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道上,塔婁娜一人一騎，逃也似的離開了冰城。

耳邊風聲嗚嗚，袍獵獵作響,只顧著奔向前方的韃族大營,似乎想將今夜發生的一切都拋在腦后。

不到半個時辰，便回到了營地。

看門的士兵見到塔婁娜一漢打扮，先是愣了愣，隨后立即收起目，恭迎進去。

塔婁娜面無表地把韁繩給士兵，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可才走了沒幾步，便聽得一個幽冷聲音響起：“喲,這不是我們的公主殿下嗎？”

塔婁娜側目看去，只見阿爾代手中拎著一個酒瓶，正滿臉不悅地盯著自己。

塔婁娜輕蔑一笑,“阿爾代，你才戰敗歸來，不好好養傷，來這兒做什麼？”

阿爾代果然神微頓，眸中戾氣更重,道：“我會戰敗,還不是因為你？”

塔婁娜瞥他一眼,冷冷道：“你戰敗是自己能力不濟,與我何干！若沒有我出面,只怕你已經了大金的俘虜！”

阿爾代氣得一把砸了手中的酒瓶,怒道：“別裝了！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塔婁娜疑地看著他,問：“你知道什麼？”

阿爾代怒氣沖沖地瞪著,道：“那李昭就是你的老相好,兩年前，你逃婚之時，就與他勾搭到一起了，難道不是嗎！？”

塔婁娜頓了頓，冷臉道：“你胡說八道什麼！讓開！”

阿爾代卻一把拉住了塔婁娜，冷笑道：“塔婁娜，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麼？怎麼，敢做不敢當！？”

塔婁娜面慍怒，卻不甘示弱，道：“阿爾代，我的事與你何干？你有本事就管好你自己，別日日出去惹禍，讓我給你收拾爛攤子！滾開！”

阿爾代見塔婁娜面不善，卻忽然笑了，他幽聲道：“果然心虛了！你居然敢私下勾結大金皇族，我若是告訴父王，可有你好的！”

塔婁娜冷聲道：“你怎麼說就怎麼說，清者自清！我與他不過兩年前見過一面，中間從未聯絡過！”

“還清者自清？”阿爾代怪氣地笑了，“你這是把我當傻子嗎？我還覺得奇怪，那李昭怎麼會突然愿意放了我，本以為是他懼怕父王，沒想到，他居然是為了你！”

塔婁娜秀眉攏，“你這是含噴人！”

阿爾代角一勾，聲音冷的：“前兩日我抓到一個大金的探子，嚴刑拷問下才知道，李昭這兩年來，一直在北疆暗地里找一名子，那子的年齡、特征都與你十分相似，你說你們沒有私，誰信！？”

塔婁娜神微震，不可置信地看著阿爾代，道：“你……你說他一直在找我？”

阿爾代狐疑地看著，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聽說上一任冰城太守，就是因為大肆抓捕韃族人，而惹怒了李昭而被免了職，這應該也與你有關吧！？你還想撇清干系……”

后面的話，塔婁娜似乎都聽不見了。

怔然看著阿爾代，腦袋里不斷地回這他方才的話。

當初的追殺令，果然是那冰城太守一意孤行，與他沒有半分關聯！

而這兩年間，他……也一直沒有忘了。

早該想到的。

兩人萍水相逢，共一夜，他都能對自己赤誠以待。

為朋友之后，又怎麼會忽然痛下殺手？

當初的懷疑，不過是因為知道了他的份，也認為李昭猜到了自己的份。

兩個立場相反的人，都沒有資格質疑對方的決定，更不會放低姿態去誠懇地求證。

這一刻，塔婁娜心中溢出深深的自責與懊惱。

面蒼白，渾抖，連阿爾代都嚇了一跳。

‘’塔婁娜！？”

塔婁娜閉了閉眼，復而又睜開，一把推開了阿爾代。

一轉，便奪過了士兵手中的韁繩，一拉馬匹，便翻而上。

阿爾代見塔婁娜二話不說便要離開，氣得大，“塔婁娜，你去哪兒？本王話還沒有說完呢！”

塔婁娜也不理會他，揚起鞭子一，便駕馬沖了出去！

-

明月當空，寒風引路。

歸來之時的迷茫與彷徨，此刻已經化為烏有，塔婁娜握韁繩，目越發堅定，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冰城。

好不容易到了分別的街口，一收韁繩，這才發現，人來人往的花燈攤位前，已經沒了李昭的影。

塔婁娜跳下馬背，幾步奔了過去，一把拉住在做生意的老板，道：“方才和我一起來的那位公子呢？”

老板微微一驚，回憶了一瞬，便道：“那位公子在這兒等了許久，見您沒回來，也離開了……”

塔婁娜呆了呆，問：“他去哪兒了？”

老板搖了搖頭，溫聲道：“那我就不知道啦！”

