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宮

　正殿的銅鶴燭臺的燈剛剛熄滅,獅香爐上的青煙裊裊。

　李氏正和云道：“老爺說慶王爺會上書讓太子郊祀，慶王爺也答應了，娘娘就放心吧。日后等太子多代皇上主持,娘娘和太子的位置就更穩固了。”

　皇上這幾年雖然和皇后不錯,后宮也沒再有子嗣出來，只不過雙方卻并沒有那麼和睦了。

　云提起道：“德妃那個賤人，宮里收攏了一個人,那相貌和我有幾分相似,因為這，皇上多去了那里幾次，又慣會撒弄癡，還有個二皇子,小小年紀，會念幾句酸詩,居然也想和我的睿兒爭鋒。”

　要說魏貴妃雖然更得皇上垂憐，但生了二公主后,子虛弱,怕是再難生育，反而不是什麼難事，而薛家卻趁勢而起。

　李氏嘆了口氣道：“魏國公因為打仗落下殘疾,如今子嗣也沒有，薛家可不就一枝獨大了麼？我知曉娘娘看重你雋表弟，但他也著實不像話。再說了,他到底姓孔，娘娘怎麼不想想自己的兄弟。”

　“雋？他怎麼樣了？”云不解。

　李氏就道：“他名聲原本就不好，但是因為你抬舉，和皇上看重,當然沒人敢說。你說這六丫頭和七丫頭拌，六個頭那個子我也和你說過，本就暴躁，平日也這麼著了，他倒好，上門讓吳家人賠禮道歉。如此仗勢欺人，聽說吳家正準備讓史彈劾他，一大家子鬧這樣，我也不知道怎麼著了。”

　當然，李氏也不全然因為孔雋，最重要的目的還是要為文懋爭取一半職。

　現在皇上下令，不許世襲武職，有爵之人去考科舉，原本文懋是世子，因為未授武職，能鉆空子，但現在娶了郡主，郡主儀賓自帶武職，因此徹底不能考了。

　文懋因為這事兒郁悶至極，和新婦很一般，再者，進門后，把文懋邊的瑞晴也放了出去，兒子不會為了婢和新婦鬧騰，但文懋重，讓人帶了錢給瑞晴。

　當然，這一切的忍耐也是為了云。

　云卻道：“娘，雋不是那種人，他是個風霽月之人，被人陷害那樣，現在回來也沒有報復可見他為人了，我是不信的。”

　聽了這話，李氏難免有些不開心：“兒呀，你是知曉的，人都是會變的。”

　“再怎麼變，又怎麼會改變本，我是不信的。況且，沒了他，咱家誰可以有軍功，有威。”云盤算了一下，家里本沒幾個可用的人啊。

　李氏卻道：“你父親說了，太子就是最大的資本，如今天下承平，皇上也重用文人，他現在也就是因為魏寔殘疾了，人家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讓他出頭。但是，娘娘，家里人也為你付出不啊。”

　云皺眉：“難道你們平日沒有到我作為皇后帶來的好嗎？既然爹說太子是咱們家最大的希，那就請爹也好生和孔家相吧。”

　李氏自然無功而返，回去時，華郡主過來伺候。

　“二爺呢，怎麼不見人？”李氏問起。

　華郡主笑道：“他聽說五妹夫館選失敗，急的不行，這就去了裴家了。”

　李氏心道，當年若云驪嫁慶王府，那文懋哪里用娶郡主，當然，郡主也很好，管家際是一把好手，可文懋因此斷了科舉之途，也十分可惜。

　說來說去，還是云驪運氣不好。

　因為娶了郡主兒媳，李氏也不愿意和有什麼齟齬，反而安華郡主道：“他們兄妹多年一起，很好。”

　華郡主尬笑：“是，兒媳知曉。”

　**

　館選失敗，裴度沒有放棄。

　文懋正好過來時，云驪親自溫了酒來，兄妹二人上次在承恩公府沒見著面，這次見面，都言又止。

　云驪因為華郡主的事，先不想把此事告訴哥哥，以免哥哥口風不，到時候反而害了姨娘，也害了另一個弟弟。

　文懋則是有些苦楚，對別人不好提，對自己的妹妹倒是能說幾句。

　這裴度也是聰明人，找機會出去，留他們兄妹說話。

　“哥哥，你放心，裴郎他即便館選失敗，也不會去青州赴任，他準備明年的館選的，你就放心吧。”這點云驪是很佩服裴度，雖然他跟正在丁憂的楊云初抱怨，日后自己要回去養老如何，可依舊不放棄任何的機會。

　這點讓云驪刮目相待。

　文懋笑道：“我早知道妹夫不是池中，要不說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呢。你又不是那種嫌貧富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

　“還說我呢，哥哥雖然前年鄉試失敗，但馬上明年又有鄉試，你要準備好啊。”

　“我怕是不能了。”

　云驪奇道：“這是為何？”

　文懋則嘆了口氣：“我原本是承恩公世子，未實授武職，可以參加科舉。但是娶了郡主之后，就是加了一品武銜，以至于無法參加科考。”

　“這……”在云驪心中爵位可以收回，功名卻是自己的，而且本朝不殺文人，厚待文，是一直支持哥哥走科舉正道的。

　當年過繼是為了不馮氏挾制，可不是為了自斷前程，因為當年永寧伯的爵位本來就沒了，只是為了安立命。

　“哥哥，你這犧牲太大了。”就像裴度不愿意娶勛貴之，也是因為如此。

　文懋到底心實：“這些都是為了皇后娘娘，為了章家，我既然了人家的兒子，就必定得如此，也算不得什麼。”

　“可是即便沒有皇后娘娘，哥哥你仍舊可以科舉出仕，那才是真正的你啊。日后，為一任，才能造福百姓，就像哥哥曾經告訴我的橫渠四句一樣。”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文懋搖頭：“我只愿這次太子穩固，至于我，就這樣了。”瑞晴也被打發出去了，他們家正和慶王府合作，這些自然要他忍。

　“妹妹，我只慶幸和慶王府結親的人不是你。”

　云驪難得輕松一下：“大伯母可是為了陸之給我臉子看呢，你還說這個，小心捶你。”

　文懋嗤笑：“陸表妹生一個，那位羅側妃趕在后頭有孕，而且……”

　他低聲音道：“那位世子好男風，只對外頭的臠很是用心。慶王年紀大了，怕是撐不了多久了，這些風算不得什麼，陸家表哥想求，陸表妹連世子人都見不到，只是外面看著風那麼一會兒，姑母常常找老太太哭訴，不比裴家妹夫，待你如珠如寶。”

　“妹妹，你可一定要幸福啊。”

　這是他做哥哥最大的期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