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顧卿人生中最尷尬的時刻是什麼時候,不是在現代時學習給男病人尿1管的無奈,也不是穿越后大笑后尿崩的困窘,而是面對面前這個慢條斯理整理著服的人,自己卻不得不掉臉上完全不屬於自己的眼淚的迷茫。
!!!真的不是我問的!我一點都不關心你和老國公發生過什麼,真的!
花嬤嬤看見邱老太君臉上的尷尬,心裡那一快意也很快收到了最深的地方。已經在這裡過了大半輩子,未來還要繼續在這裡過下去。既然知道了邱老太君一直以來那種莫名的冷淡是為了什麼,就有辦法重新讓邱老太君當做心腹。
邱老太君才是國公府里最高地位之人,想要做什麼,就連現在的信國公大人也不能阻止。若自己不能了解這個事實,就幫了解。蒙老爺和老公爺去了這麼多年,邱老太君一直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如果繼續下去,銳爺真的要廢掉了。
更何況,現在方氏那個人明顯不想再拖了,銳爺還能活到幾時都難講。
「太夫人,你應該相信老公爺對你的。老公爺一輩子只有您一個人,信國府所有的孩子都是您親生的。偌大的京城裡,有哪戶人家有咱們府里這麼清靜?」花嬤嬤心裡有些酸,但還是打起神繼續說道:「我不知道您竟然是這種想法,我這樣的人,有哪一個手指頭配得上老公爺?真的是折煞我了!老公爺要是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
咦?不是說老國公還有位小妾生的兒嗎?
顧卿翻了翻邱老太君的記憶,不由得為邱老太君的好命羨慕了起來。
信國公府的那位小妾原本是李碩的一個同袍之妻,那位同袍當時位卑家貧,陣亡之前請好友李碩娶了,能讓的兒能不人歧視的活下來。李碩回去后就和邱氏坦白了一切,並喊來了所有的孩子,徵求他們的意見。
邱氏並不是個心腸的人,而李蒙和李茂對那個可能會為他們「庶妹」的小孩兒也持無所謂的態度,最後那位戰友之妻在孝期后被抬進了李宅,從此都過著獨門獨院的生活。
那時候李碩還沒封國公的爵位,後來發達了,府里供應那位夫人的一干吃穿用度,也不接家裡人。那位同袍的兒在十六歲那年被當做國公府的庶嫁給了一個五品的吏,隨丈夫在外地做的夫人,也算一生順遂。
兒出嫁后,那位夫人也去了京城郊外的「如是庵」出家。「如是庵」是皇後娘家的家庵,當初那位夫人想在那裡出家,信國公府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看著花嬤嬤說著自己「有哪一手指頭配的上老公爺」,顧卿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陳年的那些舊繭並沒有因為這麼多年來的養尊優而完全消失。指甲也沒有像很多貴婦人那樣塗上甲彩,修剪的很漂亮,只能算剪得很整齊。指尖上有一些傷口,看起來不像是琴弄出來的,這麼的傷口,恐怕是紡紗的時間太長弄出來的舊傷。
若花嬤嬤一手指頭都配不上老公爺,邱氏是憑什麼能獲得老國公一輩子的尊敬和護呢?持雲院里的所有人,都是老國公還在世時一手挑選,調教好了才給邱氏送過來的。他甚至把當年用命換來的積蓄都留給了邱氏,而不是兒子。
顧卿隔著服著口的鑰匙,不勝唏噓。
還好自己是穿到了老國公死了以後的邱老太君上。若是穿越時老國公還活著,得知妻子已經不是那個人了,他該有多失,自己又該有多疚啊。
花嬤嬤看著顧卿的表,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這位太夫人,從上次被氣暈后,就變得更加難以捉起來。
只能一如既往的恭敬,安靜的等著邱老太君自己開口。
「銳兒這次的高燒,不是偶然。」顧卿看著花嬤嬤,決定向自己發現的。不知道這位花嬤嬤值不值得信任,但沒有其他人選可以託付,也不想在這裡長期待下去。只能選擇向這位花嬤嬤討教幫他的辦法。
所以和花嬤嬤說了混在金瘡葯里的銅屑,說了出土銅上的銅銹進傷口很容易讓人搐而死;說出了對李銳記憶力超群,卻連字都寫不好幾個的疑問;也說了對方氏的懷疑,和自己的擔憂。
「花嬤嬤,老不想看著銳兒如此下去了。府里是人口簡單,但也正因為如此,若方氏對銳兒起了壞心,我怕他逃不過這一劫。」顧卿看著花嬤嬤,出一弱的神態。「還請嬤嬤教我。」
站起,向花嬤嬤彎下去。
花嬤嬤不肯這一禮,側著子躲到了一邊。但還是點了點頭,朝著顧卿言道:「就算太夫人您不問我,我也準備向您說明事的嚴重的。以前國公夫人對銳爺沒有殺意,只是想把他養廢,我看您也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就沒有多。現在銘爺一天天大了,上面卻沒有同意冊封世子的摺子,怕夫人是心急了。」
「養廢了?世子?」
「方氏的父親是大理寺卿,專司刑獄之事,怕是『家學淵源』。這種手段,一般是后宅里續弦的婦人用來對付前妻的孩子的,朝廷里很多老爺們恐怕都不知道這種私的手段。這種捧殺的事,前朝宮裡也曾有過。」
