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小年, 按習俗, 今兒得祭灶。┏m.read8┛
俗話說“男不拜月, 不祭灶”, 李滿囤家只李滿囤一個男人, 祭灶,他當仁不讓。
不過,祭灶得在傍晚, 在此之前, 準備祭桌祭品, 還都是王氏的活計。
家里祭灶的東西都是現的, 王氏在收拾了早飯碗后,便就端出針線匾子來做活計。
正月里不能針線, 而家里的過年的事又都已忙好, 王氏便乘著年前趕些活計。
李滿囤則在前廊劈柴。李滿囤勤勞慣了, 閑不住。所以, 即便他已經劈出夠燒一個正月的柴火,他也依舊覺得不夠––二月就不燒柴了?
生命不息, 劈柴不止, 這就是李滿囤平常消遣的真實寫照。
劈柴正酣, 李滿囤聽到有人打門,便趕跑去開門。
結果打開門, 李滿囤見到的卻是謝福和他的騾車。
“李爺, ”謝福拱手:“我家大爺和大使我來與貴府送年禮。”
李滿囤……
謝家大爺, 李滿囤知道,但大,李滿囤糊涂了,他不認識啊。
話說,他和謝家大爺之間做的是易,這男人做易,人跟著摻和什麼?
但俗話有說“手不打笑臉人”,李滿囤雖然一時不著頭腦,還是把謝福請進了門,然后便看著謝福自騾車上搬下了一堆東西。
“這黃酒四壇、茶葉四罐、餞四包和點心四包,”謝福告訴李滿囤:“是我們大爺送給李爺的。”
“這個匣子和這四匹布,是我們大送給貴府太太的。”
“這兩個匣子,則是我們大送給貴府小姐的。”
李滿囤見來的禮里面有給王氏和紅棗的禮,方明白謝福左一個大,右一個大的用意。心中極為激。
俗話說“夫榮妻貴”。想城里謝家大,那麼尊貴的一個人,憑啥給他媳婦王氏一個村婦送禮,還不是因為丈夫看重自己?
謝家大爺能以家中眷的名義與他家人和兒備禮,單這事本就是對他的極大尊重。
李滿囤原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子,當下便就思索當如何給謝家大爺回禮。
李滿囤家過年的東西雖然不,但都是大路貨,不稀罕。而且,李滿囤雖不知道謝家送來的三個匣子里裝的是啥,但只瞧三個匣子的紅油漆和謝家送王氏的四匹帶著折枝花樣的細棉布,李滿囤就知道匣子里的東西一準的便宜不了––城里的布莊,都還沒這帶花的棉布賣呢?
苦思良久,李滿囤拿了兩條臘、兩條腌魚、一壇子咸鴨蛋、一口袋干條四樣禮拿竹筐裝了。然后李滿囤也顧不得字丑了進屋拿筆墨寫了一張用草木灰做灰泥蛋的紙包了家中僅存的兩個泥蛋。最后擱紙外李滿囤又加裹了層油紙,放到筐里。
李滿囤把竹遞給謝福道:“福管家,這些都是我自家里做的。”
“托您帶給謝大爺和謝大嘗嘗,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送走福管家,李滿囤方打開三個匣子。
謝家送王氏的匣子里,是一副包含挑心、頂簪、分心、掩鬢、釵簪以及耳墜的全套九件,金累蓮花桂子圖案的頭面。
李滿囤瞧那頭面小巧致,但手卻頗有分量,便知這幅頭面絕不是普通的銅鎏金,最也是銀鎏金,甚至本就是足金。
王氏瞧見那頭面也是咋舌。李家氏族只長房有一套十三件、只傳長媳的銀頭面。似于氏、郭氏、錢氏都是只有三支、五支鎏金的銅釵罷了。王氏可沒有銅釵,平時梳頭用的是娘家陪嫁的三木釵。
王氏以為終于得了一套銅鎏金頭面。
使慣了銀子,現在的李滿囤已經知道曉貴重的金銀會在蔽打上銀號和工匠的印章以便鑒別真偽。
李滿囤將頭面中最見分量的挑心拿出來,擱手里細看,最后果在那挑心的背面看到了“足金”的字樣以及首飾鋪子“老金記”和工匠的印。
真是足金!
