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骨子

“那妹妹們呢？如今可都還好？”鄭明珠問，先前到的時候，兄弟和妹妹們倒是都來請安了，分發了帶回來的禮，他們就散了。

看著，妹妹們如今都比較沉默，只坐著并不說話嗎，以前是三妹妹鄭明慧和五妹妹鄭明真活潑些，自從朱氏的事之后，鄭明慧與鄭明真就變的沉默了，也沒什麼笑容。

鄭明珠也無奈的。

而四妹妹，六妹妹本來就比們沉默些，此時也沒什麼不一樣。

林氏也嘆氣：“五妹妹還好些，到底年紀小，容易過。三妹妹就格外沉默的厲害，平日里也不肯出門，就在屋子里坐著，有小姐們下帖子請賞花喝茶，也不肯去，連去花園子里走走，也輕易不去，與說話，總是點頭，說好，就再沒有別的話了。”

鄭明珠跟著嘆氣：“三妹妹也十四了。”

林氏明白的意思：“是，三妹妹也該說人家了，既然太太不在，我自然不會不管，不過上月我也問過公爹了，公爹的意思，也才十四歲，并不太急，明年再說這件事也不晚。”

鄭明珠點頭，如何不明白，朱氏的事雖說被三家聯手下了消息，可到底也并不是太機，且當家主母被送去家廟，這是何等顯眼的事，就算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但誰不明白這里頭絕對有要的事故呢，總沒有突然當膩了主母，要想去廟里住的。

爹爹的意思，拖一拖再說三妹妹的婚事，倒也好，日子長些，這事兒就淡一點，也好談一些。

鄭明珠說：“爹爹說的是，橫豎明年才十五，就是十七出閣，也不算晚的。”

“可不就是妹妹這話呢。”林氏表示贊同。

正說這些閑話，外頭有人報：“世子爺回來了。”

林氏與鄭明珠都站起來。

鄭明玉大步走進來，依然是鐵鑄一般的風骨，只不過見到鄭明珠就出難得的笑容來：“妹妹來了，快坐下，當心子。自家兄妹何必這樣客氣。”

一邊兒林氏有點酸溜溜的說：“我懷琪哥兒的時候，怎麼就沒見你這樣張呢。”

鄭明玉還沒說話，鄭明珠先笑出來：“嫂嫂倒吃起我的醋來。”

林氏嗔道：“誰他這樣偏心呢。”

“平日里哥哥不在，嫂嫂就是最穩重大方的一個人，如今哥哥來了，連嫂嫂都撒起來，倒不害臊？”鄭明珠難得見到嫂子這一面，連忙抓住機會嘲笑。

果然夫妻是不一樣的，連穩重如林氏，對著鄭明玉，也有這樣小兒之態。

鄭明玉道：“跟妹妹還說這些話。”

林氏便笑道：“正是因是自己妹妹，我才說這些話，若是別的人，我自然就不說了。”

鄭明玉就不理這一茬，倒是對鄭明珠說：“我在外頭獵了些皮子回來，你揀些好的去，回頭做兩件斗篷，還有常坐的椅子上也墊著，可別凍著了。”

說著就朝外頭：“送進來。”

一個年輕軍就指揮著兩個小兵，抬了一個箱子進來，那年輕軍看起來才十七八歲的樣子，英姿颯爽，雖不是極其英俊，但五端正，姿拔，十分有男兒氣概。

只是大約是不妨屋里有眷，這年輕軍頓時有點臉紅，手腳都別扭起來，就地打了千兒，就吩咐人把箱子放下，退了出去。

從頭到尾，除了進門不妨看了一眼，隨后都是一直低著頭的，十分有禮。

待他退出去了，鄭明玉才說：“這就是一等虎威將軍申將軍的長子，真是虎父無犬子，能吃苦，又穩重，前程是極好的。”

哎喲，原來是特地安排給看的。

前兒鄭明珠把申家這事兒寫信給了哥哥，問他的意思，沒想到，還特地安排帶了人來給看過，倒是費心。

如今這一看，這位申公子倒是不錯，又有哥哥的話作保，可以回去給陳夫人回話了。

說了一陣閑話，就到了飯時，安國公鄭瑾還沒回來，鄭明玉與林氏便親自陪著鄭明珠用飯，鄭家的規矩，是晚飯的時候，眷都在正房擺飯，中午是送到各房去吃的。

吃了飯，鄭明玉去了書房，鄭明珠依然在林氏房里坐著，喝著茶等鄭瑾。

剛過了不過半個時辰，突然就有丫鬟慌慌張張的跑進林氏的院子里來，著：“大大，可了不得了。”