塔婁娜默默松了手，神也黯了幾分。

老板瞧了一眼的神，道：“小姐，在咱們大金，男子贈子花燈，本是事一樁，您就算不喜歡，也不該這麼拂了公子的好意啊！唉……”

塔婁娜咬了咬，低下頭道：“老板說得是……是我，拂了他的好意。”

老板見這般失落，也有些不忍，便道：“小姐別急，公子走得不久，您若是沿著長街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呢！”

塔婁娜聽完，瞬間抬頭，眼神都亮了幾分，道：“真的？”

老板笑道：“是啊，眾里尋他，冥冥之中，自有緣分啊！”

塔婁娜激看著老板，道：“多謝！”

說罷，便轉，走了長街的人流之中。

塔婁娜一面向前，一面搜尋李昭的影。

可大街上的人形形，看得應接不暇，便沿著長街，來來回回地找，卻依舊沒有見到他的影。

此時此刻，天已晚，到了夜市散場之時，百姓們三三兩兩地離去，小攤小販們，也開始收拾生意攤位。

塔婁娜立在長街之上，四張，心里仿佛燃著一簇希的火苗，可找得越久，這火苗就越小，讓既張又無助，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小弟快來，幫我把套圈的件收一收！”

這一聲吆喝，打斷了塔婁娜的思緒。

側目看去，只見旁邊正是今夜玩過的套圈攤位。

攤主興高采烈地數著銀子，一旁還有個青年，在幫他一起收拾件。

青年拾起一旁的瓷瓶，問道：“這瓷瓶不是被人套走了麼？怎麼還在這兒？”

攤主回頭看了一眼，隨即得意洋洋道：“你不知道，今夜有一對年輕人，在咱們這兒套到了東西也沒拿走，而且那公子，為了哄姑娘開心，還塞了一錠金子給我呢！你說，是不是個傻子？哈哈哈哈……”

塔婁娜聽到這話，中的焦急和后悔，一瞬間化了憤怒，只沖攤主而去，“你有種再說一遍！”

那攤主愣了愣，認出塔婁娜的一瞬間，有些心虛。

可見此時一個人，又梗直了脖子，道：“我罵誰就罵誰，你管得著麼？”

塔婁娜怒瞪攤主，“道歉！”

攤主一聽，出不懷好意的笑，“小姑娘，就算我不道歉，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塔婁娜抬手，一掌甩到了攤主臉上！

攤主被打得偏過頭去，他驚訝地捂著自己的臉，似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會如此潑辣。

“你這個臭人，不想活了嗎！小弟快來！”

攤主話音未落，一旁的青年便也走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將塔婁娜圍住。

攤主冷冷笑道：“小姑娘，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怪不得我們了！”

說罷，他便將手向塔婁娜的肩膀，塔婁娜秀眉一蹙，正要拔出腰間匕首，卻聽見“哎呦”一聲！

抬頭看去，一張悉又清俊的臉，出現在眼前。

李昭面冷睿，擰著攤主的兩手指，便將他整個人制住了，一個勁兒地疼。

塔婁娜眼前一亮，“李昭！”

李昭頓了頓，踹開了攤主。

青年連忙過來扶上攤主，兩人連滾帶爬地跑了。

李昭目轉向塔婁娜，塔婁娜及到他的眼神之時，不心跳快了起來。

李昭卻面淡淡，道：“一個姑娘家，不要深夜招惹男人。”

塔婁娜道：“誰讓他罵你！？他罵你，我就要報仇！”

李昭長眉微攏，道：“這種小仇，哪有你的安危重要。”

塔婁娜角微抿，低頭不語。

李昭靜靜看了一會兒，道：“城門快下鑰了，我送你出城罷。”

塔婁娜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牽著馬，跟著李昭往前走。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快到城門之時，塔婁娜才憋出了一句，“你方才去哪兒了？”

李昭低聲道：“今夜城門盤查外族人，我怕你出不了城，便過來守著了。”

塔婁娜呆住了。

扔了花燈之后，是騎馬走的，李昭自然追不上。

而回來之時，又是風馳電掣般路過了城門，所以兩人才一再錯過。

怔怔地看著李昭，道：“你一直守在城門口？就……就為了我安全出城？”

李昭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能為你做的，也不多。”

他能給的，不過一盞燈，一段路的守護和陪伴，僅此而已。

“塔婁娜，我不知你為什麼變了，但在我心里，你還是那個為我烤、陪我跳舞，和我看星星的姑娘……無論如何，我會記住你的。”

李昭的腳步很輕，聲音也如云絮一般，飄散在風里。

塔婁娜沒有說話。

李昭便繼續向城門走去，可走了一會兒，卻發現塔婁娜沒有跟上來，正要回頭尋，卻突然到腰上一。

塔婁娜從背后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