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鬧

晚間陳頤安到家聽了，也是忍俊不：“你好生養著，你倒日日不安生，越發要有事了，倒神起來，既如此，你明兒索回家去走一走罷。”

鄭明珠那一日是回過陳頤安的，要回家去走一走，順便也打聽一下二小姐陳頤雅的親事人選，只近些日子，鄭明珠神不好，吐的厲害，整日里懨懨的，這事兒倒是擱下了。

鄭明珠就點頭應了：“那明日我去回母親。”

陳頤安笑道：“巧的很，今兒得了把弓，好不好我也不懂，也不會用，也不知送我做什麼，不過從邊境上兒的單送這一件來，想必是好的，明日你帶回去，送給大舅兄吧。”

鄭明珠想了想：“既如此，你親自送去豈不是好？也有一陣子你沒去那邊兒走走了，時日長了，不說別的，爹爹也要說你氣大。”

陳頤安還猶豫著不想去：“爹爹見著我就有氣，我去了又不好不去請安，倒惹的爹爹氣不順，倒不如就說我忙著去不了也就罷了，大家便宜。”

鄭明珠就央求道：“這有什麼相干的，你去見見哥哥，說說話兒，順道就給爹爹請個安，陪個小心，說兩句好話，這就完了，有什麼要呢？總是我爹爹，雖說偏心些，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咱們下個氣不就好了？且又是當面報喜的意思，你若不去，倒惹的爹爹哥哥猜疑。去吧，好不好，明天我等著你。”

陳頤安向來最抵擋不了鄭明珠的語央求，便笑起來：“也罷，那我也就去吧，你也不用等我了，明日我有些事辦，你自己先回去，回頭我來接你也就是了。”

鄭明珠聽了，就眉開眼笑的應了。

一時又了丫鬟進來，命開了箱子，備幾樣禮送爹爹，哥嫂，兄弟妹妹等。翡翠一樣一樣拿來給過目，無非是些料首飾人參鹿茸之類，鄭明珠看著，又說：“把大爺明日要穿的服收拾出來，給跟著大爺的小子。”

翡翠忙答應去收拾。

陳頤安聽著好笑：“你出去了，我明日穿什麼？”

鄭明珠只顧著翻著幾匹料子：“這匹天碧的織金緞給嫂子吧，一向素凈，這幾匹白底紅花的實地紗，幾個妹妹一人一匹，正好裁夏天的服。再一人一只寶石簪子。”百忙中空抬頭答陳頤安的話：“你在那邊換了就上朝去，豈不便宜？難道還回來鬧我睡覺不？如今我早上困的厲害，也懶得服侍你。”

“那邊？哪邊？”陳頤安瀟灑起，對著外頭屋子喊：“有閑著的沒？要了熱水進來伺候。”

鄭明珠這才回過神來，眨眨眼：“做什麼，你在這里歇？”

陳頤安越發好笑起來：“我哪天不是在這里歇的？你這話倒是問的古怪。”

鄭明珠丟開手里的東西走過去：“今兒新人進門，你不去那邊歇？”

陳頤安手著的下晃來晃去：“不去，我為什麼要去，圣旨說賞人，又沒說賞給我睡，我自然是在哪里歇就在哪里歇。”

鄭明珠給他晃的頭暈，忙把他的手打下來：“那要怎麼跟那邊說？”

自然不會勸他去，鄭明珠自認賢良淑德，也三從四德，不過也自認不夠大方，勸男人去姨娘屋里歇這種事，真做不出來。

男人要去，不攔，也攔不住，可絕對不會表現的很高興，或者表現的讓男人覺得就應該去一樣。鄭明珠這脾氣，明明白白的就表示我不喜歡你去，不過你要去，我也不攔著。

反正攔不住，鄭明珠覺得自己懶得費那個神。

陳頤安見熱水送了進來，就起往凈房去，一邊說：“說什麼說，有什麼好說的，難道我還要跟報告行蹤不，真是笑話。”

鄭明珠想了一想，追到凈房門口：“真不要？”

陳頤安懶得再理這個話題了，只把水攪的嘩嘩的。

鄭明珠知道他的脾氣，只好不再問了，接著去收拾明天的東西，過一會兒，又到凈房門口去問：“揀出來有一匹白地暗銀如意紋的繭紗兒，說是新出的工藝，我著倒是細，給你做套里可好？”

陳頤安懶洋洋的回：“你做？”

“當然是我做。”鄭明珠道：“橫豎如今天長了，白日也沒多事兒。”

陳頤安就唔了一聲，當答應了。

鄭明珠喜滋滋的自去接著收拾東西去了。

第二日一早，鄭明珠剛醒，懶懶的問丫頭：“什麼時候了？”

值夜的瑪瑙答道：“寅時二刻了，也是時候起了。”瑪瑙進來把燈拔亮了，陳頤安就醒了，坐起來道：“你睡你的，不用起來。”

鄭明珠卻是倒也慣了，雖的確不想起，還是眼睛也坐起來，見陳頤安掀開被子下床，正模糊的當口上，卻聽到后頭院子里約有一陣哭鬧聲，鄭明珠雖不大清醒，還有點怔怔的，倒是很快就回過神來了。

陳頤安

皺皺眉：“鬧什麼呢？”

早上總是有點起床氣的，鄭明珠怕陳頤安發脾氣，忙起來親自服侍他穿服，又吩咐丫鬟：“張媽媽進來，這院子里越發沒個道理了，一大早的哭什麼，也不怕晦氣。”

