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普雷斯頓的比賽最終以1:1的比分收場。尼古拉斯上任兩場拿到4分,算是說得過去的績,畢竟是一周雙賽。
賽后的發布會,終於沒有記者再問助理教練的問題。他們把問題集中在了幾名球員上。
關於派崔克的位置和對他能力的評價,關於查理冬季可能要離開的問題,關於替補上場的喻子翔表現如何,關於克林特是否應該首發……
尼古拉斯的心不算太壞,悉數作答。
「我認為派崔克的位置和能力都要繼續看。」
「查理要離開?你聽誰說的?」
「子翔表現不錯,我們需要有天賦的年輕球員。」
「至於克林特,他這場確實犯了個錯誤,但是球員都會犯錯誤,這很正常。」
他跟記者說話,從來都是幾分真,幾分假,還有幾分不真不假。
接下來,球員們總算可以口氣了。
而尼古拉斯有一周的時間備戰米德爾斯堡。那將是他的第一個客場。
********
陸靈剛回到哈靈頓訓練基地就接到了陸允桂的電話。他在電話里絮絮叨叨地說了自己對剛剛結束的比賽的看法,又嘀咕說雖然打得不錯,可惜沒贏球,害他輸了錢。陸靈聽到這,把電話給掛了,後來他再打,都沒有接。
陸允桂年輕的時候是球員,後來了大傷,早早退了役,也沒趕上甲A的黃金時代。他娶了個英籍華裔姑娘劉莉莉,退役後跟老婆孩子一起來了英國。本想著讀個育方面的學位,讀到大三染上了賭博的壞習慣——最終也沒能畢業。
一開始還能找到足球教練的工作,後來賭癮越來越嚴重,又發了福,連社區的青年俱樂部都不要他。
陸靈十五歲的時候,劉莉莉跟他離了婚,找了個國男人,要帶陸靈走,陸靈不願意,留了下來。父倆相依為命了幾年,那幾年為了兒,陸允桂賭的很,安安分分地當著計程車司機。只有在周末的時候,才會去下一柱英超。再後來,兒了年,搬了出去,他又故態復萌,不正經工作,一天有一半的時間呆在賭場里。
陸靈已經不記得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喊他爸爸了。小時候,家裡有個小花園,爸爸會教踢球,跟說好多足球故事,而媽媽會在一旁看著他們,給他們送上剛剛烤好的巧克力曲奇。就是那樣上足球的。
十五歲的時候,媽媽走了,他們搬到了東倫敦的破公寓里。再也不跟他談論關於足球的任何話題。
有時候想,如果沒有遇到派崔克會走上教練這條路嗎?
那個時候,住在隔壁的小男孩瞪著圓圓的大眼睛一臉天真地說,「嘿,克里斯汀,你真棒,你應該去當教練。」
有些想不起來了,是因為教了他一個很帥的過人作吧。那個作,是小時候,陸允桂教給的。
尼古拉斯走進助手的辦公室的時候,助手正盯著手機出神。
「克里斯汀。」他了一聲。
陸靈回過神來,看著他,笑了一下,有些神經質。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噢,我很抱歉。什麼事?」
尼古拉斯仔細看了好幾眼,才道,「你怎麼看伊恩-帕克和桑德羅?」他說著,坐到了助手的對面。的桌子,可真是有些呢。
陸靈一邊想一邊說道,「伊恩目前有兩個問題,一,他沒有一線隊的比賽經驗,二,他太瘦了。但從打后腰這個位置上的潛力來看,肯定比桑德羅好。」
「你這麼看麼?」尼古拉斯若有所思。
「是的,我不敢說伊恩一定能為超級球星,可我想,給他機會的話,他會給我們驚喜的。不過,他真的太瘦了。后腰這個位置,對抗不行,總是容易為肋。」這也是陸靈並沒有激進地把他引薦給尼古拉斯的原因,但是他自己做的功課也很足——對伊恩的了解似乎不。
「那好,你跟能教練說,讓他幫伊恩長長,但要慢,絕對不能失去靈活。」說著他站了起來,「真該死,你知道麼?桑德羅冬季也想走。既然如此,那從下場開始他就騰點時間給我們的伊恩吧。」
英冠進行了小半個賽季,若目標是保級那都不用換主教練了,績還算過得去。可QPR畢竟是一隻目標是升級的球隊——第12名還遠著呢。
英冠升英超有三個名額,拿到第一和第二名的球隊直接升級。第三名到第六名的球隊打升級附加賽。第三名第六名,第四名第五名,最後剩下兩隻球隊,再打一場,誰贏誰升級——因為升英超與否關係到背後巨大的經濟利益,所以這場比賽又號稱1.2億英鎊之戰。
目前來說,他們離升級附加賽的資格還有6個位置。
也難怪隊稍微打得好一點的球員都想走——而且不是明年夏天,是這個冬天就急於跳出火坑。陸靈知道,看上查理-奧斯汀的是南安普頓和紐卡;看上桑德羅的是西布朗。誰在能打英超的況下還會打英冠呢?
