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銅鑼巷搜查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出乎大家的預料,徐榮平在銅鑼巷藏的銀子竟多達十五萬兩之巨,遠超苗夫人留下來的那本賬冊上的數目,顯然他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財源。

眼皮子底下長出這麼大一隻大蛀蟲,蕭太后大發雷霆,紅艷艷的手指甲一揮,一句話定了徐榮平的生死：「徐榮平徇私枉法,貪墨國帑民財，數額之巨，世所罕見,現打天牢，三日後施以絞刑，其家產一律充公,親眷流放漠北,永世不得回京！」

隨後便有侍衛上前，把癱一團爛泥,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的徐榮平給拖了下去。

置完了徐榮平,蕭太后銳利的眼一垂,瞥向跪在大殿中央的苗錚,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說不過的迫：「苗錚，你可知罪？」

苗錚在出賬冊時就有了心裡準備,故而極為坦然地一伏首，磕頭道：「小民知罪,請太後娘娘、皇上責罰！」

當時與徐榮平勾結的畢竟是苗夫人,苗夫人已逝，苗錚又主把苗家的河運權了出來，還散萬貫家財，建善堂義學，引得京城人人熱議。

若在這時候對苗家出手，定會惹來百姓的非議和不滿。況且，苗家現在也沒什麼值得他們覬覦的了。

只一瞬，蕭太后心裡就盤算清楚了，聲音放緩，把問罪之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苗錚，念在姜氏已逝，你又主檢舉揭發徐榮平，且能改過自新的份上，家就免了你的罪。」

「謝太後娘娘寬宥！」苗錚磕頭謝恩，自始至終，態度都極為謙卑，臉上也沒有一一毫的怨言。

看著他磕紅了頭，蕭太后眸中閃過一抹暗，轉而道：「你建善堂、義學之事，家已有所耳聞，難得你有此善心，皇上與家不能不賞。」

然後沖旁邊的畢恭畢敬的太監一點緻的下顎。

那太監得了的命令，連忙捧出一卷明黃的聖旨念了起來。不出傅芷璇的預料，皇帝仍給苗錚封了爵——嘉義伯，食邑五百戶，傳襲兩代。雖無實權，但到底讓苗家擺商賈的份，只是若兩代之後，苗家後代無出眾之人，將徹底泯然於眾，這京城再無船運苗家。

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估計也是蕭太後為了不寒天下人的心，故意做出的姿態。

苗錚也很識趣，再度伏首叩謝：「微臣謝皇上、太後娘娘隆恩！」

褒獎完苗錚，蕭太后的目落到了傅芷璇頭頂。

雖然停留的時間不長，但傅芷璇明顯覺得到的目穿力極強，恍若實質，這是第一次在一個子上覺到如此大的迫力。

「傅氏，你勸苗錚設義堂、義學，心有大善，家該如何獎賞你？」

傅芷璇哪敢要的獎賞，連忙恭順地垂頭道：「謝太後娘娘，民婦只是了兩下皮子而已，都是苗錚心善，心懷天下，民婦當不得娘娘的獎。」

「你幾下皮子可是解決了我們燕京城的一大難題。」不知是不是傅芷璇的錯覺，總覺蕭太后這話頗有深意。

但不等做出反應，蕭太后已經提起了另一個不相干的話題，便沒了的事。

很快有一太監過來，把與苗錚領了下去。

傅芷璇心裡鬆了一口，總算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一關。抬頭，與苗錚對視一眼，兩人的深瞳中都閃過一抹笑意。

不過等出了大殿，便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傅夫人，太後娘娘要單獨召見夫人，請你等一等。」領他們出來的太監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讓人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聽到傅芷璇要被留下，苗錚急了，口而出：「公公，你可知道太後娘娘為何要留下傅夫人？」

那太監眼閃過一抹輕視，著尖尖的嗓子不不地說：「嘉義伯，你這就是為難奴才了，太後娘娘的心思，小的哪知道啊！」

苗錚意識到自己太過急切，說錯了話，落了下風，焦急地看向傅芷璇。

四周到都是耳目，傅芷璇也不便與苗錚多言，只能輕輕點頭，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示意他先走。

