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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三早起謝尚挑門簾看到一院新雪后轉和屋里抱著兒子的紅棗笑道：“我記得去歲咱們去宮門看鰲山燈也是這樣的大雪,要不一會等小家伙睡了，咱們還去看燈！”

謝尚倒不是有意撇下兒子。宮門廣場空曠,西北風比別都大,兒子這麼小，謝尚可不敢帶去吹風。

著了風寒可不是玩的！

紅棗聞言有些意，但低頭看看依在自己懷里翹著小腳,拿兩只小手專心拉扯由各綢布氈扎的花球的大頭兒子終還是覺得不舍，委婉拒絕道：“我同老爺去看燈,兒若是中途醒了可怎麼好？”

過去幾天紅棗發現但凡留在臥房，兒子便睡得安穩，即便和人說話也影響不到他繼續大睡，但若去了堂屋或者廚房,兒子就極易醒了找人。

大過節的紅棗可不想招兒子哭。

謝聽到紅棗說話,立抬頭上看,正對上紅棗溫的眼睛，開心地呵呵笑了起來——太太的眼睛閃閃發，比頭上的閃閃還更閃閃，他喜歡。

目兒子快活的笑臉，謝尚心底的那一點猶豫立刻煙消云散。謝尚走過來兒子的小臉,改主意道：“罷了。兒還在吃，等明年他大些,能自己玩了,咱們再去！今年只在咱們自己家看也是一樣。”

汲取去年元宵的教訓,謝尚今年一早便定了花燈主題是“麒麟送書”,讓樹林擱院子里搭了一對房高的麒麟燈。

謝到他爹手臉的疼惜，抬頭又沖他爹呵呵一笑——老爺的眼睛也是閃閃，他也喜歡。

謝尚見狀不由得心花怒放，出手道：“來，兒給爹抱抱！”

謝習以為常地張開手臂……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正自說話，忽有跑小丫頭進來告訴說般若寺的師傅送燈來了！

謝尚聞言忍不住笑道：“今年來得倒早！”

總算不似去歲才只兩個尼庵送燈。

把兒子給紅棗，謝尚興沖沖去了客堂……

沒一刻謝尚提了一對紅紗描金麒麟和“般若”字樣的燈籠回來，紅棗瞧見也不贊道：“好巧的燈籠！”

謝尚聽后越發得了意，心說：一百兩金子沒白花！

主院的回廊下就有紅燈籠。不過謝家常不出門，卻是沒怎麼見。

現他看到圓圓的金閃閃的紅燈籠不覺睜大了眼睛，長了脖子看。

紅棗看到便指著燈籠告訴道：“燈籠，紅燈籠！”

謝尚糾正：“狀元燈！”

紅棗從善如流改口道：“燈，狀元燈！”

謝最喜歡太太和老爺一起圍著自己說話了。當下歡喜得兩手互拍，跟鼓掌一樣。

謝尚看后驚奇道：“兒會拍手了？這什麼時候的事？”

紅棗也是詫異，想想道：“想必是跟陶媽媽學的。”

婆婆的陪房陶保媳婦不是一般的會湊趣，無論謝干了啥都是鼓掌好。

先紅棗覺得陶氏行事夸張，現卻不免反思要不要效仿？

語言的作用是通，而人與人人之間的流除了語言還有肢語言，即作。

兒子正是學習語言的關鍵時候，適當的作顯然能加深兒子對詞語的認識。

“兒喜歡紅燈籠，”紅棗握著兒子的手輕輕拍道：“高興得拍手，拍手！”

……

一時又有人來告訴說有廣濟寺的師傅來送燈。

謝尚一聽就笑了：他在京里終于攢出些人了！

……

想著夜里風大，傍晚時候謝尚便人把院里的花燈點上，親抱著兒子和紅棗看燈。

小孩子的眼睛還沒長好。為了照顧兒子的眼睛，紅棗臥房的燈火都比較昏暗。

謝生平第一次看到碩大的明亮金麒麟燈，眼睛一下子就看直了，小當即便窩了一個小o，半晌方呵呵笑出聲來表示好看，他喜歡。

看到兒子高興，謝尚也高興，抱著兒子一樣樣告訴道：“這個金的大燈麒麟燈。麒麟是仁，傳說里麒麟龍頭馬鹿角牛尾……”

“這一溜是荷花燈，荷花的荷讀起來跟和氣的和，合適的合一樣，所以一直是合和的象征，咱們家每年都有……”

“這廊下掛的都是狀元燈。狀元懂嗎？你爹我就是狀元，你將來長大了也要好好念書，跟爹一樣中個狀元回來……”

紅棗……

謝卻聽得很高興，里格格呵呵地附和著，一副聽得很懂，答應得很歡的樣子。

謝尚見狀自是心花怒放，轉頭和紅棗道：“明年這時候，兒會走了。咱們人給他扎個大兔子燈，讓他拖著玩！”

過去這些年，看過無數的花燈，謝尚猶覺得大兔子燈最好玩，決定給兒子扎一個。

聞言紅棗想起早年剛到謝家時，謝尚將自己的大兔子燈讓給自己玩的事，不覺目溫，應道：“好！”