驚嘆中李滿囤將匣子里九樣首飾的印記一樣樣看過,然后又一樣樣地放回去。
看完所有首飾,李滿囤把匣子合上遞給了王氏,囑咐道:“這匣子,你好生收著。”
“這頭面都是足金。”
“咱雖不知道足金值多錢,但一準比銀子還值錢!”
足金的價錢,李滿囤是真不知道。這輩子他見過的人,能到的地方從來都是只有銅而沒有金。
王氏聽到足金這個字,也是有些發暈。村里人家常口頭說的金,其實指的是銅。一般莊戶人家連銀子都沒有,又打哪里來的金?還是足金?
“這頭面太貴重,”李滿囤道:“比族長家的那套還貴。”
“這頭面到底值多錢,咱現在也不知道。明兒我得閑,倒是到城里銀樓瞧瞧,心里也能有個底。順便也與你買兩銀簪子回來梳頭才好。”
王氏聞言便有些慚,低聲道:“梳頭,我有簪子呢。又哪里用得著什麼銀簪子!”
李滿囤接著打開與紅棗的兩個匣子。第一個匣子里裝著一副孩戴的拉式金手鐲和金、玉兩付耳墜子。
手鐲、金耳墜,李滿囤也是一樣樣瞧過,果也都是足金。
對于最后一付白玉耳墜,李滿囤拿起來看了半晌,方不確定道:“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富貴人家才有的玉。”
雖然從沒見過玉,但李滿囤念過《千字文》。故而他從“金生麗水,玉出昆岡”這句知道玉是和金一樣的貴。他今年請東街秀才寫的春聯“玉堂富貴千秋盛,金屋榮華萬代興”就有金玉,而橫批更是“金玉滿堂”——一樣的也有金玉。
“玉?”王氏更驚訝了:“這可比足金還貴重。”
“老話怎麼說來著的。‘黃金有價玉無價’。”
突然聽到王氏掉文,紅棗頗覺稀奇。眨著眼睛問道:“娘,你這俗話是哪里來的?我咋沒聽說過呢?”
王氏笑道:“這話原是你姐滿月,你取名時說的。”
“你姐大你三歲,那時還沒有你呢?你可打哪兒聽去?”
原來是這樣!紅棗恍然大悟。說呢,一般人家取名字都是金在前玉在后,寓意一個更比一個好。似家這樣玉在前,金在后的可是見。
想起分家前的糟心事,再聯系上自己的名字,紅棗直覺這名字問題不宜多說便強笑道:“原來是這樣!”
李滿囤聽王氏說侄李玉名字的來歷,不由想起當初紅棗滿月取名時的形。當時他爹李高地讓他繼母于氏取名。于氏則以想不出比玉更好的名字為由反推給他爹取名。李高地一向眼里只有男孫,故而想都沒想便看著桌子上族長給送來的月子禮里中的一包紅棗道:“那就紅棗吧!”
于是紅棗從此就紅棗了。
半年后三房的郭氏也生了個兒,這次于氏倒是給起名金了。
幾年來李滿囤一想到兩個弟弟家的兒著金貴玉重的名字就生氣,故他把玉耳墜放進匣子后便就拿了那副拉鐲給紅棗戴上。
一邊戴,李滿囤還一邊不忿:你們名字得貴重又咋樣?你們有足金手鐲戴嗎?他閨就是紅棗,福分也比你們玉金的大!