苗錚哪放得下心來，不過這深宮苑，也不是他能放肆的地方，稍一說錯了話，被人聽了去，對傅芷璇不但沒助益，還可能連累他。清楚自己幫不上忙，苗錚在心裡嘆了口氣，叮囑傅芷璇：「那我在宮門口等夫人。」

「嗯，你順道與聞方說一聲，我晚些時候回去。」傅芷璇應下了。

苗錚這才一步三回頭，一臉擔憂地走了。

留下傅芷璇一個人站在明德殿外的白玉石欄前，垂眸沉思，蕭太后特意留下，究竟有何目的。

按理來說，沒犯什麼錯誤，在民間也有一定的聲，蕭氏應不至於在風頭正健的時候對付才是。但聽過陸棲行那個「爪湯」的故事後，傅芷璇心裡也不大肯定了。能做出如此殘忍之事的人，絕不能以常理度之。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下朝的時間。一個個穿蟒袍的員魚貫而出，拾階而下，看傅芷璇站在那兒，大部分都視而不見，只有個別員多看了兩眼，但也什麼都沒說，扭頭就走。

但在這些人中都沒有陸棲行，傅芷璇心裡頗不安，生怕待會兒陸棲行單獨一人出來，兩人猛然一撞上，不自覺地出端倪，讓人瞧了去，忙垂下了頭。

忽然，一雙漆黑的鹿皮靴踏的視線，再往上是正紅的袍。傅芷璇心裡打了個突，怯生生地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相貌的國舅爺蕭亦然，福行禮，眼神中帶著茫然和不知所措：「民婦見過大人！」

「你不認識我？」蕭亦然偏頭打量著，眼神紅果果的，裡面的興味掩也掩不住。

傅芷璇在腦海里過濾了一遍，十分確認，雖見過這位國舅爺兩回，但都是遠遠的一瞥，兩人並未正式打過照面，因而垂頭，故作恭順狀：「民婦慚愧，來往皆是商旅市井之人，不識得貴人。」

「呵呵……」蕭亦然從嗓子里出兩聲意味不明的笑，偏著頭，「是嗎，現在認識我也不遲，我是……」

「國舅爺胃口真好，連這等清粥小菜也看得上。」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蕭亦然的話。

蕭亦然扭頭，一瞧是陸棲行，臉上扭曲做一團，皮笑不笑地說：「我當是誰，原來是王爺，今天王爺心很好啊！」都有心思多管閑事了。

陸棲行挑剔的目在傅芷璇上轉了一圈，撇搖頭，似是在鄙夷蕭亦然的葷素不，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蕭亦然沒看到他在袖中的拳頭握得有多，只當陸棲行是路過，特意嘲笑他的，面子上有些綳不住，也忘記了他過來就是為了一探傅芷璇的口風，惱怒地一拂袖，轉就走，把傅芷璇晾在了原地。

傅芷璇心裡大大地鬆了口氣，抬頭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陸棲行的背影，飛快地又收回了目。

終於，太后還沒忘記這號小人，讓小太監帶去明德殿的偏殿。

傅芷璇隨著小太監走進偏殿就看到蕭太后斜靠在一張人榻上，半翕著眼，旁邊跪著一個宮在給肩。上湘紅勾勒著大朵大朵繁複雲紋華麗宮裝拖在地上，與那吹彈可破堪比牛的相映，更是襯得白皙人。

這算是傅芷璇頭一回見到蕭太后的容貌，的長相大氣緻，五比漢人稍微深一些，這也不意外，畢竟蕭家有北夷族統。再往下，袒在外的雪白生生的，似乎一掐就能冒出水來，口的兩團高聳又翹又圓，腰肢不盈一握，活的一個極品尤，難怪先帝為著迷，哪怕做出那等殘忍之事也沒厭棄，反而獨寵後宮。