……

過了元宵節，年就完了，衙門恢復辦公，員們開始理事，弘德帝隨即便收到史臺彈劾謝尚的折子。

看到標題是參謝尚有傷風化，有失，弘德帝很是震驚了一下，問心腹道：“謝尚怎麼回事？外面有人了？”

若是正經的收房納妾，史臺可不會上折彈劾。

一般攤上風化的無非是招或者強搶民。

哪一條弘德帝都不能接——至于嗎？

“還是說著了誰的道？”弘德帝想想又補充問道。

謝尚到底年青，涉世未深，也是難免。

李順一聽趕告訴道：“都不是。正月初三謝狀元長子謝百日，謝狀元同謝夫人、謝安人帶謝公子往般若寺祈福時，那個謝狀元攙扶了謝安人一把！”

腦補了許多狀況的弘德帝……

“就這事？”弘德帝覺得難以置信——這有啥好參的？

“大概就是這樣！”李順回應得委婉。

什麼大概？

弘德帝看看心腹，低頭翻了一回折子，看到云氏也在場，不免又問：“謝尚既是開始攙扶的謝夫人，怎麼中途改攙他媳婦去了？這是什麼緣故？”

“陛下圣明，”李順回道：“臣聽說當日般若寺去了不宦子弟！”

聞言弘德帝恍然大悟——他若不是礙于君不見臣妻這條祖訓，他也想去瞧瞧謝安人。

單純地想看看如此靈慧之人是個什麼樣，無關男，無關風月。

京里其他人有此想法也不算意外。

“這一沓折子，”李順指著小太監手里捧的折子告訴道：“就是參楊閣老、董閣老、李閣老、大理寺卿……等治家無方，縱容子弟窺眷，有傷風化的。”

弘德帝……

“怎麼都是些半大孩子？”弘德帝奇怪：“再沒其他人嗎？”

他可不信。

“陛下圣明！”李順委婉道：“據說般若寺當天滿了人，只其他人不似這被參的人打眼！”

弘德帝想想也是都是當的人了，行事哪能似孩子似不知道輕重？去，必然是做了改裝，不教人輕易認出。

搖搖頭，弘德帝隨手翻了幾本折子，眼見都是如李順所言的般若寺窺眷的事，便沒了興趣，只問：“這些都留中！”

看李順揮退這個小太監后還留了一個，弘德帝又道：“再還有其他有用的折子嗎？”

一般的問安折子就不要看了。

聞言李順從小太監抱的折子里拿出最上一本折子道：“陛下，有一份山東左右布政使聯名上書與陛下進言。”

“嗯？”弘德帝來了興趣：“哪方面？”

李順告訴道：“關于把征用民夫徭役挑河和勉勵農夫用河泥做營養缽缽土兩件事結合起來的條陳。”

大慶朝國土遼闊，有大江大河兩條延綿幾千里的天然河道。

古人言：百川東到海。大江大河的水由西往東流的大方向雖說亙古未變，但沿途的河道卻是因為泥沙堆積等緣故滄海桑田變幻個沒停，連帶的也水患無窮，治理不盡。

歷史上有名的大禹治水講的就是大禹治理大河的事。

自大禹之后歷代帝王無不知道治水堵不如疏的道理。

無奈大河水濁，民諺里稱“一石水，六斗泥”，饒是朝廷每年出百萬民夫徭役挑河也挑不凈河里的泥沙。

大河水患可說是弘德帝的心腹大患。

弘德帝沒想到還能將河工和營養缽關聯起來，但聽李順如此一說，不覺心說對啊，制營養缽得要土，還得是好土，這土從哪里來？

莊戶們自家田地的沃土舍不得挖，可不就得從公地，比如河道里挖嗎？

當河道里的土被挖了，水道自然就寬了、深了、通了，水患自然就減了。

如此一舉兩得，聽著不是一般的可行！

此間唯一的問題就是河泥能不能打營養缽？

畢竟海河倒灌，糧田尚都退化為鹽堿，這河泥日日泡在水中，依常理想，自是鹽堿更甚，不合種地。但無論胡威還是謝子安都是謹慎之人，既如此說——“快！”弘德帝急切道：“快拿來給朕瞧瞧！”

李順呈上折子，弘德帝快速掃過。當看到折子里提到“臣家仆張乙去歲春在德州農莊用河泥種菜，菜生長旺盛，其與矢糞同。夏以河泥為缽土打營養缽育玉米苗，其收與土無異。河泥之沃，由此可見”的字樣后立刻問李順道：“這怎麼回事？錦衛怎麼沒有報告？”

不是一直在監視嗎？

李順撲通跪下請罪道：“陛下息怒，臣等無能，有所疏，還請陛下恕罪！”

張乙給謝安人的報告確是寫了實驗河泥營養缽一事，但實驗的條目太多了，李順看時只當是常見的炕灰、草木灰一眼掃過，沒有留意，至于只關心結果不甚在意過程的弘德帝自己就更別提了。

“蠢才！”

因為心還算不錯，弘德帝只踹了心腹一腳便就罷了，畢竟他自己也看過報告，啥也沒看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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