識。”聞宴祁簽好名,把文件遞還給李泉,抬眼看趙薈西,目疏離淡漠,“不止認識,我中午剛跟喝過茶。”
趙薈西眉頭輕蹙:“所以真的是你?”
聞宴祁靜靜地看著,沒說話。
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急,仿佛是在質問一般。
趙薈西穩了穩氣息,垂下眼睫:“啟悅是我職信后接手的第一個項目,原本下午就要簽署投資協定了,但安總中午急召開了一個會議,以客戶資信存在問題為由,將啟悅這個案子全面PASS掉了。”
為這個項目付出了很多,職一個月,把所有的力都放在這里,迫切需要一個項目的功來證明自己,也幾乎快要功了。
可這一切瞬間又幻化了泡影。
聞宴祁并沒有什麼安的話,他甚至連一句“抱歉”都沒有,只是面無表地看著,稍稍抬幾分下,寡聲道:“是風控部總監,這是的指責。”
安瀾提出的那個理由說合理也合理,可又著牽強。一開始趙薈西把項目呈報給的時候,那會兒還什麼都沒說,待兢兢業業地運營二十多天,臨門一腳的時候卻提出創業者個人的資信問題——
趙薈西當時就想到了各種可能,但沒想到的是,聞宴祁竟然這麼坦地就承認了。
“就差半天我就要簽......”
聞宴祁不耐煩地打斷:“你到底想說什麼?”
自從確認了這件事是聞宴祁做得以后,趙薈西就明白過來,他這是在給蘇晚青出氣。心酸是另外一回事兒,不是腦上頭的小生,知道眼下什麼最重要。
思及此,也不再迂回,出聲解釋:“昨天晚上我也沒想到會在那里到蘇小姐,當時我并不知道是去見客戶的,聚會結束時我本想跟打個招呼,但那會兒先走了。”
說得是實話,但也只說了部分的實話。
蘇晚青抱著電腦走出包廂的時候,其實看到了,還看到章薈地走到的座位旁,把手機掃落在地上,用高跟鞋踩上去的景。
但那又如何呢?
只是裝作沒看見走了,難道這也有罪嗎?
可聞宴祁顯然并不這樣想,他已經耗盡了所有的耐心,再出聲時嗓音更冷清,“你跟我說這些沒用,我做這件事不是為了攪黃你的項目,相應地,我也不會為了給你面子而眼睜睜看著啟悅完融資。”
這話說得近乎無。
趙薈西宛如遭遇重擊一般,張了張,最后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說到底,聞宴祁是從始至終都沒把放在心上過,不在乎那晚有沒有跟蘇晚青打過招呼,不在乎他對付啟悅會不會殃及到,更不在乎上門相求的那點兒微薄面。
可他們倆之間真的只是微薄的面嗎?
趙薈西至今還記得,有一回寒假因為機票貴沒有回國,托聞宴祁回來時幫帶上媽媽給準備的東西,聞宴祁那麼怕麻煩的一個人,生生幫扛了五十斤的包裹去國,上午下飛機,中午就送到了的公寓。
那時候心氣兒多高啊,總覺得聞宴祁或許跟一樣,對也是有些好的。但不是生活的重要課題,努力學習,就想畢業后能順利留,為此放棄了那麼多,可生活不總是一帆風順,的事業始終沒什麼發展。
這次回國,是有過很多展的,帶著重整旗鼓的決心回到濱城,回到這個從小就想逃離的地方,以為自己會將所有想要的都收囊中。
直到此刻,當意識到聞宴祁或許從沒有對青眼相加過,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將兜頭包裹住,幾乎快不能呼吸。
趙薈西臉蒼白,扶著桌角站了會兒就告辭了。
李泉看著黯然離開的背影,悄悄地舒了口氣。
從昨晚到現在,他想他已經看得足夠清楚。那位蘇小姐對聞總來說,好像不只是一位合作伙伴那麼簡單了。
想明白這一點以后,許多疑都有了答案。
聞宴祁終于注意到旁還杵著一個人,“你沒事做了嗎?”
“還有一件事......”李泉斟酌著。
聞宴祁現在看他并不怎麼順眼,“說。”
“中午蘇小姐下車前問了我一個問題。”
聞宴祁果然指尖稍頓,抬眼看他,“什麼問題?”
“問我您今天晚上有沒有應酬......”李泉慢騰騰地說著,裝作在思考的樣子,“據我觀察,應該是要請您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