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 他不發一言,舒有些驚訝,連忙找補道:“舟車勞頓, 想必殿下未曾來得及準備。”
晏希白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只是相較于他們的稀世珍寶, 奇思妙想, 我準備的簡直太過寒酸。”
舒聽到這話,驟然起了興致, 轉過來, 雙手挽上他的后頸,眼睛亮閃閃的看了他許久,最后兩人額頭相抵,聲道:“禮輕意重,只要是殿下送的, 我都喜歡。”
晏希白輕笑不語,半哄著迫道:“殿下,哪有準備了生辰禮卻不送的, 你快拿出來給我看看嘛。”
的聲音那麼,的氣息那麼近, 淡淡的香也人心馳神往,晏希白反手勾著的腰, 輕輕攬了懷中。
舒被這忽然的作嚇了一跳,紅輕啟, 抬頭卻看見了他眼中晦難明的迷與。
又故意湊近了些,晏希白呼吸轉為急促, 好像期待著什麼。可舒卻只是看著他的眼睛, 漫不經心輕笑著, 又好像明晃晃的挑釁。
晏希白俯,朝著那抹肆意的紅親了上去,云相,轉為疾風驟雨。
半晌后,他扶著舒,在耳邊親昵地說:“勞煩娘子移步。”
舒站起來,揪著他的袖,兩人一前一后往院落中走去。
那兒靜靜躺落著一輛滿載鮮花的木車,紅的、黃的,五彩繽紛,秋,丹桂,木芙蓉,花團錦簇。擺放整齊,錯落有致,還沾了清晨的珠,許多不出名字的野花,像是剛從山上摘下的一籃籃秋意,滿是馥郁的芬芳。
蓬的,夸張的漂亮,好像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舒心滿是驚艷與悸。
這份驚艷,來自眼前迷人的景,也來自于那越時空,遙遠與永恒的相似。
前世某年中秋,晏希白已然被廢黜太子之位,哪怕背地里再怎麼算無策,謀劃布局,表面上卻只能偽裝醉心山野的模樣。
他在京郊開辟了一個萬花谷,三天兩頭往那兒跑,生怕世人不知道,天潢貴胄的廢太子決定當一個平庸的花農。
那日,舒生辰。戚家在這場奪嫡戰爭中,義無反顧追尋著最先退場的廢太子晏希白。而戚舒,大名鼎鼎的戚娘子,早在一段段失敗的姻緣中名聲敗壞,昔日熱熱鬧鬧的戚府,如今卻門可羅雀,格外冷清。
正當以為,所有人都默認地忽視了的生辰,晏希白卻忽悠著將騙到萬花谷。
較之今日,那時候看到的場面更為震撼。滿山遍野的鮮花,卻不局限于秋天,很多春夏特有的,竟也他養出花來。
他捧著一株曇花,說道:“以前總說不想大半夜爬起來看什麼曇花一現,如今白日也能看見了,花期短暫,稍縱即逝,戚娘子,生辰快樂,可要許個愿?”
“舒,可還喜歡?”幻境破碎,記憶收束,舒又回到了現實。
晏希白有些的張,他無法判定眼前人是否喜歡。
舒沒有急著回答,只是笑意盈盈地問:“你什麼時候瞞著我做的花車?”
他答道:“昨天夜后,與侍衛出去采摘的。只是有些可惜,秋日還在盛開的鮮花并不多了。”
“殿下有心了,我很喜歡。可這一車的鮮花,現下雖,不過兩日便皺蔫了,殿下好不容易尋來的,當真是可惜。”
晏希白笑著說道:“花期短暫,稍縱即逝,舒,生辰快樂,可要許個愿?”
他說完這句話,心輕,這場景有些悉,好像夢中遇見過一般。
舒雙手合攏,閉上眼眸,對著滿車鮮艷,許愿道:“希晏希白一世安康,長命百歲。”
上輩子也是這麼說的。
悉的聲音傳來,晏希白形抖,有些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舒睜開雙眼,卻看見他面蒼白,眼下暗青難消,想必他昨日真的采花至清晨,一整日未曾歇息好。
舒上前抱了抱他,“殿下可聽到了,我只求你安康,一生順遂,日后不要大半夜不睡覺,去采什麼花了。”
“明日還要趕回京城,殿下回去好好歇息吧。”
晏希白搖了搖頭,“無事,這一整日都是陪你的。”
“我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很重要的。”他恍恍惚惚地說。
“忘了便忘了,或許有時候不經意間,便想起來了。”舒安道。
*
今日不夜,千百家坊市齊開。
舒在家中吃了團圓飯,與眾人于庭前拜月。拋卻君臣之禮,作為的未婚夫婿寄居顧家,晏希白倒是有些拘謹,總是默默站在的后,別人問什麼便答什麼。
舒挑了塊小月餅,喂到他的口中,“豆沙餡的,摻了桂花,好吃麼?”