********
這天沒有忙到半夜,畢竟剛結束了一場比賽。不過陸靈離開時看到尼古拉斯的車還在,想他一天究竟睡幾個小時?
剛到公站,士就來了,午夜士經常半小時一班,掐著點出來,自然不會錯過。
下車以後,又走了十來分鐘,總算看到了拉什的店。下班之前看了合同,年薪真不錯,終於可以換住了。而且工作會越來越忙,得趕買輛車。
再抬頭時,看到了蹲在便利店旁的陸允桂。他穿著件舊舊的黑羽絨服,貓在那裡,一眼去好像流浪漢。但那是的父親啊,一眼就認了出來。
陸靈走到他面前,他連忙站了起來,樂呵樂呵地,「小靈,今天真冷啊。」
陸靈雙手揣在兜里,看著他,一言不發。
「你怎麼不接我電話?」陸允桂又問。
的確很冷。倫敦秋冬溫度不低,就是風大。今天不僅風大,溫度也低。
陸靈輕輕嘆了口氣,「以後別賭了。」
陸允桂啊了一聲,先是點頭,過會兒又搖頭,瘋瘋癲癲的。
拉什店裡走出來一個男孩兒,陸靈看了一眼,嚇一跳,是派崔克。
「你怎麼在這?」陸靈往後退了一步,不想擋住拉什的門。
派崔克也穿著黑的羽絨服,沒拉拉鏈,這會兒風呼呼吹的,他也不覺得冷,「我在WhatsApp上給你留了言,你沒看到嗎?阿萊克斯等了你很久,我剛到,進去了買點喝的。」說著他遞給陸允桂一瓶可樂。陸允桂哈著腰,接了過去。
陸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還有電,但是點開WhatsApp連不上。
「可能沒錢了。你來做什麼?」
派崔克拉上拉鏈,「慶祝你當上助理教練啊。」然後他抖了抖手上的塑料袋,「我這裡有紅酒,還有啤酒。子翔和伊恩一會兒也會過來。正好阿萊克斯也在,不是很好嗎?」
陸靈看了一眼他手裡的塑料袋,這兩天休息,也許是可以喝一點的。這小子,剛過可以買酒的年紀,好像不使用這個權利就是一種浪費一樣。
「好吧,我把鑰匙給你,你去樓上等我吧。我跟……阿萊克斯有話要說。」陸允桂的英文名,從來都不慣。
派崔克看了陸允桂一眼,接過鑰匙,繞過店廊,上了閣樓。
陸靈低著頭,也不看他,「我現在是球隊助教了,按照規定,我的親屬是不能參與賭球的。如果你要繼續的話,我會找律師聯繫你,我們……斷絕關係。」說出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嚨就像堵住了一樣,陸靈覺得難極了。一瞬間又想到小時候進了個球他把馱在背上的場景。
陸允桂耷拉著腦袋,他頭髮油油的,怕是有一個星期沒洗了。聽到兒的話,他肩膀抖得厲害,又是不住地點頭,又是嘟囔,「好好好,小靈,我保證再也不賭了,我保證。」
陸靈使勁吸了吸鼻子,再說話時聲音已經沒了波瀾,「我漲工資了,以後每個月都會打一部分到你賬上。你別忘了自己的保證。早點回家吧,注意安全。」
陸允桂抬起頭來,線不好,陸靈看不清父親的眼睛,也許本就沒敢仔細看。
「那你跟朋友們好好慶祝一下。」陸允桂說著想要抱抱兒,猶豫了一下把手了回去,「小靈,祝賀你!還有,別管那些男的的閑話。」
「嗯。」陸靈轉過去,「爸,回去注意安全。」
沒有回頭,陸允桂也許還在看著他,也許已經走了,不想知道。
上了閣樓,一推開門,就見派崔克站在窗戶邊一不地盯著自己。
陸靈把門關上,隨口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你有一天也會這麼對我嗎?」男孩兒說著喝了口酒。臉上的表又彆扭又認真。
陸靈微愣,他是說對待陸允桂的態度嗎?又看了派崔克一眼,笑了起來,「真是奇怪,你怎麼會這麼想呢?當然不會。」
「真的?」派崔克鎖著眉頭想要確信的答案。
「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萊克斯是什麼樣的人。他現在是很可憐,可是你忘記他走我打工攢下來考教練證的錢了嗎?什麼樣的父親會親手毀掉兒的夢想?」陸靈平靜地說著,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然後,他們聽到了上樓的聲音。是伊恩和子翔。
我從小被我爹打到大,他都沒打死我何況你們?來來來,打我一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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