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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拜壽

明沅妹妹的臉頰:「那人生得如何?」問的是陳閣老的孫子,也問了紀舜英,紀舜英卻大皺眉頭,直說鬚眉何以相貌論優劣,問了半日也沒問出個長短圓扁來,這會兒問了妹妹,明漪面上一紅。

「那便是生的好了?」明沅的胳膊明漪把著直搖,一面搖晃一面還嗔:「姐姐可真是,男兒郎要長得俊有甚用。」

明漪經過鄭衍的事,便再瞧不上貌相好的,就怕外面繡花枕,裏頭一包草,聽說陳家那位三爺生得斯文還怕他太氣,等見著了,心裏吊著的石頭落了一半,臉盤是白凈的,卻生了兩道劍眉,相貌喜歡上一半兒,旁的還更讓喜歡。

跟明沅咬耳朵,說是使了小沙彌把茶翻倒在他上,他竟也不生氣,寺廟外頭總有些討粥討米的,他還舍了米面出去,明沅聽了擰擰的鼻子:「你這頭,使這些伎倆,太太不知道?」

「太太知道呢,我可沒膽子去使小沙彌。」打了這個主意,說要試一試為人如何,紀氏拍拍的手:「見貧者多憐憫,這人便好了一半了。」

明漪一面說一面笑出了聲兒,把頭挨在姐姐肩上,磨得兩下:「太太說了,等姨娘回來,就把事兒給定了。」

陳家必也是滿意的,明漪面上這團紅暈怎麼也散不去,比雪裏紅梅還更添意,說完了自個兒又說明潼:「姐姐聽說了沒有,那個指揮使都往家裏來好幾回了。」

新任的錦衛指揮使請了人往家去提親,陳家還當他是要求娶明漪的,急著讓人上門,陳閣老夫人還特意請了紀氏過門飲茶,當天就說要換庚,紀氏啼笑皆非,又不好說另有其人,只得含混應承,這位吳大人卻是來求娶明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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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過了年,鄭家的事且還沒消散下去,明潼合離了,是嫁妝抬回來這一路就惹了多人去看,梅氏為著這個,特意到紀氏房裏勸一回,明漪就在後頭聽著,告訴明沅說紀氏有這樣冷冰冰說話時候。

「太太生了好大的氣,我也生氣,大伯娘怎麼不替三姐姐想想,這樣的髒水澆在上,又這種委屈,怎麼再過日子,就該這麼回來,咱們又沒錯,作甚倒要悄沒聲的,我看太太,恨不得打鑼。」明漪一雙玉手自暖筒里出來,折了一枝紅梅,拿指尖去花蕊上結的冰霜。

明沅的手:「仔細凍傷了。」側臉去看站在不遠的紀氏跟明潼,笑問:「那個人來了幾回了?」

新上任的都指揮使求娶家合離回家的兒,是鄭家之後又一樁新聞,鄭夫人氣死了,喪事卻無人能支應,還是竹桃兒接過手去,又要照看生病的鄭衍又要把鄭夫的喪事辦的漂亮,府里無人能管,明潼走的時候甩了手,接過去,倒辦了個囫圇。

楊婆子熬不過刑早就死在獄中,楊惜惜定的秋後問斬,毒害親子,嫁禍主母,憑這兩條,便是大赦,也赦不了

那個跟的擔柴人,去服苦役,鄭家養活的那個眕哥兒,倒無人管了,也不是無管,明潼不幹自事不開口,鄭衍倒是說要摔死,不摔死那就溺死,總歸活不,還是竹桃兒,抱了他嘆一聲:「先把他放到莊頭上養著,往後侯爺上好了,再說罷。」

送到鄉下,活了一命,可能活多久,只看鄭衍甚時候想起來,律法無罪,可這個孩子便是恥辱,鄭衍哪裏肯饒了他呢?

吳盟除了往家求親,還到莊上來,遠遠看著明潼帶慧哥兒出來,鑿了冰面出窟窿來冰釣,堆得一排雪人守門,連慧哥兒都知道,他的先生想娶他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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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沅側看過去,明潼正蹙了眉頭,紀氏面上殷切,卻搖了搖頭:「母親不必說了,我答應了的,不會再嫁了。」

紀氏一怔,兒青春正好,這麼守著不嫁,跟守活寡有甚個分別,拉了的手勸:「你這樣且不是在剜我的心,這一個模樣人品再挑不出差錯來,雖則,雖則傷了,可騎著馬也瞧不出來,他既開了口想娶你,上頭必是應了的。」

紀氏疑心吳盟就是往明潼枕邊放絹人的那個,卻不能挑明了說,明潼說到答應了,還想著怕是答應了前頭那個,說不得那人竟是結過親的,扭了臉去,眼圈一紅:「你要不想嫁,就不嫁,往後這許多姐妹兄弟,又還有慧哥兒在,要想出去,就往穗州找你二姐姐去。」

明潼咬住下,這才沒落下淚來:「娘放心罷,壞的都過去,好的自然就來了。」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經了冬天連章就要回來了,知道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想結親,已然來了幾封信,再想不到兒還能有這一番造化,直讓妻子勸了,此時風大嫁,才能真出一口惡氣。

明潼既在坤寧宮裏說了,便是真打算這麼做的,吳盟天天騎了馬來,心裏掛著他的,聽說是跛了,他原來靈貓一樣機變,壞了腳是遇上了甚事?