陳頤安說：“你起來做什麼，你還是養著要，昨兒雖說好些了，也沒見大好，這樣早，你還能再睡一會子。”

鄭明珠笑道：“橫豎醒了，起來也無妨，待你出去了，我吃一點東西再睡一會子才出門也就是了，你且別擔心，你忙你的去吧。”

因鄭明珠這些日子子不大好，總是懨懨的，陳夫人早吩咐了，免了的請安，如今也就下午閑了去榮安堂坐一坐。

很快張媽媽進來請安，鄭明珠還沒說話，陳頤安先不耐煩的說：“你這是怎麼當的差，這樣的時辰，后院就有人哭鬧的我這里都聽見了，就沒個王法了？夫人這陣子子不好，早上略多歇一會兒就給鬧的這樣，真是越發無法無天了。”

張媽媽當然知道陳頤安這脾氣可不是鄭明珠可比的，越發一徑賠著笑聽著，待陳頤安說完了，才賠笑道：“回大爺的話，咱們院子里的人原都是規矩的，并沒有這樣的事，今兒因是有新姨娘來了，非要這個時候過來給大爺、夫人請安，才鬧起來的。”

陳頤安越發不爽：“胡鬧，什麼時候請安是有定規的，每個姨娘都有丫頭婆子服侍，新姨娘不懂規矩，服侍的人也不懂麼？能鬧些什麼！”

張媽媽道：“回大爺的話，姨娘們平日里來請安，都是每月逢十那一日寅時三刻來正房，如今因夫人有了孕，要作養子，竟連這每月兩三次的請安都是免了的，這些規矩，奴婢昨兒也特地代給了伺候衛姨娘的嬤嬤們，先前便是衛姨娘要這個時候來給夫人和大爺請安，嬤嬤們攔住了衛姨娘，才哭鬧了起來，奴婢聽見就趕著去勸了。”

張媽媽是甘蘭院掌院媽媽，總管院子里大小事兒，雖說姨娘是半個主子，可是主子沒在那里，怎麼也得去勸一勸的。

陳頤安回頭一看，張媽媽臉上一個掌印子，顯然是挨了衛姨娘一掌，鄭明珠也瞧見了，就吩咐丫頭：“把柜子里那瓷瓶子里的藥拿來給媽媽用。”

張媽媽忙謝賞。

倒是絕口不提衛姨娘。一副我沒有在告狀的樣子。

只是頂著半張有掌印的臉，口口聲聲說衛姨娘鬧起來，剛過去勸了，所以這真是沒有在告狀？

陳頤安道：“既然攔不住，就索讓來請安也就是了。”

張媽媽正要答應，鄭明珠卻道：“大爺說哪里話來，規矩就是規矩，今兒不是請安的時辰，自然就不用來請安，這規矩是我定的，便是大爺也不能隨意壞了規矩。”

張媽媽立時噤聲，兩個主子話頭不一樣，一個也得罪不起。

陳頤安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很是，倒是我吩咐錯了，既如此，你置就是了。”

鄭明珠看看外頭的時辰鐘：“這個點了，大爺倒是趕著，別誤了朝會。”

退后兩步端詳了一下，又整理了一下腰帶，道：“行了，大爺快去吧，記得過來接我。”

陳頤安的臉：“知道了，總不能把媳婦丟在娘家。時辰還早，你去床上歇一會兒。”

鄭明珠點頭，直把他送出門去。

回過頭來，鄭明珠才問張媽媽：“如今怎麼著了？”

張媽媽道：“王嬤嬤和甘嬤嬤把衛姨娘勸回屋里去了，衛姨娘雖不愿，卻也沒法子。”

鄭明珠果然回床上去歇著，張媽媽忙上前服侍鞋外，拉上紗被子，鄭明珠問：“的丫頭呢？”

“宮里那兩位姐姐也是在勸衛姨娘，規矩是要的，衛姨娘娘家帶來的兩個丫頭，倒是拉著奴婢要給姨娘出頭兒。”張媽媽小心的說。

鄭明珠倚著大枕頭，看張媽媽一眼，慢吞吞的說：“什麼丫頭敢拉你？回頭過來我問問。”

張媽媽就賠笑道：“大約也是不大懂咱們府里的規矩，見奴婢擋了姨娘的路，才過來拉扯的。”

張媽媽不是個省油的燈，鄭明珠很清楚，不過張媽媽膽子小，又聽話，雖說格局不大，這院子里一應事兒倒也打發的清楚，鄭明珠覺得用起來還好用的，自然也常常給幾分面子，更兼今兒還挨了一掌，打狗還看主人面呢，何況是管事媽媽，此時鄭明珠閉目養神，問張媽媽：“那麼媽媽的意思，這兩個丫頭怎麼置才好？”

張媽媽道：“按咱們府里的規矩，不懂事的丫鬟自然要打發了才是，只是這位衛姨娘到底是宮里賜的，隨意置只怕犯忌諱。”

鄭明珠道：“衛姨娘是宮里賜的，這兩個丫鬟又不是，宮里賜的，咱們自然不們。也罷，兩個丫頭不懂忌諱，無故在后院哭鬧，帶去二門打每人二十板子，依然回去服侍衛姨娘。”

殺儆猴，鄭明珠覺得自己給足了‘賜’面子了，若是再鬧一回，就不是單置丫頭這樣給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