就是傅芷璇自己，為人，不由得也為蕭太后的容所震驚，若非提前知道蕭太后是個什麼樣的人，很可能也會下意識地對生出好。畢竟，人誰不喜歡呢。

「還滿意嗎？」蕭太后忽然睜開眼，眸中湛湛，不點而朱的紅輕輕揚起，似笑非笑地看著傅芷璇。

傅芷璇連忙垂下頭，紅暈從耳蔓延到臉頰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惶惶不安地說：「太後娘娘恕罪！」

蕭太后抬起紅紅的指甲，漫不經心地問：「你何罪之有？」

傅芷璇不知的意思，擺低姿態，誠惶誠恐地說：「民婦看傻了眼，冒犯了太後娘娘！」

聞言，蕭太后大笑出聲，的笑聲也是爽朗大氣的，帶著讓人舒適的清脆：「你這別出心裁的拍馬屁功夫真不錯，家很滿意，起來吧。」

傅芷璇一臉獃滯地站了起來，雙手不安地絞在口，悶悶地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蕭太后坐起，抬頭正兒八經地打量了傅芷璇一眼，搖搖頭：「滿小家子氣，傅氏，你真讓家失。」

「民婦有罪！」傅芷璇只管認罪。若這樣能讓蕭太后打消了對的興趣，不介意一直「做」個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的人。

「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才對。」蕭太后自語了一句，忍不住又自己輕笑出聲。也許這傅氏就如龐司所言，有幾分聰慧，可惜出太過卑微，見識太，局限了的眼界和懷，所以有這番表現也不足為奇。

傅芷璇默不作聲，只是用力垂下頭，一副驚懼不安的樣子。

蕭太後有些意興闌珊，抬起蔥白的食指，著下顎，朝傅芷璇努了下：「抬起頭，讓家瞅瞅，你長什麼樣。」

傅芷璇輕輕抬頭，素白的臉上鑲嵌著一對貓眼石一樣晶亮純凈的眼睛，不過此刻這雙眼睛里盛滿了惶恐和張不安，甚至還有意湧出，顯得一雙眸子越發純凈無害。

純凈無害？就是這麼個純凈無害的人卻、出來壞了龐司他們的好事，還把徐榮平給拉下了馬。蕭太后的邊揚起一抹莫測的笑，紅輕啟：「五長得勉勉強強，只能說是還看得過去，不過這一對眼珠子倒是很招家喜歡。傅氏你可願做個史，進宮陪家？」

冷不防被這麼一塊不知有沒有毒的大餡餅砸中，傅芷璇瞳孔驟然，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地說：「太後娘娘，民婦出卑微，又是和離之，恐擔不起史之職！」

蕭太后笑看著，口氣獨斷專橫，帶著一不容拒絕的氣勢：「家說你當得起，你就當得起，回去好生想想。」

旁邊立即上前，遞了一塊古古香的木牌給傅芷璇，輕聲吩咐：「想通了，進宮來見娘娘。」

傅芷璇明白，蕭太后這是不耐煩應付了，連忙出雙手接過這塊牌子，站起來，垂著頭退了出去。

還是先前那個太監，一路把領出了皇宮。

這皇宮裡雖然戒備森嚴，但似乎藏不住什麼。這不，還沒想好要不要進宮，那小太監卻已經知道了，等兩人走到一段無人的小路，他就雙手一拱，笑瞇瞇地對傅芷璇說：「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得了太後娘娘青睞。」

傅芷璇扯了一下角，苦惱地說：「多謝公公，只是民婦出寒微，什麼都不懂，唯恐進了宮衝撞了貴人，屆時前程沒謀到，反而丟了命。」

小太監有意賣一個好，笑著說：「夫人多慮了，皇上年，這宮中主子也就太后和皇上二人，太後娘娘是個仁慈的，你以後在太後娘娘邊當差，誰敢為難你。」

傅芷璇可不相信他這番鬼話，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蕭太后若不喜歡，那些人就會使勁兒的踩，蕭太后若表示出看重，也會有人相反設法把拉下馬。更何況，蕭太后要進宮，還不知安的什麼心。