「昔年江淑妃小產後,前朝的哀帝曾把一個宮生的兒子抱給養。起先,江淑妃也很疼這個孩子,對他視若己出,直到那位小皇子六歲時,江淑妃又懷孕了,產下了一位小皇子……」
花嬤嬤看著顧卿認真的神,娓娓道來。
「生下小皇子后,江淑妃並沒有冷淡先前那位宮所生的皇子,反而對他更加寵溺。那位皇子後來被養的目中無人,殘暴任,見惡與哀帝,徹底失寵,年後被封到了一個偏遠的藩地。而江淑妃自己的孩子,因為有這麼一個氣量狹小的兄長做比較,越發的可起來。哀帝很是喜歡他,並稱讚他『聰慧靈秀』。若不是江淑妃後來暗害另外一個有孕的修儀被發現,那位皇子的前途還難說的很。」
這件事是被江淑妃害的沒了孩子的那位修儀說的。原是江淑妃宮裡的一個宮,被皇帝臨幸後有孕,封了修儀,移出了江淑妃的翠微宮。後來那修儀孩子沒了,人也變得瘋瘋癲癲的,就給送到了冷宮。
「不過,這都是前朝的事了。就算方氏是從哪裡聽得的,也是這麼做的,還是沒想到兩點。」
「哪兩點?」
「第一,銳爺天純良,雖然現在被養的格急躁,目中無人,卻並沒有以前那位皇子的殘暴。公府里的公子,如果只是平庸了一些,是算不得什麼大過錯的。世子和太子不同,龍座上那位說不定需要的正是一個平庸的世子。方氏機關算盡,卻忘了猜度那一位的想法。或者說,猜到了那位的想法,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十幾歲的孩子,不像小時候那樣容易『夭折』。到了十歲還站不住,那就是笑話了。」
花嬤嬤的眼裡閃著奇異的彩。分析這樣的事,居然能讓已經枯死的心繼續熱絡起來。若年輕時就讓邱氏看到了自己的守宮砂……
罷了,還是想想眼前吧。
「第二,銳爺畢竟是嫡長孫,信國公的爵位在世人眼裡,原就該是蒙爺這一支繼承的。銳爺是正統,銘爺雖然也佔了個嫡,在這位兄長面前,卻有些虛。」
「前朝皇帝是胡人,兄終弟及很常見。但我朝以『漢家正統』立國,講究的是立嫡。現在一個府里有兩個嫡子,銳爺即是嫡,又是長,就算養廢了,他的份擺在那裡,其他人還是沒法輕視。」
「正是因為這兩點,方氏才急著下手。等他過了十四歲,各府的嫡子是要宮當皇子的伴讀的,以後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造化呢!」
「原來是這樣!」顧卿有種恍然大悟的覺。「可是,我現在已經不管家了,就算是想護著銳兒,也鞭長莫及啊!」
「依我看,太夫人先前做的就很好。將銳爺移到持雲院里來讀書,方氏就算手再長,也不能到咱們院里來。等銳爺養好了,咱們再細細的替他挑選先生。以前那些先生,呆不了幾個月就被府里換掉了,又能學到什麼東西?」
「銳爺的舅舅今年剛被點了回京,以後必要高升,太夫人您不是還送去了賀禮嗎?銳爺母族是書香世家,倒是可以在這上面想想辦法。只是我們都是婦道人家,想要到外面去遞個消息困難的……」
「這個倒無妨。回頭我就說想出去上香,在庵里住幾天。到時候派個人去親家那裡,邀他的夫人在庵里見見好了。」顧卿想起了電視劇里常有的戲碼,愉快的決定就這麼定了。
花嬤嬤看著一臉輕鬆的邱老太君,默默的在心裡估著除了孫嬤嬤家管車馬的男人,還有哪些婆子的男人或者兒子是在前面伺候的。可不可靠,有沒有機變之智。
跑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可誰能保證不會讓錦繡院那邊察覺呢?
就說大夫人張氏的事,也是府里欠太多。現在張家和信國公府里還有些張,他們府里沒有出孝的這幾年裡,親家平日里也不怎麼登門。張舅爺的夫人願不願意應約,還是個問題。
但花嬤嬤不想掃邱老太君的興,決定以後和老太君慢慢細說。
邱老太君留下來的這副皮囊質量不太好,顧卿先是大喜大悲,後來又坐著說了好一會兒話,居然覺得自己有點頭暈目眩的覺。擔心自己的心臟供也有什麼問題,不敢久坐,只是和花嬤嬤聊了一些細節上的東西,就讓攙著自己回到臥房去。
顧卿一離開小廂房,遠遠守著的婆子就看到了。花嬤嬤對著婆子點了點頭,沒過一會兒,丫鬟婆子們都從角房裡出來扶著顧卿往臥房裡走。
剛進了室,連床沿都沒坐穩,突然有個婆子在外室門口求見。
「是什麼事?」顧卿記得這個姓王的老太太似乎是擎蒼院的人。小胖子讀書時是七天一休沐,今天正是休沐日,昨天就來請過假,說是今天要出門發散發散,想著這個小胖子每天來教寫字,恐怕也難過的,所以就允了他。
難道出了什麼事?
想到花嬤嬤剛剛對方氏的猜測,顧卿心裡起了不好的預。
花嬤嬤顯然和顧卿想的是一樣的。兩人對視了一眼,花嬤嬤走到臥房外去詢問況。
不一會兒,花嬤嬤快步走進了屋子。
「太夫人,說是銳爺被吏部尚書家的公子給打了!銳爺被抬進了擎蒼院,已經了胡大夫過去。吏部尚書家的爺被劉尚書捆了來,國公老爺在正廳里招呼著。王老太太的意思,似乎是想給銳爺討個說法。」
啥?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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