林氏皺眉，屋里服侍的大丫頭玉芝見狀，忙兩步走出門去呵斥道：“大呼小的做什麼，大姑正在屋里坐著呢，你就敢嚷嚷，驚到了大姑你可吃罪得起？”

那小丫頭一臉汗，是不敢嚷嚷的，忙走兩步到了玉芝跟前：“玉芝姐姐，真是要事，不然我怎麼敢在大院子里大聲說話兒——二爺院子里的高姨娘肚子疼，都見紅了。”

玉芝唬了一跳，忙問：“可人請大夫了？”

那小丫頭忙道：“已經打發人去請了，二爺院子里的嬤嬤打發我來回大，請兩個積年經過事的老媽媽去給高姨娘瞧一瞧。”

林氏與鄭明珠在屋里聽的清楚，林氏就高聲吩咐道：“玉芝，你去請趙媽媽去二爺院子里瞧瞧，有什麼事立時來回我。”

隨后林氏又來香桃：“你去后頭院子里，問問今兒高姨娘吃了什麼喝了什麼，廚房里的人都吩咐不許回去，吃剩下的也都放著不許散了，待太醫到了再說。”

香桃領命去了，鄭明珠問：“嫂子覺得，這事兒有蹊蹺？”

林氏笑一笑：“這種事，就是沒有蹊蹺，也是要查的，二爺心尖子上的人，就算自己吃壞了什麼，也要罰一罰丫頭，且既是見紅了，多半就不是自己吃壞了什麼。高姨娘日日在自己房里住著，哪里也不去，連花園子里也不肯去走的，也就只有在吃食上做點手腳了。”

鄭明珠見林氏說的如此云淡風輕，毫無著的神，仿佛這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了，當然態度是很端正的，第一時間就控制住相關人員，準備查證。

真是……很有意思的一個過程。

鄭明珠本來聽說這樣要的事，還張了一下，此時倒笑道：“嫂子就不擔心這孩子能不能保住？”

林氏句句話都沒提到高氏的孩子，鄭明珠頗為好奇。

林氏聽了，倒是詫異：“那和我有什麼關系？”隨即林氏又笑起來：“妹妹也太肯心了，這話我也只在妹妹跟前說，這有些孩子，自是一家子千盼萬盼的，有時候便是有些不睦，有了這孩子，倒就好了，那自然是人人著的，要好生看顧著。有些孩子，卻是本來就不該有的，好好一家人，倒反不好了，這樣的孩子，若是沒了，說不定倒是他的造化。”

說到這里，林氏嘆口氣：“妹妹原是沒經過這些，自然心些，時日長了，自然就想的明白了。”

鄭明珠默然。

林氏這話，雖說無，卻是有道理的，有些孩子，是一家子都歡喜無限的，例如自己肚子里這個，有些孩子，卻……

孩子自是無辜的，什麼也不懂，這只跟母親有關。

鄭明珠嘆口氣。

只聽到外頭紛紛擾擾，有人跑進跑出，林氏卻只安穩的喝著茶，等著信兒。

過了一會兒，玉芝走了進來，低聲在林氏耳邊說了兩句話，林氏安穩的神終于崩塌了，神有點古怪起來。

林氏說：“玉芝，大姑不是外人，也給大姑說一說。”

玉芝便應是：“奴婢先前尋了趙媽媽去那邊院子里看了，高姨娘的午飯剛收拾了，正放在院子里預備散給小丫頭子們，趙媽媽過去只看了眼，聞了聞，就說里頭被下了藥。”

“紅花？”鄭明珠忙問。

“回大姑的話，趙媽媽說不是紅花，是碎骨子。”玉芝說。

鄭明珠不太清楚，倒是林氏知道：“這原是淡竹葉的做的，很容易得來，別說是外頭藥店里，便是有些家的院子里也有，只是很多人不大知道罷了。”

玉芝接著說：“還有一件事，先前快要到飯時，三小姐帶了丫頭去看高姨娘，聽說午飯送來了，三小姐還特地去看了看飯菜，說是這些太簡薄了些，便丫頭從自己的分例里送了一碗湯給高姨娘，且是看著高姨娘喝了才走的。”

啊？

鄭明珠終于明白林氏為什麼輕松的表不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