紅棗抬頭看看爹的臉,眼睛便盯在了自己手腕上的金鐲上。
前世的紅棗原就是個黃金控。沒辦法,紅棗生為工薪,窮啊。只買的起一點有價的黃金,而買不起無價的玉石,做不起玉石控。
心有余而力不足,紅棗也是很無奈的。
今兒倒是得了個玉墜子,但可惜墜子個頭太小,一看就是零料所制不值錢,且紅棗先現還沒打耳,想戴也戴不了。
故而,對于平白得兩個金鐲子戴,紅棗自是很開心的——當然,爹臉上不帶冷笑就更好了。
將金閃閃的兩個金鐲戴到自家閨的小手腕上,李滿囤心里的氣方平。
打開第二個匣子。這個匣子里是一個雕著如意云紋的金項圈,底下還掛了個同樣格式花紋的金鎖。
拿起項圈,李滿囤先翻找到了“足金”印鑒,然后又擱手里掂了掂,估著足有二兩。
這項圈的分量,李滿囤心說:似乎比剛才那副頭面還沉。
李滿囤將金項圈與紅棗戴在脖子上。
紅棗今兒穿了件紅罩。這金燦燦的金項圈金手鐲一上,整個人就跟廟里鍍了金的菩薩像一樣,閃閃發——做扁平款式的項圈給人視覺上的沖擊不是一般的大。
李滿囤和王氏雙雙看直了眼睛。好半天,王氏方喃喃道:“這金項圈,可真是好看啊!”
李滿囤聞言也附和點頭道:“可不是。”
他閨紅棗的花容月貌,也只這金項圈能配。
在李滿囤眼里他閨紅棗原是頂好看的,比城隍廟前戲臺最紅的花旦還好看。
人人都說那花旦花容月貌,偏李滿囤覺得紅棗勝那花旦百倍--他閨才是真正的花容月貌。
說著話,李滿囤把金項圈自紅棗脖子上取了下來,擱回匣子。
“這金項圈,好看是好看,”李滿囤告訴紅棗:“就是太打眼了。”
“紅棗小孩子,戴著這個沒得拐子給拐了去。”
“家常帶兩個鐲子,平時藏袖子里,倒是不怕。”
把金項圈連同金玉耳墜,李滿囤也依舊王氏給收了。
王氏把紅棗的兩個匣子與先前留的兩錠銀子收在一個包袱里。不管這兩匣子東西,到底能值多錢,王氏都以為這東西即是人家指明給紅棗的,將來就是紅棗的陪嫁。
幾樣東西里紅棗最心的就是那個blingbling的金項圈了。不管前世還是現世,紅棗的生肖都是龍,故而生就一副喜一切閃閃發品的龍。
前世的金店雖多,但售賣金項圈的卻絕無僅有。故紅棗前輩子也沒戴過金項圈。
依紅棗自己的意愿,恨不能連睡覺都把金項圈給戴脖子上。不怕沉,真的。但奈何爹怕被人拐了,收走了金項圈。
不過沒關系,紅棗安自己,好歹還有兩個金鐲子呢。將來,等長大了,要掙多多的錢--到時不止要戴金項圈,還要戴玉石項圈呢。
以這世的科技和生產力發展水平,紅棗想:不拘是和田玉還是翡翠,想必都不似上輩子一樣等不及賺錢就輕易地讓人給挖絕了吧!
謝福一回到謝家老宅,便把騾車丟給看門的小廝,自提了竹筐來書房見謝子安。
謝子安一直是個知道自己要啥的人,先前的他或許曾年輕狂看不上科舉,但現今他既發愿讀書,自是吃住都在了書房。
看到謝福提著筐進門,謝子安丟下手中的書,問道:“這拎的是啥?”
“李爺的回禮。”
“哦?”謝子安興趣的揚起了眉。
“這個油紙包,”拿下筐子最上面的紙包,謝福道:“是李爺打他臥房里拿出來的。”
“當時,他進去了長時間。”
“出來后,就給了這個紙包。”
“筐子里,”謝福實在沒法在他主家這致的書房里從竹筐里往外提臘,便只說道:“有兩條臘、兩條臘魚、一壇鴨蛋和一袋條。”
“李爺說,這些都是他自家做的,是給大爺和大的一點心意。”
“條是什麼?”謝子安還是第一次聽說“條”這個東西。
謝福倒是知道條。畢竟謝家也有糧店,縣城最大的那家五個門臉的糧店就是。糧店的掌柜這兩天就在研究條。
“回大爺,”謝福道:“這條是李爺的李家糧店前兩天剛開始售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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