他點了點頭,“很甜,還帶著花香。”
天邊明月皎潔如銀盤,秋風瑟瑟帶來陣陣清涼,剎那間靜寂的天空燃起了繽紛的火焰,嘩啦嘩啦撲通撲通的煙花熱鬧地響,旁的小侍齊齊向天邊看去,歡快地推搡著,嚷嚷著,“好漂亮的煙花!”
“快許愿,我要黃金萬兩,如意郎君!”
“我要連連好運,心想事!”
煙花奪目,無人在意的角落,舒抓他的手腕,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側臉。兩人牽著手,沒有意義地笑,年人的愫在漆黑中不斷蔓延。
素娥提著竹籃走了出來喚道:“娘子,河燈做好了。”
舒滿懷期待地看向晏希白,輕聲道:“我們出去放河燈吧。”
“好。”
舒拽他的手腕就要往外跑,“聽說河邊有株月老樹,逢年過節那些尚未婚嫁的小娘子便簇擁在一塊,掛紅、放河燈,若在晚些便不進去了。”
兩人小跑著出了顧府,外邊是星璀璨,千燈如晝,紅男綠,車水馬龍。一叢叢鮮艷的燈籠掛在樹梢,掛在房梁,暖暖的調驅趕了秋日的蕭瑟。
不遠的戲團各出奇招,噴火的,舞獅的,還有人著口表演碎大石,玲瓏滿目,應接不暇。
花車巡游,歌姬的聲音清澈嘹亮,婉約人,舒聽聲尋人,想看看是和模樣,薄薄的輕紗卻遮擋住了面容,引人遐想。
在前邊走得大步流星,晏希白下意識的出手,替開路,免得與路人相撞。
素娥在后提著竹籃,小心翼翼生怕撞翻,“娘子,這兒人多,你走慢些。”
前邊兩人終于緩下了步伐。
“殿下,可比長安繁華?”
他答道:“各有不同,只是我見識得了。”
舒卻說:“依我看,則是大同小異,我記得長安也有一棵長在河邊的千年老樹,好多世家千金都趁著節日的熱鬧,換上一胡服,前去求個姻緣。傳說,有人剛剛系上紅繩,便與河對岸的郎君一見鐘,再見傾心。”
晏希白笑道:“舒既然與我定親,還用求什麼姻緣?”
“我不求姻緣,只求月老賜條紅線,將你牢牢鎖住,一生不離。”
三人來到了河岸,舒拿出河燈,卻怎麼也點不上火,與素娥研究了半宿,終于防住秋風突襲,點亮了一盞盞河燈。
抬起頭來,興高采烈想晏希白過來一起放河燈。
卻才發現一會兒沒盯,他便被孟浪的小娘子扔了一屢屢紅線與巾,他正傻愣愣站著,看向舒,有些難得的不知所措。
舒想他走去,他埋著頭,在眾人目之中,地攬上了的纖腰,悶悶地說了句:“對不起。”
一副生怕舒不高興的樣子,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呆呆的頭,“怎麼樣,小郎君,陪我去放河燈吧。”
“好。”
后的小娘子答答揪著手帕,被這恩場面引起一陣驚呼。
舒提著擺,小心翼翼往河邊走去,晏希白一邊挽著的手,一邊替扶穩子,“石板上積水未干,小心打。”
應了聲好,小心翼翼蹲下子,放走了一盞盞河燈,盈盈水輕輕晃,一下一下推著河燈向前。
晏希白問:“舒可還有愿未曾實現?”
凝了水面半晌,最后仰頭看向了他,輕輕搖晃著腦袋。
晏希白覺得這畫面有些悉,他扶著酸脹的腦袋,許多零零碎碎、不知所云的記憶一擁而。
好像那里也是這樣一個熱鬧的中秋節,天子驅車巡游京都,晏希白與舒攜手同游,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河畔,許多小姑娘站在掛滿紅的老樹下,竊竊私語討論著要什麼樣的郎君和婆家。
舒像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麼,打趣地問他:“殿下及冠已久,為何還未娶妻。”
“李家嫡風華無雙,能歌善舞,長得也是貌若天仙,張史家的小兒憨可,素來最能將人哄得心花怒放。若是殿下有意,我到時能為你們牽線搭橋。”
他該是什麼反應呢,神哀傷,卻只能訕笑著搖了搖頭,戚舒,我喜歡的明明是你啊。
向旁人買了一盞河燈,在河中放下之后,看著盈盈的水面出神。另一個時空的他好像也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娘子可還有愿未曾實現?”
舒借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抱著晏希白:“殿下,我們回去歇息吧,明日還要趕路,這些日子你肯定累壞了。”
思緒漸回,他應了聲:“好。”
心的不安卻無法消散,他摟舒,再也不愿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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