想問的,卻不敢問,怕一問就更止不住心思,乾脆閉了門,整個冬天都不再出去,圍爐扔裘,教慧哥兒習字,等開了年就送他宮伴讀去。

二月里破冰時,宮裏賜了東西下來,一隻沉沉的紫檀木箱子,自明潼合離之後,既非侯爺夫人,連進宮請安都沒了份,更不必說賞賜了。

箱蓋兒一大開,滿屋子的珠,幾個長年跟了的丫頭捂了兒差點出來,滿滿鑲珠的冠,底下著一層層的真紅嫁,明潼立住了不,丫頭們先歡喜起來,小篆還捂了臉哭起來,一面哭又一面笑:「姑娘看看,這是……這是宮裏頭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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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聖人答應了,還是明蓁答應了,能賞下嫁來,便是點了頭,明潼手出去,半晌才到箱中的裳,緞子織金鑲銀,滿繡的龍,一對兒繡鞋上頭都綉了凰,凰的眼睛是拿紅寶嵌上去的。

第一回穿的嫁,還更緻些,上輩子沒能穿上紅嫁,這輩子,倒得了兩件,嚨口一聲兒都發不出來,這時節也還是不哭,淚珠在眼眶裏滾了一圈:「他人呢?」

吳盟日日都來,不肯開門,他就在門外守著,天是將晚了才來,暮起時回城,這會兒算著該來了,可人卻沒來,不獨這一天沒來,後頭一天也沒來。

收著嫁本是大喜,哪知後來這幾日該來的倒不來了,明潼等他一天,到得著嫁的第三天上,一早就穿了大裳,備車回了金陵城。

丫頭只當要回家去,卻不是回東城,走到南大街過了彩虹橋,車子走走停停,明潼掀了簾子,一路辯認方向,不時車夫左轉右行,到河邊的清幽小巷邊,了一聲停。

還是這樣的雪天,地上結了霜,羊皮靴子踩下去也依舊得很,明潼數著門,到第三間小院的時候上前去叩門,輕輕敲得兩聲,就聽見裏頭狗在

門上沒落鎖,推開門地上一片積雪,狗窩挪到檐下,窗枝棱著,屋裏了風,吳盟就睡在床上。

明潼知道他了傷,有藥味也有酒味,若不是強撐著,不到真不了了,他也還會去找

明潼坐在床沿,丫頭去燒熱水,幾個對視一眼,也不問姑娘是怎麼知道這地方的,明潼解下上披的大斗蓬給他在被子上:「宮裏頭,賜給我一件嫁。」

吳盟再沒想到會來,也沒想到還認得路,聽見說嫁不準是不是肯嫁,沉道:「你要是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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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個模樣,你大約知道了,你這麼焐著,就不怕冰?」明潼眼睛著土壁,屋裏除了一床一桌一個炭盆,甚都沒有,那個炭盆,還是明潼上回來他找來的。

吳盟把手:「我天生熱,這個天,還得開著窗子睡。」了他的掌心,果然是滾燙的,明潼抿了兒竟笑了,一聲小篆:「去請大夫,吳大人著了風寒。」

是傷后發熱,大夫來了,他吃了煎藥,明潼兩手攏在斗蓬里,竟不覺得冷,等大夫走了,這才開口:「我不住你這屋子。」

吳盟笑了,他上換了綳布,好的那條跺一跺磚地,手拿刀,出來往地下一撬,土磚撬鬆開,出底下一片金:「老婆本,我存著呢。」

去歲金陵城裏最大的笑料就是鄭侯爺以妾滅妻,偏偏這個妾還跟人私通,頭上綠雲罩頂,氣得七竅生煙,這會兒還躲在家裏充病。

今年金陵城裏最熱的新聞就是新上任的錦衛指揮使,要娶家合離回來兒作正妻,帝后賜下嫁妝聘禮來,皇帝是男方長輩,皇后又是家姐姐,這場婚事辦的極是熱鬧。

桃花開鱖魚,柳芽兒從黃轉綠的時候,明潼披上嫁家正門出來,進了吳府,出門子的時候,幾個兄弟一道,一個背過一道門,哥兒送上轎子,吹打著進了新宅院。

明潼三朝回門,正是紀氏大壽,這一回往熱鬧了辦,東府裏頭搭起花山子,拿金繡得壽字掛在堂前,,喜字未去,大紅的綢花也是現的,堂上蒸得百來個壽桃兒,頂上染了紅,擺上福祿喜三神,還有一對兒抱魚的娃娃。

除了明,幾個兒齊齊回來給拜壽,明潼又作一回新嫁娘,面上胭脂都不必搽,比才桃花還要艷,紀氏一拜,眼圈才紅,明沅便笑:「咱們可在後頭等著呢,三姐姐慢子,我可等不得。」

一對對給磕了頭,明也急三趕四的送了壽禮回來,指了兩個小的替磕頭,明沅把這差事給了明漪:「你是老麼,便該你磕。」

明漪鼓了兒佯裝生氣,到底磕了,陳家送得禮來,明漪面上飛紅一片,吃壽麵的時候悄悄問明潼:「三姐姐搽的甚樣胭脂?告訴了我罷。」

明沅咳嗽一聲,以袖掩面,似笑非笑:「嫁了人才能用的胭脂,你到秋日裏桂花開的時候,就知道了。」

明漪還只不懂,再不肯信,紀氏看著滿屋的兒,如今不笑,眼角也爬上三兩條細紋,可今兒這日子怎麼能不笑,看哪一個都合不攏,明湘悄聲告訴肚裏又懷上了。

一手握了明潼一手握了明沅,幾個兒親手做壽桃上了桌,不過小包子那樣大,裏頭裹得滿滿餡料,紀氏咬了一口桃尖,滿口香甜,一圈人圍了,看吃了,齊聲賀道:「太太多福多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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